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節 林奇的建議
皇宮觀星閣內燈火通明,帝君劉創審閱著最近積壓的奏摺,嚴肅的表情顯示著帝君的威嚴。
二皇子劉律謹慎的站在一旁,時不時擦拭著額頭上的汗珠。身為監國,奏摺上每一條都有二皇子劉律的建議和意見,但是劉創帝對於二皇子的批示非常不滿意。
尤公公躬身走了進來,輕聲稟報道:「陛下,林奇在外求見。」
二皇子抬頭瞟了一眼,他現在巴不得趕緊有人來求見父皇,好讓他脫身。站在劉創帝身邊,二皇子劉律簡直是度日如年。
劉創帝皺了皺眉頭,停頓了片刻說道:「讓他進來吧。」
尤乃萬答應一聲,躬身退了下去。觀星閣外,林奇毫無形象的癱坐在台階之上,兩側侍衛對他這種大膽行為卻是敢怒不敢言。
不大一會兒尤公公走了出來,「林奇,陛下宣你進去。」
林奇晃蕩著站起身,把手裡的酒肉往旁邊一名侍衛手中一塞,「這個你先幫我拿好,等會我還得找太子喝酒去呢。記住,千萬不能讓旁人觸碰,否則萬一把太子殿下毒死了,這可是要滅九族的。」
林奇這麼一說,嚇得侍衛差點沒把手裡的酒肉給扔了。尤乃萬聞著林奇身上的酒氣,捂著鼻子說道:「林奇,陛下心情不好,你也小心禍從口出,到時候陛下命人掌嘴的話,老奴可不敢攔著。」
林奇混不在意的笑了笑,示意尤公公前面帶路。二人來到觀星閣頂層,林奇深吸了一口氣,立馬變得清醒起來。林奇再怎麼犯渾,他也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真要是激怒了陛下,就算不殺他給他點苦頭也受不了。
林奇走進去一看二皇子也在,洋裝沒看見的樣子,上前躬身跪拜,「草民林奇,叩見吾皇陛下。」
劉創帝依然看著奏摺,不悅的說道:「林奇,你小子膽子可是越來越大了,深夜打擾朕,若是沒什麼大事,這可是死罪。」
「陛下,草民忽然想起一個藥方,所以一時激動趕緊給您呈送過來。」林奇說著摸出一個小藥包,尤乃萬趕緊接了過來。
劉創帝這才放下奏摺,目光看向了林奇,「念你小子還有點孝心,起來吧。」
「謝陛下。」
林奇站起身,先是揉了揉膝蓋,這才對著傻獃獃的二皇子點了點頭。劉律八字鬍一顫,撇了撇嘴把目光看向別處。
劉創帝知道林奇深夜來此,定是廢黜太子之事,故意問道:「還有事嗎?」
「這個~草民還有點小事情,不知陛下~。」林奇說著看了一眼二皇子,心說這小子在場,您讓我怎麼開口。
劉創帝故意裝糊塗,拿起一道奏摺說道:「正好,這裡有一道北辛的密奏,朕想聽聽你們倆的意見。律兒,你先看看吧。」
林奇微微一愣,劉律眼神之中也帶著疑惑,不過他不敢多問,趕忙接了過來。上面是唐川正在廣招兵馬,以及北辛朝堂群臣對唐川的不滿。劉律看完之後,帶著鄙視的目光把奏摺遞給了林奇。
林奇卻沒有伸手去接,「陛下,如此大事草民怎麼觀看,還是算了吧。」
「怎麼,你想抗旨?」劉創帝目光一厲。
「呃~不敢不敢。」林奇趕忙接過了奏摺。其實不用看林奇也能猜測出一二,但他不明白劉創帝的心意,難不成,他這是準備在有生之年對北辛開戰?
劉創帝向劉律問道:「說說吧,身為監國皇子,你對北辛的時局有什麼看法?」
劉律八字鬍一顫,微微躬身說道:「父皇,兒臣以為那唐川賊心不死,廣招兵馬分明是針對我們大安。兒臣建議,立即集結兵馬奔赴封門關,對北辛施以重壓。」
劉創帝心中暗暗嘆息了一聲,不過表面上卻平靜的點了點頭,「施以重壓?那該調動多少兵馬,誰任主帥?你心中可有對應?」
「這~兒臣覺得可把京西大營兵力調撥一半,由程將軍統帥即可。」
劉創帝的臉色暗淡下來,京西大營是拱衛整個京都以及皇室的核心力量,二皇子竟然要調動這支兵馬,劉創帝心說簡直是混蛋。
「林奇,你怎麼看?」劉創帝忽然問道。
林奇一怔,「陛下,如此大事草民怎敢亂說。」
「怒你無罪,但說無妨。」
林奇看著劉創帝面色微寒,也不敢繼續裝傻,想了想說道:「陛下,草民以為~還是靜觀其變為好。北辛唐川廣招兵馬,無非是想再創當年的輝煌。只可惜,此一時彼一時,北辛已經不是當年的北辛,我大安更不是曾經的大安。這些年陛下勵精圖治,我大安正處於強盛之期,唐川擴充兵馬只不過是用於自保。」
「另外,調兵遣將勞民傷財,光是糧草的運送及供給就是一大筆開銷。莫不如~派一名使臣前往北辛,以上國的胸襟向司徒牧展現和平的一面。這樣一來,北辛朝堂對唐川的所作所為會更加痛恨。招兵買馬那是需要一大筆費用,只要北辛朝堂掣肘,唐川的計劃就很難實施下去。讓他們君臣之間產生內鬥,說不定我大安不費一兵一卒就能讓北辛陷入分裂。到那時候,陛下再下令揮師西下,可輕而易舉的把北辛劃歸我大安版圖。」
劉創帝微寒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意,「律兒,聽到沒有,站在你面前的這個草民可不簡單。身為監國,切不可一時衝動而做出決定。要廣納眾意,目光更要長遠,方能讓我大安屹立在眾強之上。下去吧,回府禁足十日,好好想想今日父皇給你說的這番話。」
二皇子身軀一顫,趕忙下跪,「兒臣知錯,這就回府面壁思過。」
二皇子兮兮索索爬起身,謹慎的退了出去。林奇抖著腿歪著腦袋看著二皇子離開,一扭頭,卻發現劉創帝正瞪著他。尤乃萬也對著林奇暗使眼色,那意思你小子亂動什麼,站沒站樣,小心陛下掌嘴。
林奇尷尬的笑了笑,「剛才草民也是一時亂語,說錯了什麼陛下勿怪。」
「林奇,你小子剛才的建議不錯,朕很滿意。只可惜,朕也看得出來,你並不喜歡二皇子。其實朕對他也很不滿意,但朕得權衡利弊放眼於大局,有些事情也是無奈之舉。不管你想不想為朝堂出力,朕希望你小子不要參與皇子之間的事情。否則,朕必殺之。」
劉創帝目光冰冷的看著林奇。如今的林奇已經不是普通的草民,不但有信王孔贊等人為後盾,林奇更是心機深厚謀略過人。劉創帝倒是真心希望他能成為未來的棟樑,而不是危害江山穩定的黑暗謀士。
林奇苦笑著攤了攤手,「陛下,您要這麼說那草民得趕緊離開京都。您也知道太子是我保駕從北辛帶回大安,如今四殿下又賴在我那不走,就算草民不參與,到時候我也說不清楚。」
「沒有朕的允許,你敢離開京城半步,就是你的死期。至於朕的皇兒之間你該怎麼做,以你小子的精明,應該知道怎麼周旋。」
劉創帝心說你離開京都我怎麼辦,要不是因為這一點,這小子三番五次拒絕他的好意,早就該殺了。
林奇無奈的點了點頭,「那好吧,我盡量躲遠點,不過真要是有人告草民的黑狀,陛下可得允許草民辯解。」
劉創帝鬱悶的喘了口氣,「算了,不說這些,朕交代你的事情辦的如何?」
林奇一躬身,「草民不辱使命,不過~有些事情草民覺得還是通融一下為好。」
劉創帝一怔,「通融?「
「就是~可不可以不廢黜劉軻殿下的太子之位?」
「放肆!」劉創帝一聽,鬧了半天你小子根本沒辦成事。若是其他人敢這麼戲耍君王,劉創帝當場就下令斬了。
「陛下,您先聽草民說,我的意思是~劉軻殿下身為質子多年,坊間百姓對殿下頗為敬仰。若是陛下突然之間廢黜了太子,恐怕民間對陛下的做法會頗有微詞。」
劉創帝一拍御案,「那又如何,與朕的江山比起來,難道背負罵名比江山穩固更重要嗎!」
「不不,陛下您誤會了,草民的意思是~不是廢黜,而是太子殿下主動承請讓出太子之位。這樣的話,既不讓民間對陛下有所微詞,又能讓陛下您滿意。」
劉創帝一愣,「主動承讓?」
「不錯,劉軻殿下可以藉助為母守孝之名,懸儲君之印三年。三年之後,即恢復太子之位。」
劉創帝吃驚的看著林奇,「你的意思是~?」
林奇鄭重的一躬身,「陛下,草民醫術能力有限,三年之期對我來說已經是極限。況且,想必三年的時光,陛下想做什麼應該也能心想事成了。草民研究過,按照我大安律法,國不可一日無君,儲君亦是一樣。但太子信印高懸挂起,則如同儲君之位空缺。就算其他皇子沒有祭拜過皇室祖廟,陛下依然可禪位於斯,名正言順,後世之人亦無可非議。這樣一來,陛下是仁君,劉軻殿下亦是孝子,也照顧了譽國公等人的顏面。」
劉創帝驚訝的看著林奇,這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還是小看了這個傢伙。這麼棘手的問題,林奇居然用這麼怪異的辦法輕而易舉的化解了。
「林奇,這~也是信王和李智的意思?」
林奇嘆息道:「草民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讓他們同意,至於劉軻殿下那裡,草民會極力勸說。不過,陛下,您打一巴掌總得給個甜棗吃,信王那邊草民不敢妄言,但譽國公李智一門忠烈,聽說兵部要解了李占渡將軍的職。這~您看~?」
劉創帝鼻子里哼了一聲,「居然跟朕講起條件來了,也罷,念你小子做的還不錯,那你說說給那李占渡換個什麼官職?」
「陛下,我覺得賜他個三軍統帥最好。」
劉創帝臉色驟然一變,沒等他怒罵,就看到林奇嘿嘿一笑,「陛下,跟您開個玩笑,只是想緩和一下緊張的氣氛而已。草民到覺得,李占渡將軍熟悉封門關,換其他人去了之後,一時半刻也未必能鎮得住。況且唐川在北辛練兵,此時封門關更換將軍,與我大安士氣不利。當然,草民也就是這麼一說,陛下肯定早就有了高明的決定。」
一直候著的尤乃萬張著大嘴看著林奇,心說這小子真不知死字怎麼寫的,居然敢跟陛下開這種玩笑?
劉創帝氣的指了指林奇,卻笑罵道:「滾吧,朕現在看著你小子就來氣。」
林奇借坡下驢,他知道該說的都說了,讓劉軻藉助守孝名義懸挂儲君信印三年,總比直接廢黜了要好。至少,劉軻還沒有退出爭奪皇位的資格。廢黜的話,按照大安律法那可是失去了繼承的資格。
月色之下,林奇拎著酒肉來到了麗景宮前,他知道還有一場硬仗要打,不知劉軻肯不肯聽從他的建議。而且今日劉創帝已經警告過林奇,不允許他參與皇子之爭。林奇明白這個警告可不是兒戲,甚至說,一個不好,到時候劉創臨終前會先殺了他。但是林奇已經沒有了退路,他答應了信王與孔贊,將會竭盡全力為太子出謀劃策,力保他在最後時刻佔得先機。
就在林奇正要進入麗景宮之時,一道蒼老的身影突然出現,攔住了林奇的去路。
「站住,你就是那個為陛下診治的神醫林奇?」
此人一身內官裝束,略顯蒼白的面孔上布滿了皺紋。特別是那鷹鉤一般的鼻子,給人一種陰森可怕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