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林林只覺恍然間身子往下一沉,然後就沉入夢鄉。

聽見一個聲音在緩緩說著:「為什麼你會覺得自己往下一沉呢?」

停了停,那聲音重又響起:「你不妨設想一下,自己的身體就象一件衣服,裹在意識外面,睡意漸起時,就如同衣服開始解開,意識漸漸放鬆,入睡的那一瞬,就象身體這件衣服被脫了下來,往地上一扔。」

那聲音停在了他的面前。

他睜開眼,現自己是在一個山洞裡,背靠岩壁。山洞曲曲折折看不見出口,洞壁上是深紅色的岩石犬牙交錯。

一個服飾怪異的青年正站在他面前,瞪眼看著他。看見他睜眼,那人笑了笑:「怎麼樣?這應該是一種古怪的體驗:一睜眼,現自己已在夢中。」

他又補充一句:「這句話也很古怪。」

林林站了起來,四下看看,茫然問道:「你是誰?」

那人笑了,伸出手來:「好吧,總得認識一下。可我叫什麼名字呢?」

他皺眉想著。

林林猶豫著伸出手去,他長這麼大還從沒跟誰握過手,除了跟小夥伴掰手腕。格雷的手很涼,手背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伸進袖口裡面。

那人想了一會,問:「你多大了?」

「十六。你……你是誰呀?」

「十六歲。棋已開局,局已布好,剩下的就是按預設的展,因為性格已是你選定的棋路了。」

「下棋?」

「是的,下棋。而且這是一盤自己對自己的對弈,你每天都在想:我這樣走?可以。我那樣走?可以。我不走了!不行,因為每一天都是你落子的一步棋。看似你可以隨意回想當初,如果我當時這樣做就會如何,或者那樣就會如何,看似當初有許多選擇,其實不是,因為你走的每一步都是當時想了又想后,你認為唯一該走的!這就是命定!你是在和命運下棋!你仍可以回想,可以坐著想躺著想,可以摳著腳指頭想,似乎你可以盡情享受這回憶的樂趣,享受這一切重來的樂趣,其實這只是你在棋盤前拖延時間的伎倆,或者孩子似地賭著氣:我不玩了!」

他停下來認真地看著林林:「這個話題得配上嚴肅的表情。可是我的臉累了。」

他搓搓臉接著說:「可是你能退出嗎?你能拖延嗎?該來的準時會來,不管你喜不喜歡。現實是什麼?現實是一層硬殼,包裹著你的身體,你的心情,並且窒息著你的想象!而且這層殼還會變的陳舊,如果你不想三十歲以後,生活里就只剩下過期變質的味道,那就要從現在開始,下好這盤棋,多想幾步,一個不善計謀的人會輸,會輸的很快很慘,輸的透心涼。」

林林等他說完,撓著腦袋問:「這些……可你到底是誰呀?」

「你會想起來的。一般來說,特殊的事件會留下特殊印記,而事件之間的記憶似乎是空白的,其實不然,這只是缺少一點提醒,比如有的人能通過氣味記起很久前的事,有的人則通過聲音,或者色彩,就象拉出一個線頭,拆開了整件毛衣。通過一點點信息進入並破壞整段記憶,留下困惑和矛盾,就象在心裡留下一個癢處,越撓越癢,越癢越撓,這種矛盾累積起來就會漸漸的思維混亂,這只是通過記憶來殺人的第一步。」

林林一驚,看著他不由後退一步。

那人抬手一指,林林朝他指的方向看去:在不遠處,洞壁上有一扇小門,緊閉著。再回頭卻不見那人了。

他驚惶地四下看著,四周空無一人。

他朝小門走去,不時回頭看著。洞里很靜,只有他的腳步聲迴響著。

忽然耳邊響起一陣嗡嗡聲,他猛地閃開一看,不知從哪兒飛出來一隻天牛,黑紅色背甲上印滿黃色斑點,它嗡嗡地振翅飛著,翅根處纏著一條細線,線頭另一端綁著一小截樹枝。

小時候他和夥伴們沒少這樣干,比賽誰抓的天牛力氣大飛的遠。

那隻天牛開始在他眼前轉圈,一邊飛一邊使勁仰著腦袋,張大嘴盲目地撕咬著,想咬住綁著它的線。就這樣飛轉著一頭撞在了石壁上,摔到地上翅膀**幾下不動了。

四周又靜了下來。林林猶豫了一下推開那扇門,裡面是一個房間,家常的布置乾淨整潔,中間是一張圓桌,鋪著藍白相間的塑料桌布,茶盤裡倒扣著幾個白瓷茶杯,桌邊放著一把鑰匙和一個白色的女式提包,對面是一扇窗,窗帘拉著,窗邊是鐵管焊的單人床,印著荷花的床單平平展展,床頭柜上的檯燈邊擺著一個相框,裡面一個女人正朝他微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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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中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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