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陪他最後一程
林語遲警惕的看向那扇緊閉的門。
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響過的門鈴響了，像是幻覺，他不確定的眨眨眼，門鈴聲消失。
他疲憊的躺在地上。
眼前是搖晃的水晶吊燈。
隱隱又憶起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像是上輩子的事情。
林緲那時還小，剛剛跟媽媽到林家去，那時家裡還很有錢，客廳的裝潢華麗，她半夜的時候在一盞已經熄滅的水晶吊燈下站了很久。
沒有的光的燈已經不算漂亮了。
可她還是看了很久，直到林語遲出來倒水喝把她嚇到，他含著滿目的嫌棄不屑的問：「在那站著幹什麼？」
她那時還小，不知道人會有三六九等之分。
只是用最天真單純的目光看到那盞燈上，「這個燈好漂亮，我以後也要在房間里裝一個。」
眨了眨眼。
林語遲感覺到全身的力氣都在衰退，有同事來家裡問過，為什麼要裝這麼一個格格不入的燈型，他總是不說話。
暗暗在心裡幫林緲把所有願望都完成。
時間過了太久。
林緲也等了很久，她不敢叫林語遲的名字，生怕沒有回應。
也怕門打開只是一具屍體。
醞釀了許久，再次清晰的門鈴聲響了下，「語遲哥，你在嗎？」
她必須得讓自己相信，自己的演技是可以過關的。
起碼在林語遲面前不能露餡。
她是心狠，但也不是沒有心，走到那家店時竟然會覺得難過，因為實在不知道得了絕症的人喝什麼湯會有用。
還是一樣清甜的嗓音。
讓林語遲在鬼門關前回頭，他拚命奔跑，意識回到大腦。
無限的沙啞從喉嚨散出來。
「是......小花嗎？」
「是我。」
猶如希望生起，越過雪山胡海，千里跋涉到了他的眼前。
林語遲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地上爬起來，他渾身沒有半點力氣，想來是信念在支撐，從客廳走到門口，短短的十幾步，卻好像走了許久。
他很久沒有吃過東西，覺得胃裡全部都是葯，這些葯混合的苦澀讓他幾度不想再活下去。
好在現在遺囑也立好了，他沒有什麼後顧之憂。
可若是能夠在死之前見林緲一面，也算是無憾。
門打開。
是林緲笑顏如花的臉，她故作不滿的嘟囔起嘴：「怎麼這麼久才來開門啊？我還以為你睡著了呢。」
林語遲扯起嘴角來笑。
是睡著了，還差點醒不過來。
她及時趕來，算是救了他一命。
「剛才有點困，沒有聽清楚。」他坦然的解釋。
林緲也壓根不在意。
她想他是知道他在幹什麼。
再愚笨的人也能從他的衣著和臉色看出點什麼，可林緲偏偏選擇裝傻，人都是驕傲的，林語遲選擇瞞著她，就是在維護自己最後的那份驕傲，她怎麼能戳破他苦心維護的東西。
林緲手上拎著一份湯，看包裝袋便是醫院外的那一家。
她把湯放下，對自己這一趟過來的目的進行解釋。
「今天路過那家店，就順便帶了一份，我一個人可喝不完，這不就想到你了。」
林語遲顯然不太相信她這番話，「怎麼不找蕭彥？」
怎麼想她都不能選擇他來跟她分享東西。
哪怕是枯荷，都不會是他。
「還說呢。」林緲將那份小女兒的嬌俏和不滿表演的入目三分，「他昨天就出國了，我可無聊了，又不能去打擾枯荷的小日子吧，反正我們這麼久沒見，聊聊天也好，你不知道我一個人的時候又多無聊。」
「可是我還要上班呢。」林語遲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
待一小會兒他還能承受。
如果時間久了，他的病發作起來，那是瞞不住的。
「我好不容易來一趟，」林緲用手撐著桌板，「你這個工作狂就不能陪陪我嗎？」
「可是我......」
「別可是了，坐下。」
很久之前沒有蕭彥在的那段日子，林緲也常常帶著蕭讓到林語遲家。
那段日子值得懷念，如果可以，他願意永遠留在那個時候。
可後來蕭彥回來，一切的一切都被瓦解。
林緲很自然的到廚房裡拿了兩個小碗給林語遲盛湯。
是很清淡的魚湯。
他用勺子象徵性的喝了兩口，很久沒有吃到東西。
胃裡的葯似乎都被溶解，苦味也消失。
說是找個人陪她一起喝，她卻沒喝幾口就把碗放下。
不動聲色的掃視了房間一整圈，才忽然站起來，有些生氣的說：「你這裡怎麼什麼都沒有，清清冷冷的。」
林語遲有些被她嚇到，擦了擦嘴，「平常又沒有什麼人來。」
「那也不能這樣。」
「好了，你不是來喝湯的嗎？」他有些無奈，嗓音里充斥著壓抑，「快坐下。」
林緲卻不認同。
她從椅子里走出去，走到客廳彎下腰，「我先替你收拾收拾，待會買點東西布置上。」
「別......別動......」
如果記得不錯，他剛才是把吃完的葯就那麼扔到了垃圾桶里，林緲扔垃圾的時候就會看到。
林語遲打過無數場官司，什麼樣的場面都見過，都沒有慌過神，唯獨今天幾乎是慌不擇路的跑過去把林緲手上的東西搶走。
心急的時候語氣也重了不少，「讓你別動了，要喝湯就好好去喝，我這兒的東西還用不著你去管。」
林緲一愣，「我不就是想替你收拾一下嗎？」
察覺到是自己語氣太嚴重，林語遲才心虛的垂下眼睛。
「真的不用收拾。」
「不用就不用唄......」林緲抓了抓臉，像是莫名其妙，「那我出去買點東西，晚上想在你這兒做飯吃，可以吧？」
她尾音微微揚起，帶著讓人無法拒絕的無賴樣子。
林語遲還沒反應過來她就拿上錢包出了門。
剛才吃的已經是最後一份葯了。
林語遲很後悔，沒有多拿一份，起碼今晚這頓飯，他要健康的吃完，不能讓林緲察覺到什麼。
門關上。
林緲便深吸了口氣，心裡的酸澀比不得眼睛，揉了揉濕潤，努力剋制著想要流淚的念頭。
只有不被林語遲發覺，她才能這麼無理取鬧的陪他最後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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