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過你,錯過愛(六)
「如果你真想好了,我也不勸你。可是,你想好以後要怎麼生活了嗎?你可是一畢業就被囚禁這象牙塔里了,職場的硝煙瀰漫不比戰場好到哪兒去。」
「那又能怎樣,我又不是沒有那個能力,相信不做闊太太,我華夏也照樣活。」
蘇小語嘴巴張圓,想再說其他,下人便走了進來。
「太太,江小姐過來了。」
華夏和蘇小語面面相覷,不約而同生起抱頭的。
蘇小語真有點抓狂:「這個江媚當自己是什麼人啊,三天兩頭就跑來刺激你一下,她這也太欺負人了吧。」
與之相比,華夏便淡然很多了,無所謂的笑了一下:「她覺得自己打了勝仗,向手下敗將招搖顯擺幾次才舒坦吧。」
蘇小語不屑:「幼稚。」
華夏已經開始拉她:「行了,甭管幼不幼稚,你先去樓上避一避。江媚的殺傷力可不是蓋的。」實則她也不太相信蘇小語的自控能力,萬一一個談不攏,兩人再互掐起來就麻煩了。
蘇小語心不甘,情不願。關於江媚這種武功高絕的情場殺手,她早就想見識見識了,卻被華夏強硬地拖去樓上。
江盲著足足十厘米的高跟鞋進來,看到華夏一身休閑居家服四平八穩的坐在沙發上,一點多餘的熱情都沒有。關於江承她都威懾著自己要放手了,又怎會將一個第三者放在眼裡了。
諷刺一笑:「阿姨,去給江小姐上杯茶消消火。」
江媚摘掉太陽鏡,露出一雙秋水眸子,盈盈笑起來:「看來你是不太歡迎我啊。」
華夏也笑,皮笑肉不笑的那種:「怎麼會呢,好歹我也是你的大嫂。對了,你今天來這裡想說什麼?還是為我和江承離婚的事做思想工作么?」
下人已經端著熱氣裊裊的茶水上來,江莽手接過,道過謝意緩了須臾。直到廳中只余兩人才開口說話,一雙眼盯緊華夏:「我來是想給你講個故事,你也知道江承一直對我很好,簡直愛護有佳。我不是他的親妹妹,他從孤兒院將我帶出來,我們從十幾歲就一直同甘共苦,一起經歷風雨後的情深意重不是你一個大小姐能體會的。實話告訴你吧,我們一直都是戀人關係。其實他娶你的時候我很痛苦,雖然知道他對你不是真的,你們結婚的那個晚上我仍舊哭了一夜,而他,就抱了我一整夜……」
「等等。」華夏驀然打斷她的話,這一刻她有些續加速,不覺然的跟著她的話去思及三年前他們結婚前的那個夜晚,他去幹了什麼?那之前的一天一夜確實沒有看到他。
江媚端起茶几上的杯子,抿壓一口,接著說:「你不用想了,我沒有騙你,我說的都是真的,他沒出現的那一天一夜都是同我在一起,他在安慰我。而且,他還說,等到你們華家的股份一但落到他的手上,他就會立刻同你離婚。」
華夏腦袋「嗡」一聲炸開,有一種腦漿迸裂的錯覺。想要抱住頭不語,又覺狼狽得無地自容。雖然早已斟酌過兩人關係非比尋常,一但親口聽到了,還是惱怒非常。
蘇小語已經從樓上沖了下來,狠得牙齦痒痒:「江媚,你覺得這樣有意思么?狼狽為奸有什麼值得炫耀的?我要是你這種過街老鼠白天一準躲起來沒臉見人。你可倒好啊,敲鑼打鼓的讓別人知道你廉價,也不知你是臉皮厚啊還是根本就不要臉。」
江媚猛然起身:「你罵誰呢?」
「我罵你呢,怎麼樣?」
兩人步步緊逼,各不相讓,眼看就要打起來。
華夏忽然咆哮:「再吵都出去。」
蘇小語和江媚被她威懾得半晌無言,華夏背對著兩人靜靜的站著,沒人看到她的眼裡漲滿的淚水,再多說一句話只怕就要掉下來。
彼時電話響起,一聲接一聲的響,還是張靚影的那首《如果愛下去》,「曾在你溫暖手掌不需要想象,以後我漫長的孤單流浪……」下人拿著電話過來:「夫人,是江先生的電話。」
江媚盯著她,一眼一臉的鑽研窺探。
華夏負氣的一把接過,眼底淚光凍結,歇斯底里的吼起來:「江承,是,三年前我愛上你,沒臉沒皮的愛了你三年。可是……」情緒一時無措,哽了一下:「你告訴我,愛你有什麼錯?何必這樣戲弄人,你想害慘我們華家,想同江媚恩愛終老,那是你們的事,為什麼要扯上我?」
蘇小語過來扶住她,她這樣的哭法,委實讓她雄。
電話一端足足靜了幾秒,靜得沒了邊止,再啟音,只聽江承緩緩喚她:「華夏……」那聲音何其薄弱,卻像含了微許笑意。華夏心頭一怔,忽然想起無數個他同她含笑以對的場景,他的牙齒很白,微笑時習慣嘴角微微勾起,時常帶著幾分壓制,卻反倒笑得風流倜儻。
華夏覺得此時此刻他定然笑著,就像她在他眼前,他看著她就微微的笑起來。第一次,她覺得他磁性如大提琴的嗓音這樣蒼白無力。
他只說華夏,就唯有華夏,接著那嗓音再不存余半分。
蘇小語隱隱覺出事態不妙,卻不想一語成讖。
江承在高速上出了車禍,據城警方說他掙扎著打了那麼一通電話之後就暈厥不醒了,現在已經送往市的中心醫院搶救,一切還很難定論。
待他們趕到市中心醫院時江承早被推出了搶救室,病房外候著兩個身著制服的警察。一見到華夏和蘇小語同時迎了過去。
「你們是江承的家屬吧?」
蘇小語瞄了一眼兩人的著裝和手中證件,點頭:「是,這位是江承的妻子華夏。」視線落到對方的手上,江承的純黑色手機,印象中與他修白的手指很是相襯。
華夏瞳孔越來越大,哆嗦著問:「我丈夫呢?他在哪裡?」眼裡泛起朦朧水霧,皮膚白析,二十七的人了,仍舊有些嬰兒肥,忍不住惹人憐惜。
走廊中一片空氣的寂靜,一個警察面犯難色:「在裡面。」
華夏急迫轉身,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蘇小語緊跟著進去,被警察一聲喚住:「麻煩你先等一下,關於當事人的一些事情我們要同你說一下。」
「哦?好。」
「很遺憾,搶救無效,江承去世了。我們已經勘察過事故現場,他是醉駕,屬意外死亡,沒有故意謀殺的成份。」
蘇小語盯著男子一開一合的嘴唇,腦袋嗡嗡作響,一片空白。她早便說過自己不喜歡江承,可是,卻從未想過他會英年早逝。一個聲音在心底反覆問尋,沒了江承,華夏要怎麼活?瞠目一睜,忽然意識到什麼,轉身進了病房。
華夏捂著唇齒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奈何嗚咽的響動還是從她的指縫間溢出。這個男人三天前還是自己掙扎著想要放棄的,天知道她的心有多疼,多絕望。曾經那麼多卑微的痛觸都忽然不及這一刻,她想象過太多種日後同他在人海中相遇的情景,卻沒有一種是現在這樣,與他生生的站成岸。
蘇小語被淚水模糊了雙眸,病房中靜得她心裡發慌,這一刻她倒希望華夏能放聲哭出來,也好過這樣死死的壓抑。從背後扣緊她的肩,輕道:「華夏,想哭就哭出來吧。」
江承爭戰商場,從來都是步步為營,運籌帷幄。這一刻終於算計到華夏的頭上了,他讓她永遠記住他,至死方休。
事實上華夏並不相信江承已經死了,她覺得他是在報負她,她整日不讓他安寧,不分晝夜的拿離婚來威脅折磨他。他一定是受夠了,便這樣戲弄她。
華夏掙脫蘇小語的鉗制,一點點向床上男子靠過去,他睡得那樣安逸,昔日清澈狹長的眉眼輕微瞌緊。就像每個晨光乍現的早上,她一睜開眼便看到他,大抵就是這樣謙然和絢的模樣。她伸手觸及他,指尖冰冷入骨,沒有她熟悉的溫度,聲音一哽,終於哭出來。華夏覺得身體未知名的某處破開了一個的口子,汩汩的血液流出來,像突然被剜去什麼重要的東西,正隨著血液一同洶湧的流出。
「江承,你告訴我,你這樣到底算什麼?算什麼?」微微偏首看他,俯身抱緊:「你為什麼要打電話給我,為什麼到現在還不放過我?為什麼?江承,你起來回答我啊……」
蘇小語上來抱住她:「華夏,你聽我說,江承已經走了,你不要這樣……」
「他怎麼可以離開……嗚嗚……小語,江承不能死……他不能死……我不允許他這樣就死了……」
華夏的情緒失控了,抱著江承又哭又笑沒個止息。蘇小語的心都要被擰碎,她還從未看到過這樣的華夏,她迷糊,卻從來不會大哭大叫。她是千金小姐闊太太,卻不刁鑽跋扈。可是,如今華夏卻瘋了,瘋在江承的這場與世長辭里。
蘇小語開車連夜趕回城,從鏡中看過去,華夏神色寧靜死寂,好似之前的歇斯底里已經花費了她一生所有的力氣。那一刻她甚至在想,此去經年,再沒有什麼能激起華夏的一絲了。她和他是根連理枝,沒有江承她不會死,卻也不能再好好的活。
江承的葬禮舉行得並不順利,一回到城,華夏就將自己和江承鎖在卧室中。無論人怎樣敲,她都不開門。
那一日江媚帶著開鎖工進來,蘇小語見到她怔了一怔,形容自來光鮮亮麗的江媚少有的蕭條狼狽。本來以為那日她會跟著去的,卻不想直至此刻才見到。
蘇小語一下攔住她的去路,神色冰冷:「江媚,你要幹什麼?別忘了,這是華夏同江承的家。」
江媚面上色澤暗沉,儼然哭過不止一場。她沒有心情同她吵,只挑了眼皮看她:「莫非你就想她以這種方式他一輩子嗎?」
蘇小語當場愣住,無話可說。
卧室門打開,多年以後蘇小語仍舊不會忘記那一刻,就像一副悲傷也璀璨的畫框,定格進她的腦海中。窗外的金色陽光那樣足,灑了兩人一身一臉。江承枕著華夏的腿,本就生得風華絕代,一場車禍倒也未曾毀了容顏半分,那樣安然的死意,真與睡了無異。一雙手白凈修長,與她的纏繞在一起。華夏沉靜地目視他的臉,嘴角噙著微許笑意,眼中寧靜乾澀,忽然分不清是歇斯底里帝痛,還是義無反顧的麻木。
江媚「哇」一聲哭起來,幾步踱過去,企圖將江承從華夏手中搶過來。
蘇小語一步剛一跨出,身側一道明媚的影子晃過,清爽的香氣三年來只在她的夢裡繾綣生輝,散著溫潤的幽香。如今林宿就在眼前桃花蓁蓁了,卻像同他隔著一場此生無法逾越的繁華。
林宿側首看向江媚,目光嚴厲得生了寒。江媚忽然怯懦,便不敢再動。
誰人不知這是林家但子爺,就連凜冽都透著優雅。三年前為了一個女人離開,三年後便又回來了。
一把將華夏鎖進懷裡,輕輕的喚:「華夏……」
華夏一雙眼還未從江承的臉上移開,便暈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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