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游蒙都

蒙白羽出得門來，蒙仲、瀟黎和阿幺見了，都立刻圍了上去。

「弟弟可還好？可見著梅老先生了？」蒙仲急切的問道。

「還好，就是狠狠的醉了一場。至於先生，還沒見著呢，不過那羅西領主說不傷害於他，只讓他陪羅貞前輩幾日，看看羅貞前輩的眼疾是否會有好轉，過些日子就讓他回來。」蒙白羽答道，「你們怎麼來了？」

「金芃大哥喝醉了，被抬了回去，到現在還躺著呢，想問他關於恩人的消息，卻如死豬一般，如何叫也不動。大夥憂心恩人安危，所以命了我們來。」阿幺搶話道。

「哈哈，沒想到金芃哥也醉成這般。」蒙白羽看了阿幺一眼，啞然一笑，「以後別恩人恩人的叫，聽著讓人彆扭。」

「不這樣叫，該如何叫才是？」阿幺有些忐忑的問道。

「你想如何叫便如何叫。」蒙白羽道。

「那我可和瀟黎一樣，也叫哥哥？」

「這你問我有何用，你得問黎弟，看他願不願收你這弟弟。」蒙白羽笑道。

「瀟黎哥，收不收？」阿幺轉頭問瀟黎。

瀟黎白了阿幺一眼，似笑非笑的說道：「都這般叫了，才問我收不收，我即便說不收，怕也不成了，只是以後少跟哥哥我討東西便是，即便要討，也得先知會，卻不得先入為主。」

「小弟收到。」阿幺高興道，「這回我一下子有三個哥哥了。」

幾人於是鬨笑起來，引得守門的侍衛伸長了脖子看。

從羅西領主的石堡到蒙都大街，本有半個時辰的路程，但一路上說說笑笑，不知不覺便看到了大街上的房屋，四人才突然發覺那條林蔭大道並沒來時感覺的那般漫長，竟是流星掠過天空般短暫。

「感覺這路也沒來時那麼遠嘛。」蒙仲道。

「那是哥哥來時心中有羈絆。」蒙白羽道，淚珠在他眼中打滾。

「弟弟作為我們的首領，自然不能有所閃失，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等該如何是好。」

「哥哥放心，那羅西領主也不是什麼壞人，對弟弟倒很關照，已答應讓我們在溟川住下了。」

「此話當真？」蒙仲喜道。

「當真，再過幾日，我們便可以有土地耕種了。」

「老天有眼，不讓我們餓死溟川。」阿幺說道。

「老天何曾有眼？它明明是瞎的，要不怎任由那惡龍佔了我們的家園。」瀟黎看向無限天際。

「黎弟莫要糾結於此，總有一天我定除了那惡龍。」蒙白羽安慰道。此時，他想到了在哨寨見到的刺繡，藍鳳小姐說那吊腳樓是她的住處，她會不會知道冥邪弓和冥邪劍的一些消息？那刺繡又是不是出自她手？蒙白羽暗自決定，等再見到藍鳳小姐，定要向她問個明白。

來到大街上，街道上的人雖不如圩日那般多，卻也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這蒙都集市這般熱鬧，我們何不去逛逛？」阿幺提議道。

蒙仲白了阿幺一眼：「就知道玩，不知道大家都在焦急的等待我們的消息嗎？」

「哥哥莫要怪他，其實我也想到處看看。」蒙白羽道。

「既然如此，你們就去吧，我先回去報信，免得阿爹阿媽擔心。不過逛逛就好，莫要生事端。」蒙仲說完，獨自走了。

蒙白羽於是帶著瀟黎和阿幺沿著街道一路走一路看，只見街道上年輕男女三個一群，五個一夥，懷抱月琴，或是手提蘆笙沿著街道往石堡方向快步走著，臉上不時露出笑容；老人們拄著拐杖，靜靜地坐在街邊的石凳上，沐浴著溫暖的陽光；一個婦人背上背了一個孩子，手中牽著另一個孩子，一旁走著的是背了背簍的丈夫，那丈夫手中也牽著一個孩子，夫婦倆走走看看，走到攤鋪前，停了下來。孩子們蹦蹦跳跳，特別貪吃，聽到前邊有人喊：「吃烤串咯！吃烤串咯！」就忍不住叫道：「阿爸，我要吃。」

不多時，三人走到一個酒肆前，阿幺看著酒肆道：「兩位哥哥，口渴了，我們去裡邊買些酒喝。」

「你出銀子嗎？」瀟黎白了阿幺一眼。

「我是弟弟，哪有讓弟弟破費之理。」阿幺可憐兮兮的道，「我可沒銀子。」

「哪有剛認哥哥，就向哥哥伸手的。哥哥也沒銀子。」瀟黎道。

「既然想喝，那我請吧。」蒙白羽道。

「嘿嘿。」阿幺笑道，「還是蒙哥大方。」

「那是說我小氣了？」瀟黎瞪眼道。

「我可沒說。」阿幺像怕被瀟黎打，說完立即進入了酒肆。

三人剛進入酒肆，酒肆掌柜便迎了上來：「三位是要喝酒嗎？」

「正是。」阿幺答道。

那酒肆掌柜於是引三人坐到一張條桌坐下，待三人坐定之後，便轉身離去。

「等等。」蒙白羽喊道。

酒肆掌柜聽到喊聲，轉過身來：「還有何吩咐？」

「有茶水嗎？」蒙白羽問。

「有，要是喝酒，茶水免費，管夠。」

「那先來壺茶。」

「要得。」酒肆掌柜說完，轉身離去。

因為酒肆里此時並無其他客人，不一會酒和茶就上了來。阿幺見酒到，立刻倒了一碗大口喝了起來，喝完后大呼過癮。

「沒見過這麼饞酒的。」瀟黎說著，伸手去為蒙白羽倒茶。

「我自己來吧。」蒙白羽道，先提了壺，「你倆喝酒，我喝茶。」

「蒙哥不喝酒嗎？」阿幺問。

「我現在大病初癒一般，哪還能喝？」

「羅西領主真是吝嗇，喝酒也不喊我們。」阿幺咕噥道。

「你道你是誰呢？」瀟黎略略看了阿幺一眼，說道。

「羅西領主定是聽了蒙哥的威名，想跟蒙哥攀親戚，或是納為女婿，不，他的女兒該也很老了，應該是納為孫女婿才對。而我，雖然人也長得不懶，但畢竟是有了家室的人，被他排除在外也不足為奇。」阿幺笑道，「但我也算是他的親戚吧，總該請我喝酒的。」

「你這人，初識你的時候，倒不覺得你有這般嘴饞。」瀟黎道，「你怎知道那羅西領主召見哥哥，是要攀親戚，或是招為孫女婿呢，不可以是給哥哥來個下馬威嗎？」

「你沒聽蒙哥說了，羅西領主對他關照有加，還送了地，是也不是？」

「那又如何？」

「聘禮阿，你不見領主那孫女兇巴巴的，誰敢娶這樣一隻母老虎？當然只有我們的蒙哥敢啦，他能伏虎嘛。」

「你見過領主的孫女？」

「你這人真是木訥腦袋，我們在石堡外叫門的時候，見到的那女子，想必是羅西領主的親人了，你不見那侍衛對她相當恭敬，還稱小姐嘛。」

「好像真是如此，但這又能說明什麼呢，人家興許是領主的女兒呢？」

「我說是他孫女。」

「我說是他女兒。」

蒙白羽眯縫著眼看二人：「二位弟弟都別爭了，你們見到的是藍鳳姑娘吧，她是領主的孫女。」

「哈哈，你看我說的對與不對？」阿幺得意的看著瀟黎笑。

「你們是不是罵了人家，人家回去告訴領主說你們凶得很。」蒙白羽問。

「我們叫門，那兩侍衛充耳不聞，後來瀟黎哥哥去砸門，那兩侍衛還是充耳不聞，最後出來一位水靈靈的姑娘，看著倒也順眼，卻不知出來就凶我們，還說『哪來的潑皮，竟在這裡撒野』。說我們是潑皮，不凶她才怪，明明他們才是潑皮嘛，先是抓了梅老先生，后又藏了蒙哥。」阿幺道。

「在人家地盤，還敢凶人家，就不怕被收拾啦？」

「當時也顧不了那麼多。」瀟黎動了動嘴唇，一臉困惑道，「不過說來也怪，我們都那般無禮了，那兩侍衛怎就沒一點反應呢？」

其實在蒙白羽喝得酩酊大醉的時候，羅西領主就傳下話去，若是有人來尋蒙白羽，一是不得對來人無禮，二是不得擅自開門讓進，若是對方無禮，就保持沉默，置之不理。在蒙仲、瀟黎和阿幺砸門之時，藍鳳正好要出門前往羅貞處，卻和三人碰了面，因不明羅西領主之前的吩咐，便開口罵了三位，還訓了兩個侍衛。當得知來人是蒙白羽的兄弟之後，才折回去告訴羅西領主。但因蒙白羽急著離開，並沒有細問事情的原由。

「我看是那兩侍衛被你這凶神惡煞的樣子嚇蒙了。」阿幺笑道。

「當時你也挺凶的，只是不知真兇還是裝裝樣子。」瀟黎道。

「管他真兇還是假凶，能嚇人就行。」阿幺道。

「休要喋喋不休的說話，要喝快些喝，喝完我們還去別的地方看看。」蒙白羽催道。

「呃……呃。」阿幺點了點頭。

正當蒙白羽要跟酒肆掌柜打聽蒙都有什麼地方好玩的時候，有客人進了來。

「給我打十斤酒。」來人剛跨進門就大聲道。

「打酒可以，得給現銀。」酒肆掌柜道。

「先記著，等我有了銀子就給。」

「記記記，就知道賒賬，你都欠好幾兩銀子了。」

「你還怕我不給了不是？」來人怒道。

酒肆掌柜搖了搖頭，低身去櫃檯后提了一壇酒放於台上：「當我今日未開門做買賣。」

「過幾天我就有銀子了，到時一併給你。」來人一臉不屑，拿了酒就往外走。

「你給我站住。」酒肆掌柜叫道。

「啰哩啰嗦的，有話就說，有屁就放。」那人轉身道。

「你去哪裡有錢？別是去幹什麼壞事。」

「這你甭管。」

「說，要是不說，甭想拿走酒。」酒肆掌柜大聲道。

那人似乎被酒肆掌柜的聲音嚇著了，低聲道：「聽說蒙都來了個伏虎英雄，兄弟們跟我打賭，只要我能打贏那人，便給我一筆銀子還你酒錢。」

「卻，你那幫兄弟除了吃我的，喝我的，還能有什麼出息，還能給你銀子？笑話。你給我記住了，去挑戰那什麼伏虎的，到時你傷了死了我不管，但要惹了禍，你別來我這裡哭。」酒肆掌柜也發了怒。

「哼，你等著，我定贏了那人給你瞧瞧。」那人說完轉身走了。

聽到來人說要挑戰能伏虎的，蒙白羽、瀟黎和阿幺三人面面相窺。

「這世界真是奇怪得很。」蒙白羽苦笑道，「店家，那人誰啊？」

「讓三位見笑了，那人是在下內弟。」

「啊？你內弟喝酒你都要收銀子么？」阿幺奇道。

「收，怎麼不收？他整日遊手好閒，叫來幫打個下手，就說這裡痛那裡痛的，還常常帶了一幫小子來這裡白吃白喝，我都快瘋了。」酒肆掌柜無奈的搖了搖頭。

「你要收了他的銀子，你夫人會高興嗎？」阿幺問。

「收的銀子都由夫人保管，當他的老婆本。」

「你這做姐夫的，人倒挺好。你這酒肆平日買賣可好，我們來了這許久了，也沒見著有客人來喝酒？」蒙白羽問，示意瀟黎去結就錢。瀟黎給了酒肆掌柜一錠銀子，當酒肆掌柜找了些碎銀回來時，蒙白羽沒讓瀟黎收，說是補貼酒肆的損失。

「我這人不惹事，買賣還不錯，還能維持下去。平日也有不少客人，今日沒人來喝酒，大約是去了金芃大哥那裡。你們是從別處來的吧？」

「是的。」蒙白羽答道，「他們都去金芃哥那裡做甚？」

「你們適才都聽見我那內弟說了，蒙都來了個伏虎英雄，正住卯上呢，怕都去看熱鬧了。」

「多謝店家，我們也去看看熱鬧。」蒙白羽起身道，邁步往外走。

「客官等等。」酒肆掌柜叫道。

「店家還有何吩咐？」蒙白羽轉身問。

「如是我那內弟去找英雄挑事，只望英雄不要傷害於他。」酒肆掌柜急道。

「店家是如何看出我等的身份來的？」蒙白羽奇道。

「適才各位的話我都聽見了，我想客官大概就是那位伏虎英雄了。不過我不是刻意偷聽諸位說話。」酒肆掌柜看著蒙白羽，滿是歉意。

蒙白羽環視了酒肆一眼，面露笑容道：「這酒肆地方不大，我們也沒有要防著別人偷聽，怪不得你。」

「多謝，只是英雄這就要回卯上嗎？」

「本想去別的地方走走看看，不過聽店家這麼一說，怕是得回卯上看看，怕我帶來的兄弟與看熱鬧的人產生摩擦。」

「怕英雄現在不宜回去。」酒肆掌柜道。

「為何？」蒙白羽問。

「英雄還是去別的地方看看吧，天黑了再回去，免得受了他人的叨擾。那些前去看熱鬧的，或者前去挑事的人見不著客官，自然就會離去了。卯上有金芃大哥在，諒他們也不敢對英雄的兄弟如何。」

「那也好，只是這蒙都還有什麼好玩的地方？」

「城南有個花鳥集市，也有些特色小吃，英雄可以到那裡瞧瞧，如是想看些上檔次的東西，就到城東去，那裡店家多，有賣布匹衣裙的，有賣金銀首飾的，有賣珠寶玉器的，應有盡有。」

「多謝。」蒙白羽說完，出了門。

「我們接下來往哪走？」出了酒肆，瀟黎問。

蒙白羽沒有說話，只朝著一位迎面走來的老人走去，走到那老人面前，開口問道：「大爺，請問有什麼地方可以看到整個蒙都城？」

「蒙鼓山。」老人道。

「多謝大爺。大爺能告訴晚輩如何去蒙鼓山嗎？」

老人詫異的看了蒙白羽一眼，轉身指著長長的街道說道：「沿這條街道往前走，到一個鹽鋪處，有條小巷，進了小巷，會見到一條上坡的路，一直跟那路走，便到蒙鼓山。」

再次謝過老人，蒙白羽才領著瀟黎和阿幺沿著老人指的方向前行。不一會見到了鹽鋪，進了小巷，沿著坡路走，走到高處，果然能俯瞰整個蒙都城，只見一條碧藍的湖水把蒙都城分為兩半，湖邊垂柳依依，如長發女子般亭亭玉立的站立著，一排排房屋整齊的排列著，那些房屋在茂密的樹木的映襯下，顯得更加古樸而神秘，一條城牆如長蛇般蜿蜒起伏，把整個蒙都城包裹得嚴嚴實實。

「這蒙都的景物真是美不勝收。」瀟黎到。

「這風也清爽。」阿幺深深吸了口拂面而來的風。

然蒙白羽跟二人不同，此時他只盯著金芃所住的山卯看，見前往卯上的人到索橋后都停了下來，一些人已經往回走，他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還要往前走嗎？」蒙白羽感覺有一些倦意襲來，開口問道。不知為何，近來，他總覺身體多處不適，想必是喝多了的緣故。

「想去看看。」

「那就上到山頂看看吧。」蒙白羽說道。

三人走了幾步，見山上下來一個人，待來人走近后才發現，那人手中提著鋼刀，臉上沒一點表情。

「哪來的野小子，誰讓你們來的？」來人兇巴巴的吼道。

「我們……沒人讓我們來，我們自己想來看看……」蒙白羽答道。

「沒人讓你們來，那就到此為止，不得再往上走。」

「這山是誰家的么，竟不讓人上去？」啊幺咕噥道。

「這是蒙鼓山，你們不知道么？蒙鼓的地方，是什麼人都能來的？你們回去便罷，如若再往上走，休怪我不客氣。」

「是！是！」蒙白羽急忙說道，「我等初來乍到，不知道蒙都的規矩，望兄弟莫要見怪。」

「你們不是蒙都人？」來人突然警惕起來。

蒙白羽心怕那人無禮，於是急忙說道：「我們從金鐘山而來，現住於金芃哥家裡。因羅西領主召見，我兄弟三人剛從他老人家那裡出來，在街上走了一圈，聽人說這山上能看到整個蒙都城，便想上來看看，不知道這裡是禁地，多有得罪。」

「金鐘山來的，跟那能伏飛虎的小子是一起的？」

「是的。」蒙白羽答道。

「既然是那小子的兄弟，我便不為難你們，你們回去吧。」

「我們這就離開。」蒙白羽說著，急忙領了瀟黎和阿幺下山。

回到大街上，蒙白羽才開口說話：「好懸，竟闖了人家的禁地。」

「我還以為那人要動手呢。」阿幺道。

「動手也不怕他，我們三人，還怕打他不過？」瀟黎恨恨的說道。

「打過與不過倒是其次，要真闖了禍，怕是又不得安生了，這可是人家的地方。」蒙白羽道，心中又想起故園來，要是在金鐘山，倒不會受了這氣。

「哥哥又想家了？」瀟黎小聲問道。

「是啊，要不是那惡龍毀了我們的家園，我等怎會流落於此。」蒙白羽嘆道。

「哥哥既然能伏虎，將來也能誅殺了那惡龍，還我家園。」瀟黎安慰道。

蒙白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他又想起在哨寨見到的刺繡來。這世上真有冥邪弓和冥邪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