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八章

李桐坐在去縣城的汽車上,緊皺眉頭看著窗外,心裡忽而如一鍋開水翻騰著,忽而又空得沒底。他前前後後又仔細想了一遍,事情其實簡單,太簡單了,他都不知把每個細節,甚至到時會說的每句話都設想了無數遍,卻仍忐忑不安著,這樣能行嗎?能行!他在心裡大聲給自己鼓著勁:正是因為簡單,所以不被注意。車在坡路上顛簸著,他突然感到一陣噁心,急忙彎下腰,一隻手捂住嘴,一隻手按著肚子,慢慢的,胃裡那種翻江倒海的感覺緩解了,他吁了口氣直起身:自己從沒暈過車,這是怎麼了?

冬天車窗都緊閉著,空氣污濁。發動機轟鳴著,象是自己的腦袋在嗡嗡響著。他看看窗外,天陰沉著灰雲籠罩,路邊電線杆和土壁上用白灰寫的標語刷刷向後退著,頓時一陣眼暈,忙閉上眼,揉著有些脹疼的太陽**。

再一睜眼,彷彿才注意到似得,發現自己的座位在車廂最後面,正擠在靠窗的一個角落裡。這種老式公共汽車的座位很窄,人得側坐著才能把腿放進去。白色的靠背罩上印著一路順風,已變成灰黑色,布滿了來歷可疑的斑點。座椅則光禿禿地露出黑色人造革面。車裡塞得實實的,靠背後一個化肥袋子鼓鼓的不知裝著什麼,頂在他後腦勺上,一個黑壯漢子擠坐在他身邊,嘴裡叼著煙,煙灰落了他一腿。

李桐撣撣腿上的煙灰,皺眉看著那漢子,那漢子也眯著眼看他,並不說話,似乎在等他道歉。李桐聳聳肩朝里挪挪,轉頭看向窗外。

車內充滿汽油味、煙味和悶熱的頭油味,幾乎讓人窒息。李桐捂住嘴強壓住又一陣噁心,彎腰把頭頂在前面椅背上,心裡突然湧起一陣絕望般的空虛:我這一天天的都在忙活什麼呀?

老馬領著老胡二人在果園裡轉,看著果子摘下來在園子里一堆堆小山似的,看著雇來的婦女們圍著果堆坐著,用果圈飛快分揀著,老胡不時湊到跟前檢查,給人家教著:「千萬別把大果子混進去,大小要勻溜,要不然一裝箱大的就壓爛了,再說大果是大果的價……」

女人們看看他都不言語,手底下繼續忙活著。她們都是一天十塊錢加兩頓飯雇來的,關心的只是今天飯菜如何,肉片子燉的爛不爛饅頭蒸的白不白,老胡你愛說什麼隨便說去,反正南方話也聽不大懂。老胡就自言自語般不停說著,不時喝口水潤潤嗓子。

有一個小媳婦終於忍不住了,問老馬:「哪來的這神經病?」

老馬忙一擠眼,壓低嗓門說:「南方客來考察的!明年想在咱這兒投資呢!」

在這片大園子轉了半天,又帶二人去了後山,他在那兒找了幾個小園子湊了兩萬斤,這讓老胡很奇怪:「那面坡上不都是你的嗎?哪湊不出這兩萬斤?」

老馬苦著臉:「你是真不知道我的難處!你們來的晚了,大部分都訂出去了,你沒看見坡底下好幾處都堆著箱子?那是人家別的客都開始裝車了。你這幾車還是我硬給湊出來的,還真是差了一車,好容易才訂到這兒,不過你放心,我看的貨沒問題,還是咱說那價。」

老馬又說:「大園子那些人都是我親自挑的,往年也都用的,幹活放心。這邊……我可就說不準了。人家園主想怎麼弄就怎麼弄,沒辦法,降了價錢,咱別的就說不上話了。所以這邊你還得多看著點。」老胡連忙點頭。

這邊還真是不省心。一見老胡來,幹活的就要叫他:「老闆!你看這果面上有點疤能包不?」「老闆!那邊黃老闆一天十五塊來拉人,都跟著走了就剩我們幾個在這,你看工錢還能再加點不?」「老闆!剛才收落果的車來,我們都吃飯去了,一個沒注意讓把這挑好的半堆都給順走了!」一件件沒完沒了,搞的老胡焦頭爛額,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實。

還多虧老馬給撐著,找園主交涉幾回,又換了批幫工這才算穩住了局面。背過人還給老胡打氣:「我說你也是城裡老闆呢,咋連這小河溝的蛤蟆都鎮不住呢?懂行不懂行,人前別露出怯來,他知道你不懂啊?他只惦著貪點小便宜別讓你看見了,這幫人啊!你給個針尖大的窟窿,他能塞個腿進來,所以你不能給好臉看。以後你就少說話,有什麼事我來說,你只管每天在這轉悠,發現一個混飯磨洋工順東西的,立馬就叫走人。這就叫敲山震虎,這就叫管理,知道不?」

老胡緊緊抓著老馬的手:「老馬,我是沒幹過這行,可多虧了你呀!」

老馬一甩手:「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有這時間忙正經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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