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起東方 第二十六章 禮物

第一卷 風起東方 第二十六章 禮物

濰州城西臨益都府,如今益都府戰亂不斷,義軍與金人多次交手,濰州城境內也並不安穩。

金人對漢人百姓向來任意驅使,為了阻截義軍的進攻,金人在濰州城大肆抓捕壯丁,充斥軍伍,為了維持軍隊糧草用度,更是大量征繳糧食,濰州城內已經開始民怨沸騰。

然而金人對此向來不管不顧,若是敢於違抗軍令者,對漢人殺無赦。交不上足夠糧食的漢人貧民,只能遭受金人無情的屈辱甚至打殺。城中百姓曝屍街巷的比比皆是,還有被凌辱的漢人女子,不可勝數。

如今因為隔壁義軍作亂,濰州城內戒嚴,更有女真人的軍隊維持城中秩序。史慶等人想要進入濰州城,也廢了一番不小的功夫。

當史慶一行四人,帶著一輛馬車,進了濰州城,看到的便是與即墨大相徑庭的兩個場面。若說即墨是安定和諧的邊陲小城,那這濰州城,便是剛剛遭遇了戰亂一般的城池。這裡的百姓臉上,寫滿了悲傷與絕望,他們在這種時刻會遭受金人欺壓的地方,已經呈現出了對生活的絕望,以及對眼前正在遭受苦難的同胞時的麻木不仁,他們看不到未來的出路。

城中廣場上,堆滿了連日來城中一些作亂反叛的漢人屍首,以及一些被金人凌辱后抓住砍掉頭顱的漢人女子,而廣場上穿著盔甲的武士,正對著一排跪在地上的漢人行刑。廣場周圍,是一些擠滿了的圍觀群眾,他們彷彿事不關己一般,聊著八卦看著場中將要被殺之人,也有一些人暗中唾罵不已,只是他們都不敢出聲,也不敢上前搭救。

若是薛子墨在這裡看到這一幕,便會感慨,無論在哪一個時代,總有一批如此愚昧無知,沒有民族血性,圍觀自己的同胞被敵人砍掉頭顱,還在旁邊拍手叫好的人。

史慶四人是受田威任命,帶了一個人來濰坊的,他們到了這裡,便不打算再往前走。再往東,便是征戰之地,貿然過去,容易被捲入戰火之中。田威的命令,只是讓他們擄掠了薛家的一個丫鬟,然後送給女真將軍扎古朵。

史慶等人租了一戶民房作為暫時落腳之地,他們為了避開義軍,此次北上可謂是盡量遠離了義軍所過之地,來到濰州城暫做歇息。一方面為了補充連日來消耗的口糧,一方面也是為了在城中打探女真將軍扎古朵的去向。

史慶幾人在城中安頓好后,將那擄來的薛家丫鬟,貌似叫桃子,從馬車上抬了下來,安置在其中一間房子中,並留兩個人看守。不僅是看守桃子,也是他們互相看守,免得自己人動手腳,影響了此次任務。

而其餘兩人,便分散開來在濰州城探查起消息,如今城中混亂,他們也不得不小心行事。

…………

趙開山帶領的義軍作亂,扎古朵的軍隊從膠水西進,如今在益都府一帶和義軍連續交手多次,互有勝負。扎古朵的騎兵在地勢平坦之地立於不敗之地,而義軍亦能憑藉山川地勢險要與金人大軍周旋數次不敗,加上義軍在數量上的優勢,金人一時間也無法清繳乾淨義軍。如今金人只是佔了益都府城池,而西面群山之地,卻是被義軍所佔領。

扎古朵的騎兵也被安排駐守在一處村鎮,以備策應,並為大軍收繳糧草,和即時遏制周邊不時掀起的漢人小隊伍叛亂。

趙開山帶領三十萬眾起義,聲勢浩大,自然也影響到了各地一部分常年遭受金人打壓的漢人,他們見義軍與金人大軍交手之時,乘機在後方舉起義旗呼應,坑殺落單的金人士兵。雖然在金人大軍的強勢鎮壓下,這些小股叛亂都未能形成大勢,但也著實讓金人頭疼不已。面對如此狀況,他們最簡單最高效的做法,就是殺人。殺一人十人不夠,那就殺百人千人,敢於叛亂的漢人,都會被一舉屠殺殆盡。

如今益都府附近鄉野,各處村鎮硝煙不斷,金人騎兵所過之處,整村子的漢人都被屠殺乾淨,然後帶上收繳上來的糧食,返回軍隊大營。

廣陵鎮,扎古朵的一千多騎兵正駐紮於此,這裡是山東有數的產鹽之地。鹽為重要的生活物資,一直以來,鹽的販賣都是被官家所把控,可見鹽的重要性。

扎古朵受上峰命令,駐守廣陵鎮,保護這裡的產鹽不受影響,但是扎古朵本身卻非常不樂意。他更喜歡去虐殺那些烏合之眾的義軍,每當看到那些穿著破破爛爛,戴著歪歪斜斜的帽子,舉著一根長矛或者鈍刀,亂糟糟衝上前來,他就有一種嗜殺的衝動。

他殺這些所謂的義軍,彷彿就像是在宰一群慌亂逃竄的羔羊,他們面對自己騎兵時露出慌張的表情,在被自己的彎刀捅進胸腔時噴濺出來鮮紅的血水,以及他們臨死前絕望而痛苦的表情,無不令他血脈噴涌。他把這歸結為女真族的狼血,女真人是狼,而這些懦弱的漢人是他們獵捕的羔羊。

他也遇見過一些稍微強壯些的漢人,但都不及自己勇武,在他眼裡,只有女真人才是真正的勇士,漢人只配跪在地上被女真人征服。

但是,上一次去即墨的事情,卻讓他耿耿於懷,原本是懷著去即墨殺戮一番的心思,不想在即墨不僅遇到了一個以一敵十的漢人,當時觀那人的身手,即使是自己在他面前,若是一對一對打,也無法勝過對方。那人面對自己十多人的騎兵圍攻,能夠護住他的少主一時半刻不落下風,他當時就已經有些掛不住臉面,面對後來的薛慎,拿出齊王的玉佩那一刻,他只能含恨退卻。

本想臨走帶走他們中間的小美人回去解解氣,不想那個昏死過去的薛家小兒,竟然醒了過來,為了救下他的女人,當著眾人之面邀自己對賭,原以為勝券在握,不料被一個黃口小兒設計贏了去,自己一連兩次失利,鬱氣難解。雖然後來薛慎為了化解恩怨,願意承若今後他的那個墨漁坊將一半的收益奉上,但當日的「仇恨」,扎古朵怎麼可能輕易遺忘?

原本正逢那趙開山的義軍作亂,自己可以帶著騎兵與那義軍殺個痛快,不料那些烏合之眾,竟然如狡猾的狐狸,硬是在山中東躲西藏,自己的一千騎兵在山中行動不便,與義軍交戰不利,便被派去了駐守廣陵鎮。

扎古朵的騎兵在廣陵鎮無所事事,扎古朵本人也早已厭倦,好不容易盼著了打仗,卻又不得不駐守後方,扎古朵整日里派斥候出去,探查周圍的情況,一旦有風吹草動,他就要帶著自己的手下攻打過去,屠滅那些叛亂的漢人。

今日扎古朵正在軍營中給一個漢人俘虜施刑,這也是扎古朵平日里的喜好之一。一個蓬頭垢面的漢人男子,衣衫已經被皮鞭抽得赤條條的,滿身如蟲爬滿全身的血條,深可見骨,血跡已經泛黑板結,即使再給他身上割上一刀,也只能滲出一絲粘稠的血跡。這個漢人已經被鞭笞多時,初時還能聽見痛苦的嚎叫之聲,到得此時,除了身上可以看到的傷痕纍纍,本人已經奄奄一息,昏迷不醒了。

扎古朵見此,興趣乏乏,沒有慘叫聲,就如同沒有音樂一般沒有樂趣。

「就沒有其他俘虜了嗎?」扎古朵不滿地道。

「將軍,這批押解而來的漢人俘虜都在這了,這是最後一個,堅持到現在,其他的都已經死了。」一個女真士兵回答道。

扎古朵踢了踢被綁在木架上的慘不忍睹的漢人,隨即揮了揮手,叫過幾個士兵,讓拖下去就地掩埋了,在這裡掛著太臭了。

扎古朵自然不是真的嫌臭,而是他實在是已經興緻乏乏,回到營房裡,喝起了酒來。正當扎古朵酒喝到正酣的時候,一個手下士兵在營房外呼喚:「將軍,有兩個自稱是即墨田威田縣尉的府中下人,有事來向你稟報。」

扎古朵混混沉沉,但好歹聽了個大概,他還記得那個肥胖,肚子滾圓的奸商,上次讓自己去即墨的,就是此人。想到此處,他就有些生氣,吩咐將人帶進來。

史慶兩人被兩個女真士兵押著進了營房,見了扎古朵,見他一臉兇悍,他們順勢跪倒在地拜服,不敢抬頭,小心翼翼地道:「參見將軍,小人是奉了田縣尉的命令,帶了一份禮物給將軍的,還望將軍笑納。」

「哦,田縣尉,可是那田威,你是他府上下人,田威讓你給我帶了什麼禮物,拿出來看看?」扎古朵道。

「回將軍,田大人托我給您帶的禮物,並未在小人身上,而是被小人安置在了濰州城。將軍若是方便,小人可以即刻帶將軍過去查看……」史慶唯唯諾諾地道。

「哼,神神秘秘,莫不是拿本將軍消遣不成。本將軍在此間有軍令在身,不可隨意離去,我讓幾個親衛隨你們一同前去,若是你們敢欺騙本將軍,定教你們不得好死。」扎古朵說完,揮手讓人將他倆給帶下去。

「哦,你們倆一人回去,其中一人留下來,直到本將軍見到你們所說的禮物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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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舞宋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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