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8.輪戰（下）
想讓對方接受，這是個恩愛的過程，不能太直接，也不能太粗暴，這就凸顯了前戲的重要性。先解除書記的誤會，這會不是專門針對您的，而是飼料廠本就規劃好的年根碰頭會。既然您來了，當個監督，順便給我指導指導。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傻如老伍都明白要配合一下，一圈都是點頭。看人第五名多會做人，瞎話張口就來，老胡滿意的拍拍秀娟的手，示意倒了茶就留下一同開會。
從新年規劃開始，第五名先向書記說明飼料廠為何要選用農曆，那是因為所有原料都和農作物息息相關，這個產業用陰曆最科學。書記喜歡聽農作物這說法，說明飼料廠的高層對原料的在地採購很重視，欣然肯定了第五名的胡說八道。
錢哥暗暗朝小錢豎了豎大拇指，這小子已經不是文苑市場的小經理了，一年來成長驚人，有成精的趨勢。小錢白了親哥一眼，一副我早知道的模樣。倒是田黃有點意外，最初以為第五名是個善良款爺，知道真相后認定是個沒啥水平的鄉鎮企業家，現在看看的確挺不簡單，怪不得能和鐵家繼承人打得火熱呢。
忽然鐵馬的電話打進來，問第五名德令哈葡萄咋還不給本王獻上呢。正好，拿出筆電，和家裡連上視頻，讓鐵、孫二位領導遠程參加會議。
「本王已經讓墳包拿葡萄去了，」鐵馬整理下容顏，挺喜歡自己在視頻里的形象，「你們說，我旁聽。要不要朕帶上美瞳？」
「不要。」鐵馬腦袋被推開，屏幕里露出孫婷那嬌美的臉龐，指使第五名拿攝像頭掃一下全場，看看都有什麼人，才能知道該說什麼話。看到鎮委書記在場，自然又天真的笑了下，告訴第五名自己又不想吃西瓜了，一會就別拿上來了，怪沉的。
馬占山就激動，忍不住扒著屏幕質問孫醬為何不來見自己……錢哥便一把將其拉開，老子平衡感恢復了，再嗶嗶就手撕你個龜孫！
第五名無奈朝鎮委書記攤攤手。鎮委書記也感受到第五經理不容易，各路神仙沒一個好伺候的，能將這一群妖孽整合在一起搞事業，那得多厲害的平衡力，又高看第五名一線。
「他哈尼，先業績彙報嘛！」鐵馬又奪回上鏡權利，一手夾著雪茄，一手端杯紅酒晃著，看見錢哥朝自己擺手，還特地顯擺了下貼牌的雪茄，「開完會，鄉野山溝跨年大趴體來不？家裡、寺里雙會場！」
「趴！」錢哥豪氣，不計較昨天還刀兵相見。來去匆忙，沒來得及看第五家的關中大宅，只盼這次開會有個好結果好去開開眼，「他經理，快彙報！」
這都是什麼鬼活動？第五名腦海里閃過伍家溝春晚群魔亂舞的景象，有點堅持不住，趕緊拉上窗帘，打開投影。那大幕布上，倆歐美大妞半裸舌吻的如火如荼！
大夥目瞪口呆看了一陣，直到視頻里傳出孫婷和鐵馬的狂笑聲，第五名終於反應過來：「伍魁首！我弄死你！」
媽呀，點錯了！伍魁首手忙腳亂停止，第五名將其拉開，找營收表，這才想起昨晚下來時候忘記帶財務優盤，只好讓孫婷臨時傳一份。
「行了，彙算清繳表大家都看過了。錢老師既然找鎮上談過，書記肯定也知道個大概。」孫婷心思綿密，現在不是強調收益的時候，人家鎮上是聽你來年的規劃和產能，好伺機而入呢。「說說明年的規劃吧。」
書記沖第五名點點頭，示意孫董說的不錯。第五名也沒有打算詳細彙報業績，只是當個墊場情緒。現在節奏被打亂了，需要時間重新組織一下，稍作考慮，打開雲盤，調出一段視頻開播。
也是歐州風情，不過從大洋馬換成了鄉野風光。農莊、田野、丘陵，被顏色迥異的鮮花所覆蓋，各式各樣的圖案妝點著大地，繽紛的花海一直聯到天際。隨著鏡頭拉起，美景盡收眼底，撞擊著每個人的心靈。
「看看人家的農村……」老伍眼眶發潤，就羨慕在歐洲當村長的同行。
「這都種的啥？」許多植被胡支書沒見過，也是新奇。「漂亮是漂亮，來錢嗎？」
這問到點子上了，支書也點點頭，請第五名講解一下。
「這是佩迪杜山區的一個小鎮，處於西班牙、法國邊境的內陸地區，地形和我們石坎鎮像似。」第五名說著，回放一下周邊的山脈地貌。
書記看的仔細，要求再次回放一遍才認可的點點頭。老伍眼見，看到山腹中間一塊盆地里村落建築，「這就咱伍家溝嘛！」
「對！」看到獲得全員肯定，第五名緩緩介紹：「所有的農、牧場現在都由咱國的人投資經營，就兩大類作物，葡萄和花草。我一個大學校友現在就在那邊管理上千公頃的農莊，這視頻就是他傳回來的。」
真美，劉秀娟認為第五名受委屈了，以小叔子的本事就應該去美如仙境的地方大施拳腳，再把自己帶上……
「西班牙那窮地方沒前途……」視頻里鐵馬不屑一顧，隨即被孫婷勒令閉嘴。
幾個村鎮領導對鐵公子的話有異議，人家房子蓋得那麼整齊漂亮，咋會窮啊？
「鐵董說的沒錯。」既然假領導發話了，第五名這當下屬的就得把話接住，再向下發揮：「那地方以前沒啥產業，的確挺窮的。自從咱們的人過去經營后，現在已經變成當地最富裕的地方了。國內市場對精油、香料、乾花、草粉的需求量巨大，而不同品種的鮮花開放的季節不同，每年九個月的花季讓這個小鎮成了著名的旅遊區，單單觀光收入就將近四百萬歐。」數字是真的，但第五名刻意隱去了真正的支柱產業，坑國人的葡萄酒釀製。
「四百萬歐是多少咱的錢？」胡支書看看書記，書記不太關注這些，搖搖頭。
「三千萬！」老伍是和吳總討論過百億大工程的人，對歐元匯率刻骨銘心。一語報出，全場驚訝。果然是彰顯人生巔峰的標誌。
乖乖，每年光旅遊上掙三千萬，夠石坎鎮脫貧好幾次了。書記雖然心動，但不缺理智，「旅遊這個波動太大，咱們先不考慮。就你剛說的花草具體是怎麼贏利的？」
就等書記問呢。第五名和小錢對視一眼，小錢不甘示弱翻了白眼。第五名換了個視頻，各式各樣的經濟花草相繼呈現，從迷迭香、薰衣草到金錢草、車前草，包括蒲公英這類常見的野草在內，一一介紹其中蘊含的經濟價值。「比如飼料廠就大量需要火麻和白蘇籽實來製作鳥食。明年東壩頭羅非魚的養殖會再一次擴張，他們在曹家集下包的魚塘也需要投入大量飼料，以金錢草，車前草，提摩西、紫苜蓿為主的摻草粉飼料需求量巨大。」
「不光草籽？草桿桿也能賣錢？」胡支書理解能力強，簡單的翻譯了下，隨即搖了搖頭，「種子呢，技術呢？這都要錢！誰掏？」
「種草要啥技術！」老伍不屑一顧，以前耕種，野草燒都燒不完，人家草咋都能活。
「放屁，沒技術你給我種那麼肥的狗尾巴出來！」胡支書看的仔細，剛剛那些作物早就和腳邊的野草不同了，文盲可種不出那麼猛的東西。
看似刁難，其實是幫第五名墊話呢。還沒來及回答，鎮委書記嘆了口氣：「還不止這些，咱鎮上的思想都保守，草都能賣錢，這事說出去誰信呢？咋讓群眾擁護呢？」
「我信！我擁護！」老伍最煩動不動就拿群眾說事，名娃都講解那麼清楚了，你還嗶嗶個啥意思？「村裡退耕后也沒多少地了，養了十來畝蚯蚓也不耽擱種草。名娃，你說個章程，叔大年初一就安排工作！」
「他經理，我廟裡幾畝坡地呢，就那五顏六色幫我種上。」了斷大師覺得這也是DIY的一種，幫玉立公司徙木立信的時候，表態就得堅決。「你只教咋種，種子化肥我廟裡出。」
把老伍和老胡拉來，就是要這效果。第五名知道伍家溝的地太少，當樣板村不具備說服力，「我現在就可以和東壩頭村委溝通爭取一下。他們近千畝的基本耕地大多都閑著，和伍家溝一起當個試點。成了，咱們做出榜樣，也順理成章給鎮上引入個人人都能受惠的產業；不成，咱們也不會損失啥，再另想辦法。」
「可以先引入生長周期較短的品種，春節上就能播種，一個季度就能見分曉。」小錢看書記竭力思考，就加了把力。「第一批試點，耕種所需的成本由飼料廠負擔。」
鎮委書記沉吟片刻：「錢老師終究是省城人，我要你給鎮里保證！」能看出來書記壓力挺大，也不顧及形象了，直接指向第五名。
第五名一臉惶恐的扭頭看了看胡支書。這是第五名逼自己表態呢！老胡有些猶豫，鎮里插手肯定會削弱伍家溝的話語權；可不插手，任由孫董和小錢老師相互砍殺，到最後定然會連累村上的收益。內心不由哀嘆，堂堂支書淪為資產階級代言人，可事關村裡對飼料廠的控制權，又不能裝聾作啞。乾癟的咳嗽一聲，「他書記，名娃再能，也就二十郎當歲個娃，能給個啥保證？務農務農的，忽然改了務草，擱誰都轉不過這彎來。我看，還得由伍家溝就牽這個頭。」
老胡發話了，又是第五名和小錢發起的項目，老伍馬上扯起順風旗，「他領導，我村立軍令狀。一定排除萬難，力爭取得成績！」
老胡控制住亢奮的老伍，一臉沉重的點了根煙，「我村裡還有點結餘，拿五十萬出來當做……當做……」
看老胡記性不好，第五名趕緊提醒：「實驗基金！」
「對，基金！實驗種草的花銷都從這基金里出。這賬戶呢，就交給鎮上管著。怎麼花，怎麼賺，往後能不能在鎮上推廣，賬上也一目了然。」老胡羞澀的笑了笑，「賠了，算我村的；要是成了，以後收購也由我村經手。」
老賊、小賊沆瀣一氣。小錢生氣第五名安排老胡插手，轉念又一想，往後原料收購上有伍家溝在前面頂著和各村扯皮，免去不少麻煩，這結果能接受。看到伍家溝村委甘當資本家爪牙，鎮委書記就挺吃力了，往後還得看伍家溝臉色不成？想了想，準備和田鎮長商量，剛撥通電話，門外就想起鈴聲，打開門，田鎮長就在院里轉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