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名譜
為什麼身邊的人總在提他,許河周皺著眉,也沒什麼解釋的耐心,「就一孩子,林思思和我認識那會兒你又不認識,我還怎麼,把我從小到大都給你說一遍?」
薛佳猛地推了他一下,委屈落淚,「我想知道你以前的事不可以嗎,我就是想知道你的全部。」
許河周也不知道這一堆破爛糟心事,薛佳有什麼好記掛的,心裡罵了句,面上還哄著,終於鬆口,「你想知道什麼?」
念在許河周服軟的態度,薛佳才重新坐回座位,眼睛是看著電影屏幕,可嘴裡卻念叨:「當然是,楚帆。」
許河周暗自搖頭,「你怎麼對他那麼感興趣?」
「和你認識的那麼多人里,我唯獨不認識楚帆。你從來沒和我說過他,可每個人都在提他,這不就證明,你們之間肯定發生過什麼嗎?」
薛佳的眼睛直直地盯著他,那種堅持像在告訴他,這件事對我來說很重要,「許河周,我不想像個傻子一樣被你當成局外人。」
許河周垂著頭。
這種事,要怎麼說。
說楚帆和他陌不相識卻住進家裡,雙方當做親人照顧,可某一天,楚帆突然說我不想過這種生活了,我有自己的野心和抱負要實現,我不能像你一樣,爛泥扶不上牆……
可明明,最早,他問起,如果有些責任是自己一定要承擔,但他不想去承擔的,那該怎麼辦?
許河周說你做自己就好。
後來,看著態度大變的人,他有無數次懷疑,這個人,真的是楚帆嗎?他也想要一個答案,但不知道從哪裡去要。
「我該從哪裡和你講呢,」許河周按著自己越來越混亂的腦袋,「薛佳你讓我想想。」
誰能告訴我呢?
許河周這一想,就寂靜如聲地想到了電影散場。
薛佳的耐心已經用盡,許河周總是在逃避,而她,也不知做了多少次惡人,非要讓男人想起,她起身率先離開了電影院。
「薛佳!」
許河周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女孩已經離開,急忙站起來找人卻得不到回應。
一連打了好幾通電話都是沒有人接。
楚帆已經成為過去,可他總是覺得一切沒有結束,答案,找誰去要呢,明明已經不需要,沒有意義了。
既然薛佳就是覺得,楚帆的事,於她而言很重要,那,許河周想,這點誠意有什麼給不起的。
他下樓,來到正在裝修的店面,「薛佳剛才來過嗎?」
「啊,來過。」工作人員給他指了個方向,「喏,拿著包朝那邊走了。」
許河周出門,四下找尋。
這周圍只這一家大型建築,門前就是寬敞的停車場,附近要說其他商鋪那也在對面,而薛佳……回憶她委屈又憤怒的模樣,總不可能帶著這樣的情緒去逛街。
很快,他就在公交站牌處找到薛佳。
「你要去哪啊?」
「不知道,」薛佳連看也不看一眼,神情冷淡。
兩人並排坐在石凳上。
「楚帆啊,是我領養的,他在這裡沒有家……」
薛佳這才肯正眼看他。
「我不太想提他,因為沒過多久他就離開了。他沒有父母,在這邊上學,心裡壓了很多事,後來我也不知道出了什麼變故,他離開了。」
「那他怎麼來的會所,我聽阿翔說他在你們老闆面前是個紅人。」
「嗯,楚帆年紀輕輕但救了我們老闆,可能對他另眼相看吧。」
薛佳總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你既然收養他,怎麼他不報恩,反而和你那麼不對付呢?」
「我們鬧得很厲害,我一開始覺得他是有苦衷不想連累我的,挺死纏爛打的,畢竟那孩子我們生活在一起很久,我想勸他不要趟這趟渾水。他說,是我自作多情,他根本不要默默無聞地活著。」
許河周微微一笑,「是我,我和他不對付,我怪他狼心狗肺,他覺得自己沒有錯,還故意激怒我……總之,我們之間,越扯越亂,已經說不清了。」
薛佳突然想起上次,許河周狀態反常,「你那次,是因為他?你對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這是最重要的一點。
「我對他,我是希望他有這個年紀應該有的快樂,而不是才那麼早就混進黑道,他能像其他孩子一樣的。我不信,他不想過這樣的生活,」他明明被過去束縛得那麼痛苦。
「可……」薛佳對楚帆有印象的見面,也只那一次,楚帆給人的感覺危險又壓抑,但至少,對許河周,沒許河周所說那麼壞。
我覺得他對你,挺好的。
「想說什麼?」
「沒什麼,」算了,這些告訴許河周做什麼,「這就是全部?」
許河周點頭,「其他的,你也知道了。」
見他神色坦然,薛佳突然覺得也沒那麼重要,一番言論之下,許河周明明是把楚帆當親人孩子來看,至於那個私家偵探的大放厥詞,讓他見鬼去吧!
「那這樣也沒什麼啊,你幹嘛瞞我?」
「只是覺得沒必要再說,我們現在都完全不見面,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許河周嘆了口氣,拉著薛佳起身,「你消停了吧,坐什麼公交,走,回家了。」
「好。」薛佳笑著答應。
從秦佳陽那回來后,楚帆就變得忙了起來。
黑白兩道都當無事發生,維持在一種詭異的平靜里。
「程明要見你。」
楚帆抬眼,「見我做什麼,不怕我再把他拖下水?」
「談合作,他說想跟你交個朋友。」
楚帆把資料往旁邊一推,「那你覺得這個人身上有我們要的東西嗎?」
「有,他的渠道細又密,而且已經形成了成熟的交易網。」
「呵你不怕秦佳陽吃得太飽?」
王林昭搖頭,「是你,秦哥已經不接手幫派事務了。」
楚帆態度很不合作,「你的意思是這個位置我還要繼續做?」
「對,我會讓你做到最後。」
楚帆冷笑,「你們是在找最後計劃實行之前的替罪羊嗎?」
秦佳陽不在,王林昭回來后儼然是誠心輔佐他來了,楚帆想到這些有些煩躁,見不到秦佳陽,這事又要拖上一陣。
王林昭像是聽到什麼笑話,拍著他的肩,「你多心了,我們計劃的一環是有你,但我們的宏圖大業里也有你,不會用完就出局的。」
楚帆把他扒在自己肩上的手拿下來,「那你是怎麼想,你不覺得這個位置你比我更合適?」
王林昭默默搖頭,「我們遲早會成為過去,你才是現在。你相信嗎,秦哥會把一切都交給你的,你是有這樣的野心的。」
「秦佳陽捨得放手?」
「只要你做的好。」
王林昭扯來一張椅子坐下和楚帆細講。
「程明這條線,會幫你通往更遠更廣的地方,不誇張的說,他有這個能耐。他能找上你,我很意外,不過也可能是上一次交易,你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所以,我還要給他這個面子?」楚帆嗤笑。
「是,我們佔了市內一大部分市場,程明想要,所以就要有合作。」
「那約時間。」
王林昭達到自己的目的便準備起身離開。
「哦,對了。這段時間可能會很難熬。我們需要做出行動,讓你迅速,不說取代秦哥,也要在這裡佔有一席之地。在這段時間你可能會受到不少業界好友的『關注』。」
之後,挑釁的動作會越來越多,引蛇出洞,再把內線一網打盡。
而張辛原那邊,他和秦佳陽倒是討論過這個問題。
「他在那位置坐了那麼久,早該大換血了。」張辛原自恃安插眼線,肆無忌憚地做了那麼多大行動,兩邊早不是當初互相壓制的狀態,平衡早就消失了。
張辛原不耐煩,想儘快除掉他,秦佳陽也一樣。
「什麼時候?」
「這都是后話。不過在此之前我們應該選好新的合作人選。」
「你指?」
「警局內部。張辛原遲早下台,我們得扶個用得順手的傀儡上台。」
楚帆狐疑,「你就那麼確定手裡握著足夠的證據扳倒張辛原。」
「對,他迫不及待置我死地就是因為這個。」
「什麼證據?」
「你現在不用知道。」
秦佳陽能看得出來,從一開始一時之氣被動接受這個計劃,到現在楚帆絕不可能袖手旁觀。
「你希望我怎麼做?」
「王林昭會告訴你的。」
秦佳陽到現在還沒露過面,不知道是被那所謂的證據絆住腳,還是另有行動。
楚帆和程明約了一家小飯館見面。
「看來就算入了獄也並沒有影響到你吧。」程明的招呼方式有點幸災樂禍。
楚帆答曰:「托福。」
影響,是影響到了。
吳風雖然被他弄死了,但成為他心裡揮之不去的陰影和噩夢。
楚帆的情緒越來越不受控制,有時候會很鎮靜,但可能一句話就像觸發了什麼開關似的,變成魔鬼。
「我聽說,你為了避難特意飛了一圈國外啊。」
「啊,聽說了?拜你所賜。」程明雖然不介意損失一些蝦兵蟹將,但面上可還是要追討些什麼。
「那也是,秦佳陽不也給了你一些好處,他把哪片划給你了?」
程明咂吧兩下嘴,感慨這小子可半點不像十幾歲的模樣,而且,對秦佳陽的態度,也算不上畢恭畢敬,這樣的人,能留在身邊,也一定有他自己的打算。
「我今天來不是談這個?」
「那你是談哪個,錢沒賺夠?」
程明微笑,「雖然說起來有些不好,但是的,錢總共就那麼多,誰不想多賺一點呢?我今天話說明白,我想要西城的名譜。」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名譜也是你想要就要的?」
名譜,是秦佳陽借西城收攬來的,一半多的名門新貴都在其列。
登記在冊的名字,都是可以借來驅使的,要說為什麼可以驅使,自然是因為被秦佳陽攥了把柄,只能保持兩相無事的模樣。
楚帆起身,「你這麼大野心,怎麼不開口說我這個位置你來做呢。」
程明哈哈大笑,「小朋友倒是有趣。那我問,可以嗎?」轉眼已經變了張面孔,這個位置,我是真的想坐,小朋友。
楚帆隔著桌面掐住他整齊的西裝領口,程明也沒有讓步,手臂迅速壓制。
「脾氣還不小,這裡人那麼多,我們在這裡打一架?」程明的提議就是顯而易見的尋釁。
有些人的成事需要酒,而有些人的成事,需要碰撞。
「那你跟我來。」
手下見自家老大被人狼狽地拖出門,迎上前去阻住楚帆的去路。
「幹什麼,交朋友呢。」
程明做了個手勢讓人退下,「我呢,今天這是和人交朋友,你們不要攔。」
程明快三十的年齡,被一個小孩子拎著也沒怎麼反抗,還覺得挺有趣的。
「我們去哪?」程明漫不經心地發問,沒人答,他便低頭笑笑,整理衣領。
車開的很快,目的地也很快到了。
拳館?
「我看你不想好好談的樣子,我覺得打一場對你來說更有趣。」
楚帆下車,鉗制著程明手臂進了拳館。
「老闆,清場。」
「好嘞,」見是他,二話沒說,老闆就要攆人。
「我說,我們——」
程明正要調侃幾句,就被楚帆折下,這人瘋了一樣先行宣戰。
拳拳見肉,招招奇襲,速度快得驚人,程明不敢含糊應戰,這要是落了下風,被個小毛孩子給交代到這,還不讓人笑掉大牙。
「既然你不想好好談,那我等你好好談。」
楚帆的走勢習慣攻擊腰腹後背,委身提速,手臂攻擊,身形後退,攻防兼備。
這種打鬥方式,結合了拳擊特點,又有自己的招式,程明從開始第一招就輕了敵,以至於最後力氣已經消耗殆盡,也沒在楚帆那討到半點好處。
他的最後一眼,定格在楚帆的一個手拐,失了平衡撞倒在地上。
「能談了嗎?」
楚帆即使經過劇烈打鬥,氣息也很快收緩,此刻蹲在他身前,俯視著他,語氣裡帶著很強的壓迫。
程明以手拍地坐起來,看著自己這身狼狽相,爆發大笑,「能談當然能談。」
不論怎樣,都不急不惱,楚帆討厭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