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恨錯人了

一整晚，小佟的聲音就回蕩在耳邊，「因為皇上就是最終下令殺害我母親的人，我要知道真相。」

那沐清嘆口氣翻身將薄被往身上扯了扯，司御齊也翻身從背後摟住她：「怎麼了，睡不著嗎？」

「小佟…」

「怎麼，想來想去還是想幫他？」司御齊知道那沐清的心思。

「我能夠從小佟的眼神中看到絕望，我不知道到底是怎樣的傷害才會讓一個人那麼悲傷，小佟其實也是受害者，他因為父皇沒了母親，在西閻山那種人人望而生畏的地方長大，何其可憐呢。」

司御齊鼻子重重的沉出一口氣：「如果是你所願，我願意為你實現。」

「齊。」

「恩？」

「你為什麼從來都不阻止我，其實像這種事兒只要你阻止我就會收斂的。」那沐清背對著他抿唇。

「我不想對你管束太多，那樣就不像我愛的那沐清了，你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而且說真的，其實我也想知道父皇為什麼會殺死小佟的母親，我不相信父皇只是一個殘暴的男人。」

司御齊說著額頭抵在那沐清的脖子上：「我也希望小佟見到父皇后可以解開他心中的疑惑，這樣你也就不必一直看著他悲傷的眼神心疼他了，看著你看他的眼神，我很不開心。」

那沐清回身鑽進他懷裡：「你吃醋了？」

「哎，你反應也太遲鈍了，這才看出來我有多不爽嗎，非但是小佟，還有那個塵吾和十八，我看著都很不爽。」司御齊的手插進她的發里：「你怎麼會這麼有男人緣兒，讓我一點安全感也沒有。」

那沐清呵呵一笑：「你不覺得你嫉妒的有些太多了嗎，我人都在你懷裡了，你還有什麼好生氣的。我們說正經的，小佟的事兒你到底是怎麼想的，父皇會願意見他嗎？」

「我想…我可以試著勸勸父皇，但你要做好他的工作，讓他在父皇面前不要衝動，更不能做任何對父皇不利的事情，不然我們的立場會邊的很為難的。

「好，那我等你的消息。」

那沐清知道這世界上不會再有人像司御齊這樣寵她縱她了，她感激上蒼將這個男人送到了她的身旁，更感激他對她無私的縱容和寵愛，餘下的人生，她會好好的愛他，只愛他一個人。

小佟身體逐日康復，已經能在塵吾的攙扶下隨意的走動了。

在這王府中，小佟不願意讓除了塵吾與那沐清之外的其他人靠近，所以這個小院落短時間內就成了王府的禁院。

那沐清進來的時候，小佟正在院子里來回走動，塵吾就在一旁抱懷看著，好像是在保護他似的。

「喲，恢復的不錯嘛。」

塵吾揚唇笑道：「我以為今天他還離不了人呢，沒想到他也夠倔強的，非要堅持自己走。」

「我總不能一輩子都讓你們做我的拐杖，再說我傷到的是身體，不是腿腳。」小佟抬眼恢復了往日里的溫和。

那沐清點頭：「沒錯，好手好腳的總讓別人伺候是會很彆扭，一會兒跟我出去一趟吧。」

小佟當下就抬眼看向她：「那事兒成了？」

「恩，成了。」那沐清努嘴：「你不知道齊費了多大的勁才勸動了皇上，我警告你啊，去了以後千萬要履行自己的承諾，不管對方讓你感到多麼的生氣，你都絕對不可以傷害他，不然我就會成為千古罪人了。」

「我會盡量剋制的，再說，就算我現在想做什麼也沒有那個能力。」小佟無奈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現下的身體。

那沐清揚唇一笑：「走吧，齊都該等急了。」

那沐清配合著小佟的步伐一起走了出來，司御齊親自將小佟扶上了馬車，難得的，小佟竟沒有反抗他的動作。

在那沐清看來，這是個很好的開始。

進宮對從前的小佟來說是件比登天還難的事兒，可此刻有了司御齊的幫助，好像卻瞬間變的簡單了一般。

進宮后，他一路撩著車窗帘子看著，皇宮戒備如此之森嚴，難怪他次次想要偷偷進入皇宮都會失敗。

來到皇帝的御書房，司御齊與那沐清親自將小佟送了進去，見到小佟，司雲賀正眼打量著他，第一眼就認定這是他的骨肉。

小佟也是凝望著司雲賀，眼中帶著抹冷漠和痛恨。

「齊兒，你與清兒先退下吧。」

「可是父皇，兒臣擔心…」司御齊說著目光就落到了小佟的身上。

小佟側眼看他：「我答應小昭的事情在我對小昭親口說出要反悔之前是絕對不會食言的。」

那沐清對皇上福身：「臣妾告退。」

司御齊也退出，他對門口的侍衛囑咐道：「好好看著裡面，千萬不要出了差子。」

司御齊與那沐清一起來到皇后的寢宮，這幾日皇后比之前臉色好轉了許多，那沐清也聽司御齊說了關於皇上來找皇后談心的事情。

她在心中認定，原來男人和女人之間最重要的還是溝通啊。

「母后近來可愛好？」

「還不錯，你們兩人今日怎麼又進宮來了，是有什麼事兒要與本宮商量嗎？」皇后給兩人看座，目光打量著那沐清。

司御齊知道這問題不好回答，接過話茬道：「那個叫小佟的少年想要見一見父皇，徵求過父皇同意后，我們兩人今日將他送進宮來了。」

「什麼？」皇后徒然站起身：「這麼大的事兒你們為何不與我商量？」

那沐清與司御齊對望了一眼，司御齊訕訕的道：「母后，這好像也不是什麼特別值得討論的事情吧，小佟他承諾不會傷害父皇，所以我才…」

「你糊塗啊齊兒，那孩子他是…」皇后欲言又止，心中有種怒氣上延的感覺。

那沐清與司御齊對望一眼，兩人似乎知道皇后在為什麼而生氣。

「母后，你還是說實話吧，小佟跟我到底是什麼關係，父皇為什麼要殺了小佟的母親，小佟他…真的是我的表兄弟嗎？」

「是那個叫小佟的孩子這樣告訴你們的嗎？」皇后沉聲。

「不是，母后千萬不要誤會，小佟什麼都沒有對我們說起過，正因為如此我跟齊才會一直都在胡思亂想。」

「齊兒啊，你們從頭到尾都猜錯了，那個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表兄弟，而是你同父異母的親兄弟。」皇后無奈的看了司御齊一眼隨即到：「那個孩子恨你父皇想必不是你跟清兒所能想象的程度，你們雖然信任他，但是我不信他。」

皇后快步走出寢宮往御書房的方向行去，但願那個孩子不會對皇上做出不利的事情才好。

御書房中，小佟的沉默讓司雲賀一度有些無奈。

「齊兒說你主動要求要見朕一面，為何現在看到了卻不說話呢。」司雲賀指了指旁側的椅子：「坐吧。」

「我不稀罕坐在你的身邊，這讓我覺得很不舒服。」小佟咬牙：「我來這裡只是想問你，為何要殺了我娘，為何要扔掉我，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麼，看到我這雙紅瞳，你該能想到過往的事情吧。」

司雲賀沉沉的嘆口氣：「對於過去的那些事情，我無話可說，我知道你為此背負了很沉重的人生，也知道你過的有多門辛苦，但是…我真的什麼也對你解釋不了。

孩子，如果你信我，從今往後我必然會好好對待你，會昭告天下你是我的兒子，這樣也算是我對你的補償，你可願意？」

「可否願意？哈，哈哈哈哈，十幾年的拋棄，如今你就想用承認我來補償我嗎？

你把我當成是什麼了？你以為我今天找你來是為了尋求補償的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小佟絕對不會這樣沒骨氣的出現在你面前。

真是可笑，作為一個皇帝，難道你能對你失散多年的兒子說的話就只有這些嗎？

當年對你那樣失望的我果真沒有冤枉你，你真的是一個讓我即使想要摒棄對你的恨也很難的人。」

看到這個他連抱都沒有抱過一下的孩子這樣痛恨自己，司雲賀眼中隱隱有些酸澀，可有些事情又怎是一句話便可以解釋清楚的。

他在這個孩子那裡的確沒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職責，有些話說多了就像是狡辯，可是不解釋，這個孩子卻看著那樣的可憐。

「小佟，我沒有要羞辱你的意思，我是因為知道自己虧欠你與你母妃的，所以不知道該如何補償你們。

你母妃如今已經不在人世，你的苦受也受過了，痛也經歷了，這些都已經無法再挽回，我們父子如今能這樣相見，對我們來說都是件幸事，起碼，我們可以在有生之年補償對對方的虧欠…」

「我從來就沒有虧欠你，虧欠的人只有你一個而已。」小佟大喝一聲扯的傷口都跟著痛了起來。

「當初你殺了多少無辜的人？這些百姓何錯之有，他們為何要為你的仇恨買單，難道只是因為他們選錯了僱主嗎？」

「他們是唆使你殺掉我母親的罪魁禍首，他們全都死有餘辜。」

「閉嘴。」門口傳來一聲女子的厲喝，小佟回身，只見穿著一身明黃的皇后傲然的走來進來。

她站立在小佟身前的同時，司御齊和那沐清也跟了進來。

「母后，你要做什麼？」司御齊皺眉：「是我答應要替他完成見我父皇的心愿的，你不要干預了。」

皇后抬眼掃了司御齊一眼，隨即來到皇上身邊。

「皇后，你怎麼來了，這裡的事情我一個人處理便可，你回去吧。」皇上看到皇后臉上的決絕，就知道皇后又要衝動的。

「皇上，你為何還要為那個男人背黑鍋，明明…他已經那麼徹底的背叛了你，你為何還要包庇他。

為了幫他，你要讓你自己的親生兒子恨你到何時？」

司御齊有些吃驚：「母后，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好了皇后，朕不需要你幫朕解釋什麼，你先退下吧。」皇上冷著一張臉，司御齊倒是愈發的不明白父皇為何會如此了。

皇后則是一副傷心的模樣看向皇上：「你覺得你這樣做真的是對的嗎？你們父子之間的互相仇視能換回來那個傢伙的真心嗎？如果他還有心的話，就不會這樣教導這個孩子了。」

司御齊愈發的迷糊了：「母后，你現在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你把話說清楚。」

皇后眼中帶著抹懊惱：「齊，實話跟你們說吧，其實…小佟這個孩子根本就不該恨你父皇，你父皇也很無辜。」

「皇后…」

皇帝呵斥一聲，可皇后卻像是根本就沒有聽到般的將目光落到小佟身上：「那些話都是你七叔告訴你的吧。」

小佟默認的看向皇后。

皇后嘆口氣：「想要殺你娘的從來就不是皇上，而是你七叔。

當年你娘因為嫉妒那輕歌得到了你父皇的心，她一直都氣憤不過，想要除掉那輕歌，她曾經甚至來找過我，想與我一起聯手，但是我並不傻，我知道對付了那個女人後的後果，所以便拒絕了她。

你母親是在那輕歌之前最後一個得到你父皇心的女人，她或許是氣不過自己竟然比不上那個不屬於你父親的女人，所以便暗中算計那輕歌。

你想必知道你七叔很愛那輕歌的事情吧，連喜歡上那輕歌的你父親，你七叔都恨之入骨，更何況是意欲傷害那輕歌的你母親呢。

你七叔知道實情后，為了替那輕歌報仇，所以才會將剛產下嬰孩的你娘親陷害致死。

當年此事是立了卷宗的，你只要想調查，我便可以給你講案宗找出來。

此事是你七叔親自促成，你皇爺爺親自頒的聖旨，當然，最後代為執行的人的確是你父皇，但那不代表你父皇就是罪魁禍首。

當初你正是嗷嗷待哺之期，你七叔來看過你之後，不知為何你就變成了一對紅眼，你七叔對你皇爺爺說，這樣的孩子不吉，可能是你母親的冤魂上了你的身體，為了我們西川國的未來，必須將你送走。

你皇爺爺親自要你七叔將你送走的，我們當時問過，他說他將你送到了一戶善良的好人家，那戶人家知道你的身份，所以一定會好好的善待你。

這世上除了你七叔外，我們誰都不知道你在哪裡，後來我們也偶爾聽說有個叫暗夜修羅的人在殺人，我跟你父皇都考慮過那個可能是你，但你父皇不肯相信，他說他的子女不會有這麼殘忍的。

知道前幾天…我知道了你的名字叫司御佟，知道了你是一個人在深山中長大的，也知道了你七叔的秘密。

孩子，你有權利恨，但是恨之前必須要找到原由，不然你的恨就來的太沒有意義了。」

小佟的心跟著一緊，怎麼會呢，怎麼可能會是這樣的呢，當年鳳九天明明說…是皇上啊。

「我不信，我不會相信你們任何人的話了，你們全都是騙子。」

皇后嘆口氣：「好，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也希望你不要完全的相信你七叔。

據我所知，你母親當年不是只找過我一個人，如果你真的不相信的話，你大可以去問問宮中那些資歷算老的妃嬪，她是真的有心要害那輕歌來著，我剛剛所說的話若有半句虛假，便甘願承受五雷轟頂。」

「母后，不要發這樣的毒誓，小佟會相信你的，但是請你給他個時間讓他去適應忽然而來的變故。」那沐清上前攬住皇后的手臂：「給他點時間吧。」

看到小佟近乎崩潰的表情，作為朋友的那沐清心中隱隱有些心疼，她不知道小佟此刻的心在經受著怎樣的折磨，應該是滴血般的痛吧。

誤會，傷害，這一撥撥的苦痛都是鳳九天給予的。

不管是對小佟還是對皇上，鳳九天都施加了太多的痛苦。

皇后與皇上對望了一眼，皇上對小佟道：「既然你母后已經將這些事情都說了出來，我也瞞不住了，但是孩子，父皇剛剛說的話依然有效，曾經我沒能做一個合格的父親，以後，我會盡量彌補你的。」

小佟後退兩步，因為身上還有傷，他的腳步有些蹣跚：「我想要的不是補償，從來都不是。我終究會為我母親討一個公道，暫且相信你們的話，鳳九天他騙了我十幾年，虧得我曾經那樣的信任他，我不會饒過他的，絕對不會。」

小佟轉身往外走去，皇上連忙對司御齊道：「齊兒，看著他，不要讓他做傻事。」

司御齊點頭拉著那沐清隨後也離開了大殿。

皇上凝眉看向皇后：「何苦都說出來，老七身上的罪孽已經夠深了。」

「所以你還打算繼續幫他背負這些本就該他自己承受的過錯嗎？」皇后搖頭：「不，我絕對不會再讓你做他的替罪羔羊，老七也該醒悟了。」

「可這個孩子的信念也在一夕之間被我們給破壞掉了。」皇上擔憂的看向門口：「這個孩子其實很像我吧。」

皇後點頭：「恩，是像，眉眼之間還有他娘的模樣，當年你不是也寵愛過那個女人的嗎。」

皇上轉頭看她，隨又搖頭笑了笑：「誰沒有年少輕狂過，看到這些孩子我才會想起我的青蔥歲月竟也這麼荒唐不羈。」

「這怎麼會是荒唐呢，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正常，皇上想太多了。」皇后也憂愁的嘆口氣：「我現在擔憂的是齊兒，他這樣對清兒一心一意的，將來後宮可…」

「兒孫自有兒孫福，相信齊兒吧，他不是一個安排不好自己事情的孩子。」皇上回身重新坐進龍椅中：「如果齊兒在你身邊說了關於小佟的事情，一定要及時告訴我，曾經沒能為小佟做的，以後我會盡量補償上的。」

「那個孩子說了，他要的不是補償。」皇后口氣有些不悅。

「你放心，我不會用皇位來補償那孩子的。」

「我想他現在最想做的事情應該就是要殺死七弟了，這種心愿你想必幫不了他吧，七弟不也一直都是你心上的一根刺嗎。」皇后說著對他福了福身：「皇上忙吧，臣妾告退。」

皇上悠悠的握起筆目光有些深邃，是呢，七弟好像從小就是他身邊的一根刺，還是帶毒的刺。

那沐清跟隨小佟一路走出宮，幾次都看到小佟差點摔倒，她相扶可司御齊卻拉著她不要她動。

小佟現在的心極其脆弱，若是那沐清做的多了，他只會認為這是憐憫，但事實上…那沐清是真的在擔心他，連司御齊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出宮后，三人在路上走了許多，司御齊才有些不耐煩的道：「你這身體都已經這樣了，還想走多遠？你不嫌累不嫌熱，我們還需要休息呢。」

「那你們就離我遠一點，不要管我，誰要你們管我了嗎？」小佟回身瞪向司御齊：「滾。」

司御齊無語一笑：「若不是看在你是我父皇兒子的份兒上，你以為我願意管你嗎？兄弟之情對於我這種人從來就不值什麼錢，所以你也別在這裡仗著自己的身份如此驕扈。」

那沐清扯了扯司御齊：「別說了。」

司御齊對她搖搖頭，那沐清明白司御齊的意思，現在小佟最忌諱的可能就是溫香軟語的跟他說話吧，那樣聽來像是在憐憫他似的。

可那沐清對小佟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司御齊這般，說不定司御齊用的方法才是最好的呢。

小佟不理會司御齊繼續往前走，司御齊上前一把拉住他：「你夠了沒啊，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歡清兒嗎，現在怎麼不會為她著想了，太陽底下走這麼久，她難道就不會熱嗎？你不心疼我還心疼呢。

我是想從你面前滾，可是清兒會捨得丟下你嗎？再說父皇讓我看著你，我還怕將來你想不開鬧出什麼事兒，父皇會怪罪我呢。」

那沐清想來也趕忙上前道：「是啊小佟，我們不要彆扭了，鳳九天是看不到的，這樣只會傷害自己，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商量一個對付鳳九天的對策，現在他真的成為我們大家共同的敵人了不是。」

小佟咬牙：「小昭，等我身體好了之後，你陪我去一個地方，我要弄清楚一件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