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何去何從
「王爺在這裡該不會是想要抓我歸案的吧?」見他遲遲沒有動作,葉離又苦於看不透他現在的想法,所以也不知道他堵在這裡到底是想做什麼。
聞言,石暝輕睨了她一眼,道:「你的面子有那麼大么?」
語畢,他便轉過身去不再看她,語氣一如既往地平淡,道:「若是識趣便趁早離開,否則到時可別牽扯出本王來。」
說著,他便就提步離開了。
看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葉離一時間有些發矇。
他這番舉動算什麼意思?難不成只是來跟她說這麼幾句廢話的?
見石暝離開后,葉離也不疑有他,便就照著原先定好的逃跑路線,從臨軒殿後門翻牆出去,等安全落地后,她便趁著四下無人遁入了牆外的林子里。
等離開之後,葉離禁不住地又將這一段時間的事情想了個遍。明明照勢態她該有所作為的,可謀劃了這麼久,一切事情卻在半途中戛然而止。就像一條本來走的順暢無比的路,不料半中間竟出現了一條淵壑,讓她不得不就此收步。這種感受,真是險些把她憋死。
不過鬱悶歸鬱悶,現今她既然失敗了,那就得快些趕回建康,將那頭的事解決了,她才能夠進行下一步的動作。
也不知道季淵現在是個什麼情況,雖說他今晚「爽約」了,可是今晚上發生的種種不正常的跡象好像都指向著一個不明的目標,但她一時間卻又不能確定那個目標到底是什麼。只知道,本來在計劃中的事情,一下子變得撲朔迷離了許多。
不過想來,季淵那傢伙好歹也有點實力的,所以應該不會有多大問題。雖然她原先是不想和他有太多瓜葛的,可像現在這般不辭而別也不是她所想的。
但現在想太多也沒用,有些事情該是怎樣就是怎樣,強求不得。所以對於這一行所發生的那些本不在意料之中的事,還是儘快忘掉才好。畢竟,這一行就在此畫上了句點。而接下來,等待她的將會是新的征程。
……
自出了臨軒殿後,葉離便一路往東走,穿過了那片林子,順著林子里的小路直走,等天色復又明朗的時候,她已經順利地出了城。
這條逃跑路線是原先在季淵所持的那張地圖上劃出來的,不僅是這一條,他們原先還定了其他的路線。只不過她走的這一條剛好是以臨軒殿為起點的。
出了城的十里之外有一處驛站,那處驛站算是個轉角站點。如果照原先的計劃,他們該是會去驛站借宿一宿再繼續趕路的。可現在天也亮的差不多了,這一天才剛開始,從這裡到驛站,估摸著時間,等到達的時候怕也是臨近晌午了。到時倒可以上那兒吃點東西、補充點糧水再走。
敲定主意后,葉離到城郊取了馬,換了身行頭后就一路往著十裡外的驛站趕去。等差不多到了驛站時,已是接近晌午。
她本想先牽著馬兒到驛站旁的草地上,給它喂點食兒的,可還沒等她下馬,就聽見前邊嘈嘈雜雜的,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揣著疑惑,她便下了馬,而後牽著馬往著前邊走去。
……
「本官爺懷疑這驛站里藏著燕人姦細,識相點的就自覺站出來,要不然過會兒可別怪官爺我不講情面!」那官差一臉橫肉,一圈的絡腮鬍粘滿了他整臉,看起來凶神惡煞的,跟街邊殺豬販肉的屠夫沒什麼兩樣。
語畢,他便縱容手下的官兵前去搜站里百姓的身,想以此來找出這些人中間可能潛藏的「燕人姦細」。搜查歸搜查,可這些官兵下手都沒個輕重的,所到之處,非打即砸。
不出一會兒,驛站里便就成了一片狼藉。
這還不是最過分的,過分的是,那些人光搜捕也就罷了,可行動的時候,竟對那些沒有抵抗能力的婦孺老弱動手。難不成,這些人也在他們的搜捕範圍之內?
葉離是沒想要趟這一次渾水的,可是下一刻,在眼見前邊一懷著身孕的婦人被那莽撞的官兵推搡著馬上就要摔倒的時候,她還沒來得及考量,身子就先一步擠了進去,在那婦人倒地之前,先一步扶住了她。
那婦人經那官兵一推,眼見自己的大肚子就要撞到地上了,便就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可剛到嗓子眼裡的那聲慘叫還沒來得及發出,她便見到人群中橫衝出來一位少俠將她扶住。
她還沒來得及跟他道聲謝,就聽見後邊響起了一聲殺豬一般的慘叫聲。
葉離原先從人群出來后,因為在扶住那名婦人時不小心暴露了身手,所以被那些官兵給錯認成了燕國姦細。見她一出來,便有好幾個官兵一齊地往她這兒湧來。但顧慮到身邊還有個孕婦,葉離便先一步將那婦人推向了人群,然後一個偏身,便就順走了離她最近的那名官兵身上的佩刀。
本來就因為段王孫被人截走而生了一肚子的悶氣沒地方發泄,這時候這些不長眼的卻來找她晦氣。
「給本官爺擒了這燕賊!」那名官差見她突然出現,先是愣了會兒,隨後忙讓人上前抓她。
見此,就算葉離不想動手也不成了。一來,要是這些人繼續堵在這兒,唯恐耽誤了她的行程。二來則是,既然這些人主動送上門來給她解氣,她又何苦讓自己繼續憋著呢?
這些官兵不像軍營里訓練有素的那些士兵,最多也就能刷幾套花槍唬唬那些單純的百姓。可一碰上像她這樣有真材實料的,不費拳腳之力就能輕易地讓他們現出原形來。
本來還一副氣勢洶洶的眾官兵,三拳兩腳的就給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都倒在地上起不來了。那原先還在叫囂的官差,見此,兩條短腿不住地打著顫,渾身就跟篩糠似地,哆哆嗦嗦的。
「大……大俠……小人有眼無珠……饒命啊……」說著,他竟顫顫巍巍地給她跪下了,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哪還有剛才的蠻橫樣?
葉離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輕嘲道:「廢物。還不快滾?」
「是……小的這就滾……」說完,他便連忙帶著手底下的人撤出驛站了,生怕慢一步,葉離的刀子就會架到他們脖子上似地。
方才在聽見這邊的動靜時,她便疑心那來截段王孫的燕人就在這家驛站里。若真是如此,她不妨先進去走一遭。
見那些兇惡的傢伙被葉離打退,場上人當即便想道謝,可是等他們回過頭來時,葉離已經消失在原地了。
葉離在那些官兵離開之後,趁著場上的那些百姓的注意力都還在前邊的時候,就趁亂離開了現場。
離開后,葉離便牽著馬來到了驛站後邊。本想牽馬到前邊的馬槽,卻在拐角處看見了前邊有一小廝打扮的人,手上端著一碗東西,偷偷摸摸地往著後邊的柴房走去。
等她看清那小廝的長相后,她就耐不住性子了。
常德……他怎麼會在這兒?
常德一向都是跟在慕容恪後面的,重來沒有單獨行動過。這樣一來,是不是就意味著,慕容恪也在裡面?
……
常德昨夜帶著因受重傷而昏厥的季淵一路到了驛站,趁著當時驛站里沒有太多閑雜人等,便就挾持了驛站的掌柜和一干小二,然後換上了手下的弟兄。
因為前邊不安全,所以他就做主,將人安排進了這後邊的柴房裡。
他知道外邊有官兵追查,可眼下殿下昏迷不醒,他們就如同縛住了手腳,多走一步都顯得艱難。
雖說留在這兒跟等死沒差別,但現在出去就是送死。躲在這裡至少還能拖延點時間。
而為今之計,便只有靜等殿下醒來了。
此刻的他小心翼翼地端著手上來之不易的葯,謹慎小心地回到柴房裡。
殿下之前為了行動方便,便就戴著假面佯裝成無塵公子的模樣。而昨日在地宮經一番打鬥后,他臉上的那張面具也被兵刃劃破。在突出重圍時,殿下索性就將整張面具一併撕去了。
沒了那張面具的遮擋,殿下的臉色就愈發地蒼白了。
殿下身上這傷很重,雖然及時得到了救治,但是這鄉野大夫的能力畢竟有限,像殿下身上這傷,怕是得經過好一番調養才能有所好轉。至於什麼時候醒,便只能看殿下自身的造化了。
常德將葯端了過去,扶起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拿過葯碗,正要喂葯的時候,便聽見外邊響起一陣微不可查的腳步聲。
怕有人闖進這裡,他便放下藥碗,起身出去。
正當他欲開門出去的時候,面前突然橫過一把刀來,他反應不及時,便被來人用刀背擊中腹部,若不是他扶住了門框,險些就要摔到地上去了。
見襲擊他的人竟是葉離時,常德一時間有過錯愕,但是只是一晃神的功夫,他便抽出了腰間的佩劍,引著葉離到院子中打鬥。
葉離跟著他到這兒來,無非是想問清段王孫的下落的。可打著打著,就見他身形不穩。她一向不喜歡佔人便宜,見他現下沒了還手之力,她也就沒再拖延,而是反手用刀背擊落了他手裡的佩劍,然後橫刀架在他脖子上,語氣疏冷道:「讓你家主子出來。」
常德見此,忍著手臂上傳來的痛意,不以為意地哼了一聲:「乘人之危,殿下他不在這兒。」
「是么?」葉離冷哼一聲,用刀子脅迫他往後邊的柴房退去,「你說,我要是就地把你正法了,你家主子還會不會在裡邊兒縮著不吭聲?」
沒想到,此番燕派來劫段王孫的人竟會是慕容恪。
葉離冷著臉,押著常德一步步往柴房內前進,等進了柴房,看見房內的矮榻上躺著的人後,她不禁有些錯愕,架在常德脖子上的刀,屆時也收了回來。
「這是怎麼回事?」看慕容恪的樣子,好像傷的不輕。
常德見她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便就退到一旁,拿起桌上的葯碗,自顧自地給自家主子喂葯。
聞言,他從鼻子里哼了一聲,道:「你不是盼著我家殿下死嗎?如你所見,殿下他如今危在旦夕了!你滿意了?」
聽著常德的回答,葉離皺了皺眉。但很快,她就斂了心神,冷聲應道:「管你家殿下是死是活,段王孫呢?」
常德不耐道:「段王孫不在這驛站里,葉將軍還是請走吧,少在這兒聒噪!」
雖然常德有可能是在說謊,但是具體想想也該知道段王孫不在這兒。
現下慕容恪重傷,這些人也沒法兒行動。他們費盡心力劫走段王孫,定是不想功虧一簣。這樣一來,照常理的話,段王孫怕是已經被人從另一頭送走了。
思及此處,葉離不免覺得有些煩躁。看著床上躺著的那個將死之人,她又該死地覺得心口發悶。
或許慕容恪還真就是她命里的剋星,雖說好幾次她都巴不得他死,可真正看見他快要死了,這心裡頭就特別不是滋味兒。早知道就不過來了,沒親眼看著他死,她心裡頭或許還會好受點。
在原地頓足許久的葉離,最後有些煩躁地離開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