第十一回:見著我死也沒關係
想找費三少還一支筆居然這麼難?墨蘭咬咬牙,真是救了人還攤上了爛事。
「怎麼?你什麼時候與費家人也有關係了?」蕙蘭笑問道。
「沒有。代人問問而已。」墨蘭淡淡三兩句打消蕙蘭打聽詳細的念頭。
蕙蘭深知妹妹的嘴巴不好撬,不著急追問。
又問候了幾句姐姐的身體健康,墨蘭掛了電話。但是一個費家,一個楚家,已經駐紮在她心裡頭。起身,處理了一天事,有些疲倦,她上樓打算休息片刻。
手提袋裡手機樂聲這時候滴滴作響,她摸出來一看,手機屏幕上赫赫顯示來電人的名字:吳梓陽。
梓陽,學長……墨蘭的眼睛莫名地濕潤了,但她很快地擠掉這不該有的淚水。這個混蛋,在舊金山把她徹底侮辱后拋棄,她還挂念他做什麼!手指頭要摁下掛斷鍵掛斷,卻不知為何陰差陽錯地摁到了通話鍵。手機話筒里驀地傳出吳梓陽熟悉而又溫暖的聲調:「墨蘭,是墨蘭嗎?」
指頭遲疑在通話鍵上,墨蘭閉著雙眼。
然電話在要掛斷的一刻,吳梓陽的聲音又從話筒里飄了出來:「墨蘭,千萬不要掛我電話!如果你還愛著我——」
他居然還能記得她愛著他?不,她不愛他了。墨蘭心裡如此警告自己。
「墨蘭!如果你不幫我,我就會死的。你打算對我見死不救嗎?你不是說愛著我嗎?你肯定是欺騙我的。」
欺騙?她對他的一片真心居然被他稱之為欺騙?!饒恕不了!手機聽筒貼近了耳邊,她冷冰冰的聲音傳了過去:「學長,說話要憑良心。在舊金山那天我們的對話,有許多人聽著呢。」
聽她總算是接了電話,吳梓陽在電話裡頭透出口長氣,說:「我就知道,你還愛著我的,墨蘭。幾年的感情,怎可能說沒就沒呢?」
「是你自己說沒的。」她毫不客氣的。
「我是沒有辦法,墨蘭。你需要體諒我。如果我娶了你,我們兩人一樣艱苦,愛情在麵包面前,沒有辦法維持長久的。」
聽他這個話,倒像是他真的愛過她一樣。墨蘭揪住了胸口的衣物,又回想起新年零點時他低頭吻她額頭那美好的一刻。但她沒法忘記他之後對她說的那番冷酷無情的話,她冰冷道:「你有什麼事要找我?」
「墨蘭,我想和你見一面,只是這樣而已,都不成嗎?」
想和你見一面,只是這樣而已。他似乎別無所求的一句話,終究還是讓她心軟了。她終究還是沒能儘快地將他忘掉。他畢竟曾是她的全部,她的刻骨銘心。
「那就這麼說定了。墨蘭,今晚七點半,在山嵐大街的摩西咖啡館。我查過你回國的機票目的地,知道你在這個城市裡。到時候我們好好談談,我相信會回心轉意的。」
通話斷了。墨蘭吃愣地望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時刻是六點半整。一個鐘頭的時間,趕去山嵐大街,應該不會遲到。她為自己想去赴約的念頭感到可恥,但是,她真的抱了他能回心轉意的希望。她是那麼地愛他——
才兩三天的日子,怎能讓她馬上就斷了與他的情緣呢?
簡單換了衣服與眼鏡,變回原先那個粗率天真的墨蘭,她匆匆出門,招了輛計程車前往山嵐大街。她的心情在這一刻,回到了他說出分手的話之前,充滿了美好的期待。
國內的咖啡館不像國外,一般都是典雅看起來很像高級商務的裝修,環境雅緻。到達摩西咖啡館,墨蘭在服務員的帶路下來到了一個小包廂。推開門,裡面只有吳梓陽一個人,守在燭光晚餐餐台邊,雙目在燭光下笑盈盈地望著她。
墨蘭見他那抹能照到她內心深處的笑容,咚一下,心底某處又迷失了。
「墨蘭,我的小師妹,趕緊坐下吧。」吳梓陽起身,紳士般地給她搬開了椅子。
墨蘭幾乎是地坐了下來。他這個樣子,多像說要娶富家千金之前的吳梓陽,對她很好很好,好得讓她總是不由地深陷其中。
「你來得這麼快,肯定還沒有吃飯。想吃什麼?今晚我請客。」吳梓陽一邊體貼地問著,一邊翻開餐牌放到她面前。
墨蘭低著頭,扶扶醜陋的黑框眼鏡:「我,隨便就好。」
「你是我在舊金山最好的小師妹,怎麼可以隨便呢?」吳梓陽說。
墨蘭對他這份突然回心轉意靛貼,實在受不住了,用牙把下唇咬出了一道血痕:「學長究竟有什麼事要找我,請直說吧。」
「在電話里你那麼冷漠,我本來還有點兒怕。現在見到你,墨蘭,你還是我的小師妹吧?」吳梓陽在她對面一直笑著笑著說道。
墨蘭對於他的吳梓陽金牌笑容是毫無抵抗力,點了點頭。
「行。」吳梓陽咳一聲,「墨蘭,還記得之前我們為教授做的那個實驗嗎?當時實驗錄入與調節參數的人是——」
「是學長。」墨蘭急切地答。因為這個實驗有關數據的處理部分佔到了關鍵,可以說,如果實驗成功,最大的功臣也就是操作這個步驟的人。
「我知道是我。」吳梓陽的聲調些微變道,「所以,墨蘭,如果研究院那邊問起你是誰的負責,你能不能答是你?」
墨蘭的眼皮眨了眨,繼而臉色嘩的劇變。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如果實驗失敗,最大可能性也是這個關鍵步驟出錯。不,按照他的說法,肯定是他的操作失誤了,導致研究院那邊國家與企業投資上百萬的實驗失敗了。
透過朦朧的燭光,他的雙眼中帶了清楚的哀求,望著她。本來濃情脈脈的燭光晚宴,突然間變了味道。
「學長——」墨蘭的呼吸吃緊,早應該料到他找回她肯定沒有好事,但還是沒有想到他竟然會要她冒名頂罪,「你——你不覺得你很過分嗎?」
他做得實在太過分了。拋棄她后,現在還想利用她。如果她頂了這個罪,她在學術界可以說是身敗名裂,永無出頭之路了。
起身,她被激怒了,拎起包便要走。
「墨蘭——」吳梓陽疾呼著,衝到她面前,忽然間兩膝跪下。
男兒膝下有黃金。他如今向她下跪。墨蘭不由地退了一步,手摸住了胸口。
這時候,包廂的門忽然從外面被打開,服務生說:「三少,請,這邊。」因此見到裡邊已有一男一女,他驀地眼睛瞪大,轉身向顧客慌亂地鞠躬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這個包廂已經有客人了。請先生往這邊走!」
「沒事。」對方淡淡地應道。
墨蘭聽到這個聲音,感到有點兒耳熟,卻是一時想不起來。加上房間里只有燭光,通道里又是陰暗,她一時看不清那邊站的是什麼人。想必,對方也看不清楚包廂里的人是什麼容貌。
包廂的門重新砰地關緊了。吳梓陽這會兒使命拉住她的手,說:「墨蘭,你不幫我,我就完了。我真的會完了!事業,婚姻——」
「那我該怎麼辦?」墨蘭憤怒地握起拳頭。是,若她幫了他,他就能娶他的富家千金,事業婚姻一塊美滿,他卻從未有想過她會變成怎樣?
「墨蘭。我知道我自私。但男女不同。你沒有事業沒有關係,你可以找個好男人嫁了。我不同,我是男人,若沒有事業,沒有女人願意嫁我。」
「你沒有事業,我一樣願意嫁你。」
吳梓陽嘴巴張大著,對著她認真的眼神說不出半句話。
可是他終究還是不會選擇她,因為他只想要他的那位富家千金。墨蘭幾乎要冷笑出來,甩開他垂下來的手。
然而,在她走到門口時,背後忽然傳來他一句:「墨蘭,既然你這麼冷血無情,我想,你見著我死也沒有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