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飛升之後
擊散最後一道靈壓后,何白水已然感受到天地靈氣對自己的托舉之力。這股力量看似柔和,但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強,此時已經能帶得山頂的碎石砂礫略微懸空。
「挺不錯,看來你是真有能力把我也一併帶上去。」莫茗微微點頭。
何白水向莫茗伸出手。
莫茗左手扛巨斧,右手直接利索地拽住了何白水的手腕。
何白水將腳底靈力一散,那股向天空拉扯的力量讓他與女子猛然加速,向天空飛去。
然而手上傳來的力度,怎麼看都不像多拉了一個人。
何白水愕然回頭,卻見莫茗的上升速度還要比自己高一籌,不一會兒便超了過來,與他前後易位。
「你也飛升了?」
「那當然。」
「那為什麼你不用渡天劫?」
英氣逼人打得短髮女子笑了,眼睛彎出一個危險的弧度:「我也不知道,可能因為天劫害怕我吧。」
何白水先是被那充滿玩味的眼神激得一寒顫,回憶起了青年時期某段被追殺五百里的恐怖經歷,
但剎那之後,卻又有一陣溫暖湧上心頭:
「你在等我?」
「不是在等你,只是先前沒有必要升仙,僅此而已。」
…………
看著師父和那勁裝女子的身影迅速遠去,天光消失,夜色重現,張靈溪一會兒張口,一會兒瞪眼,一會兒跺腳,一會兒又連連蹦起,試圖也跟著踏空而去。
直到兩人徹底消失不見,張靈溪才終於整理清晰思路,高喊道:「師父,那我接下來去哪兒啊?」
「我是回書院嗎?還是按您說的去萬象宗和青衣盟?」
聲音在靈氣的殘餘波動中碰撞出回聲,還未消散,張靈溪卻覺胸前一涼,稍微拉開前襟一看,卻見一條紅繩,連著一塊沒有任何紋路、邊角圓潤的玉牌。
「跟隨玉牌,自有指引。你用這塊玉牌,可以……」
然而話沒說完,聲音卻越來越小,直至完全聽不見。
張靈溪試圖用靈力激發玉牌,玉牌卻毫無動靜。
他只得嘆了口氣。
這麼不靠譜,的確是師父的風格。
就在他開始頭疼之後該怎麼辦,思考行囊里還有多少靈草、靈丹和銀兩時,卻見周身陰影變動,五條人影憑空出現。
張靈溪心說師傅再怎麼不靠譜,也不至於把自己留在無法脫身的險境里,於是定下心神,向那五人看去。
但見那五人各有特色,其中最醒目的一位身穿錦繡綢緞長袍,頭頂五彩頭冠,腰間別香囊、玉佩、玉珏,左手拇指戴有玉扳指,右手腕上套著個鵝黃色鐲頭,滿是珠光寶氣。
但這珠光寶氣的富貴感卻不逼人,反而讓人看了舒適。而這人雖然身形只有常人一半高,看上去卻格外和諧,與他的滿面笑容相得益彰。
與這人對比鮮明的,是他身邊的一個女子,只著灰衣,除了背後長劍再無他物。她的臉上沒有表情,帶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還有一人面色炭黑,一臉嚴肅地上下審視,看得張靈溪心頭一麻,趕忙移開視線。
在目光掠過一個裹著厚棉襖,昏昏欲睡,似乎隨時會栽倒在地的瘦高男子后,張靈溪終於見到了一個他熟悉的人,趕忙作揖行禮。
「杜大先生,圓禾書院學生張靈溪有禮了。」
「妙啊,妙啊,沒想到異聖的徒弟居然還是我們書院的學子。」手持書卷的八字鬍不由得微微晃了晃腦袋。
「這?」那富貴男子面露異色,「異聖什麼時候收的新徒弟?」
「不瞞先生,我本為棄嬰,被師父撿到,隨後得他教誨,考入了圓禾書院。」張靈溪一五一十地回答。
杜大先生微微皺眉:「若是異聖之徒,只需與我們知會一聲,自會讓他進書院的。」
「師父說了,若是考不上,便是不適合,去了不如不去。」
「妙啊,妙啊……」
黑臉大漢沒給杜大先生繼續妙下去的機會:「異聖留你在這兒,可是有什麼說法要托予我們?」
張靈溪搖搖頭:「師父飛升得急,甚至沒告訴我接下來該去哪。話說回來,我也是直到今天才知道師父便是傳說中的異聖。」
黑臉大漢、富貴男子和杜大先生三人面面相覷,隨後富貴男子說道:「那這下事情愈發複雜了。不僅異聖升仙,連『神鬼辟易』也上天了,屍甲不知所蹤,容西風應該來了,但不知要何時出現……」
「誰說我不知所蹤了?」一道帶有金鐵意味的古怪聲音自天邊傳來。
眾人循聲望去,卻見一副青色甲胄懸浮空中,居高臨下,雙手抱在胸前,威勢驚人。
「之前我忙著離開了,轉念一想,既然異聖飛升,那單靠莫茗一人也未必捉得住我,便折返回來摟了一眼,沒想到居然見到了夫妻雙雙把家還的好事,那這天下,我哪兒還去不了。」
「你的意思是想和我們五人打一場?」背劍女子冷然發問。
青甲氣息一滯,隨後哈哈大笑:「這倒不至於,我就是過來和你們打聲招呼。順便提醒你們一句,何白水乃是我多年的宿敵……」
此言一出,氣氛頓時緊張,杜大先生手中書卷一橫,隱隱將張靈溪護在身後。
「……若是你們敢在他的徒兒未到鍊氣境前加害與他,我可不會善罷甘休。」
說完這話,屍甲再次化作青光,飛遁離去。
張靈溪撓了撓頭。
黑臉男子的臉色更黑了一分:「別理他,這傢伙怕是被押著當了十來年守山人,已經失心瘋了。」
「妙啊,妙啊。不過此番情況,頭緒萬千,我們在這山頂上商量終歸不是事兒,要不先到萬象宗,找個僻靜之所,慢慢計較?」
「贊同。」那搖搖欲墜,似乎早就睡著的傢伙忽然高聲說道。
「建議立刻執行。」他補充道。
其餘四人見怪不怪,沒有提出反對意見。於是只見富貴男子伸手略作指引后,杜大先生便袖袍一展,張靈溪只覺眼前一黑,隨後便發覺自己出現在一處小房間內。
這小房間內從地板牆面到房頂俱是棕紅色木板,一張長方形桌子和十來把椅子也是深淺不一的棕紅色。桌子中間有一個香台,其上插著的香卻沒有點燃。
五位長輩已經紛紛入座,富貴男子坐在主位,杜大先生和睡著的男子落座於他的左手邊,背劍女子同黑臉大漢則坐在對側。
「這是我在萬象宗北門外十二公里處,新修建的一處靜室,普通人等閑尋不到這兒來。」富貴男子想了想,隨後又補充一句,「不過容西風應該找得到。張小友,你先找個位置坐吧。」
杜大先生聞言,對張靈溪招了招手:「你可以坐我邊上。」
待到張靈溪行禮、坐定,那富貴男子又笑了笑,開口道:「反正沒什麼特別緊急的事兒,不如我們先向張小友做個自我介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