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個月
「不錯，真不錯。」監正看著滿地狼藉的樣子，笑著重新躺回椅子。
只見他對著一邊的元文說道：「把其餘三人都帶去你監察司偏廳等候，你們也都退下。」
「大人，這是？」監察官元文帶著幾分疑問。
「你有意見？」監正輕輕的瞄了他一眼。
元文臉色為止一變。
「給他們解除鐐銬，帶走。」
元文轉頭對著趙隊長說道，後者應諾，帶著其他衙役和徐京墨的家人離開。
而徐京墨的家人此刻反而一直擔心的看著他，徐京墨只能看著他們遠走的身影低聲說道：「等我回去。」
諾大的刑場短短的時間內就剩下兩人，哪怕烈日當空，也依然顯得有些陰森可怖。
「同樣的木罐，同樣的配比，卻只因為更換了裡面白色粉末，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說說原因。」
徐京墨知道，接下來的回答將決定自己接下來能否走出這個刑場，他組織了一下語言：「作畫的白色石粉是平時丹房剩下的廢棄余料，但是當天我配置藥丸的石粉有問題。平時用的是滑石粉，但是那天庫房給我用的石粉，是另外一種特殊的石粉。」
「哦？是什麼。」監正放下鐵筒說道。
「……」徐京墨默不作聲。
監正似乎一眼就看透了徐京墨在想什麼：「保你一家今天平安無事。」
「謝大人今日不殺之恩！」徐京墨終於等到這句話，當下不再猶豫：「此物近水而土薄者成鹽，近山而土厚者成硝，名為硝石，根據不同的獲取方式，有黑，黃，灰，白等顏色。」
其實以監正的身份和地位，他如果差人去市場上對比尋找，遲早也能找到，只是他們的命對於監正來說，現在也並不重要，丹房一事的真相可比區區幾條人命來得重要。
看到監正點頭，他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這種粉末源自硝石磨製而成，是火藥的核心藥材。」
「火藥？」監正擺擺手，對於這個名字很感興趣。
「這些東西本身為葯，遇火則燃，我就稱之為火藥。」徐京墨有點心虛的說道。
「能點著的葯。」監正第一次露出了微笑：「火藥這名字的確不錯，為什麼第二個會炸開，常人在旁邊都得受到不小的傷害。」
「這不過是粗糙的做法，只要配比合適，威力上升幾倍倍都不是問題。」
徐京墨默默的在心裡說道。
黑火藥還沒出現，倒是給了自己機會，否則今天還真的是在劫難逃。
「可能……是跟裡面的某些藥材有關，我原本也只是以為會火勢會特別旺盛，沒想到會炸開。」
徐京墨一直保持稍稍的低頭，人在說謊的時候最好規避眼神的接觸，否則一個不小心就會露怯。
得……得……
監正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椅子扶手，停頓了一會才說：「如果給你時間，你能自證清白嗎？」
「……」徐京墨再次沉默，這一次並不是故意賣關子，而是真正沒把握。
「怎麼，剛剛還頗有自信，現在卻怕了？」監正理了理衣服站了起來。
「丹房價值千金，如果找不到其他人伏罪，陛下可不在乎需要多少人來以死謝罪。」
「縱然今日能免於一死，但只要一日找不到伏罪之人，你就需日日為囚。」
「我只是一個普通的雜工，丹房疑點的確不少，但是我又哪來的資格去查證這件事情，說不定還會涉及權貴，我一人為囚徒，好過全家陪葬。」徐京墨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畫師，查案這可不是小事，一個普通人想代天機閣查詢案件的緣由，這就是異想天開。
監正慢慢走到他面前：「如果我給你這個權利去查證這起失火案呢？」
「……怎樣的權利。」
「我天機閣辦案，除了皇室，這岳國上下沒人敢阻攔。」
徐京墨聞著自由的空氣，彎腰拱手：「只要在查案期間能確保我家人的安全，京墨又有何不敢。」
監正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十五歲的小子，思索問題卻如此老謀深算。
確保家人安全包含了幾層意思，首先要放了他們，不能繼續坐牢。
其次，在范陽城之中能確保安全的，除了皇室，也就屬天機閣和監察院。
既然是監正跟他說的，那麼只能是天機閣出手保下他們，確保家人安全，更是大有文章，眼見為實才能確保，所以不能扣留他們家任何人，就得讓他們住在一起。
最後，丹房失火案，歸屬於天機閣的管轄，徐京墨出面查案，某種程度上就已經代表了天機閣對他的認可，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包含了這幾層思慮。
監正再一次露出笑容，本來讓徐京墨查案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想法，現在他反而真想讓他查下去了。
徐京墨的少年老成，這才讓他覺得事有可為：「有點腦子，那就即日起搬入天機閣居住區。」
「謝大人，我必定查清此案，為五穀樓的丹房失火一案盡心儘力。」徐京墨再次拱手，這一次，他心甘情願。
雖然天機閣的保護只是查案期間，但是對於徐京墨來說，沒差別。
能查得出來確定自己是無辜的，那麼功勞足以讓天機閣給他保留身份，家人從此無憂。
而如果查不出來，那麼自己要面對不見天日的牢房，生死難料，到時就算天機閣不保他的家人，也無所謂了。
從頭到尾，他都準備讓家人跟這個案子撇清關係，萬一他失敗了，也不會輕易禍及家人。
別看之前是天機閣的雜工，那根本就只是做一些輔助工作，天機閣的正式成員並不多，忙碌起來需要有人幫忙而已。
除了工資高，在別人眼中，他只不過是千千萬萬雜工中的一個而已。
「你從何查起。」監正淡然的說道。
「從採購查起，藥材被替換，採購者是源頭，其次是庫房的賬房，採購回來的東西，入庫和出庫，所有藥材材料都需一一比對，最後是丹房。」徐京墨遲疑了一下，不大確定的講。
「藥材有易燃性，意外碰倒燭台，剛好點燃了藥粉，丹房又剛好出不去。」
「疑點不少，巧合太多，如果一件事情的巧合太多，往往是最好的安排。」
也許這一番話起到了作用，監正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在思索著什麼。
「給你一個月。」
良久，監正才說了一句話，平淡無波的臉上，完全看不出喜怒哀樂。
一個月？就這？
完了，看來九九六都不行，只能零零七了。
徐京墨只能帶著幾分沮喪，語氣沉重的回答：「謝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