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寒毒入骨
原來,前晚在林子里咬傷葉離的蟲子是金足蟞。那是一種寒性很強的蟲子,若是常人被蟄了,頂多在事後發熱一晚,吃了解毒草藥就好。可葉離原先因身體上的缺陷,本就體寒,再加上這些年裡一直在吃一種特殊的葯,那藥性早已進入她的臟腑。
先前那蟲毒也只是留在她的表皮上的皮肉里。可是沒能得到及時處理,這蟲毒便一點一點地深入。而方才葉離又與那些禁衛軍交手,進行了一番劇烈的運動,所以這毒才會滲進她的身體里。
如今她臟腑里的藥性與這蟲毒相撞,無意間引發了她身上本有的寒症。而這蟲毒與寒症並齊發作,便就轉成了更為致命的寒毒。
正當慕容恪苦於不知該如何下手的時候,就見常德帶著一老者進來了。
常德推門而入,在看見葉離此刻竟與自家殿下同在一個被窩裡時,不由覺得有些驚詫。
也不怪常德多想,畢竟兩人的姿勢不免讓想入非非。
「殿下,您終於醒了!」沒等他多想,在看見慕容恪終於醒來后,常德一時間便顯得有些激動。
慕容恪只輕應了一聲,然後有些虛弱地吩咐道:「常德,快去找大夫。」
葉離身上的寒毒比較棘手,以他的能力,若是不用那比較特殊的方法,是治不了她的。所以為今之計只能是先將她體內的寒毒壓制下,等回到棘城,再讓沈叔叔給她醫治。
而現在他手上也沒有藥物可以用來做壓制之用,所以他只能寄託希望於這附近的大夫。
「大夫,這邊請。」聞言,常德這才忙不迭地讓大夫過去。
慕容恪見那大夫過來了,又想到葉離特殊的身份,怕等會兒那大夫會說出些什麼來,便就讓常德先退了出去。
那大夫把完脈,在對葉離的情況有了個具體的把握后,不由地搖了搖頭:「若是老夫診斷的不錯的話,這位姑娘原先就患有寒症。而今這寒症轉換為寒毒,已經進了骨髓里。以老夫的能力,也只能用銀針和藥物暫時壓制。若想要她痊癒,怕公子還得另找高明。」
「大夫,若是用藥物壓制的話,最多可以撐幾天?」慕容恪強撐著身子靠著床頭坐了起來,看著葉離愈發透明的臉色,憂心忡忡地問道。
「若是不碰著下雨的天氣,頂多還能撐十天。這寒毒最忌諱濕氣和陰冷,若是碰上了下雨天氣,倒是怕是用藥也壓不住了。」說著,那大夫便從藥箱里拿出銀針,然後開始為葉離施針。
「老夫已將她身上的幾處穴位用銀針封住了,這樣一來便可暫時阻止寒毒在她體內流竄的速度。」語畢,他又從藥箱里拿出紙筆,不一會兒的功夫便開出了一副藥方:「公子還是派人進城裡的藥鋪將這些葯抓來,每日兩帖,早晚各一次。」
「有勞了。」慕容恪接過藥方,道了聲謝。
「那老夫就先行一步了,告辭。」說著,那大夫便起身收拾藥箱。
……
那大夫走後,慕容恪便讓常德進城抓藥。待常德走後,房裡一時間又只剩下他和葉離了。
如果她現在平安無事,就算是她拿刀相向,他也不在意。可她現在就像是沒了生命一般,毫無生氣地、冷冰冰地躺在這裡。就算他終於可以不用顧慮太多地就可以輕易地將她擁入懷中,但是看著她這般,他卻是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昏睡中的葉離,只是覺得冷,所以下意識地,便不住地往慕容恪懷裡鑽。
見此,慕容恪便就收緊了環在她腰際的雙臂,將她緊緊擁進懷裡。
葉離此刻真是覺得難受得快要死了。一陣又一陣的寒意從身體里出來,直往她的心肺里鑽。頓時,窒息的感覺便就搶佔了她的呼吸,讓她每呼吸一下都覺得痛苦。
潛意識裡,她彷彿覺得自己就要死了。
「冷……好冷……」她緊皺著眉頭,神色痛苦的低吟出聲。
她隱隱覺得自己好像被一團溫暖罩住了,但是那點溫度根本不夠,她還是覺得好冷。
「小七……」聽她直喊冷,慕容恪便將她身上的被子掖緊了幾分。
葉離一直在哆嗦著,直到晌午來臨,屋裡的氣溫升高了許多,她的情況這才稍微有了好轉。
看著葉離臉上痛苦的表情鬆了幾分,慕容恪這才稍稍地鬆了口氣。
如今他也有傷在身,行動不便,所以眼下他能為她做的,也只有像現在這樣守著她了。
看來,回棘城的事要趁早提上日程了,以小七現在的狀況,再繼續耽擱下去的話怕是會出事的。
原以為葉離的情況有所好轉,可等太陽落山後,葉離的體溫瞬間又低了下去。
見狀,慕容恪也意識到再這樣下去的話,就算寒毒暫時被壓制住了,她的臟腑也受不了這長時間的寒氣侵浸。
於是,在感覺自己身體的情況微有好轉后,他便發動內力,運功為她逼寒。
無奈的是他現在傷勢未愈,所以能力有限。所以這法子也不能長時間進行下去。
所幸等到天黑的時候,常德也已經從城裡將葯取回來了。
……
「殿下,葯已經熬好了。」常德端著兩碗葯進來,一碗是為慕容恪熬的,而另一碗則是為葉離熬的。為免將這兩碗葯弄混,來之前他已經在葉離的葯碗上刻了字。
他看了眼昏迷的葉離,又看了眼自家殿下,還是沒能忍住:「殿下,您看是否要將葉將軍轉個地方。您也有傷在身,這……」
其實,常德是想說,這兩個大男人的,躺同一張床也就罷了,可殿下為何還將葉離抱得那麼緊?這好像就有些有傷風化了吧……
「葉離他如今中了寒毒,還是讓她留在這兒吧。」雖說在外人眼裡,葉離她是個男人,而他這麼抱著她,難免引人遐想。但是她如今的情況時好時壞,留在他身邊比較保險。
「將葯拿過來,出去的時候把門帶上。若是沒有什麼要緊的事,就別來打擾了。」
「是。殿下,碗上刻了字的是葉將軍的葯。」聞言,常德覺著自家的殿下的話好像有些不對勁,但是他又說不出是哪裡有不對。反正就算真有什麼貓膩,事兒也不是他能管的。
於是他將手裡的葯遞給了慕容恪,隨後便出去了。
慕容恪先是將自己的那碗葯喝了,然後才將葉離扶起。
葉離現在仍是處於昏迷狀態,所以也沒辦法將慕容恪喂進去的葯吞下。
慕容恪在試著用湯匙給她餵了幾次后,那葯湯基本是還沒進她的牙關就已經從嘴角流了出來。
「小七,不喝葯怎麼行呢。」見葯喂不進去,慕容恪不由地嘆了一聲。一雙好看的眉頭,也隨著他的情緒而緊鎖在了一起。
拿著葯碗,他一時間犯了難。
他看了看葯碗,又看了看懷中人那無絲毫血色的雙唇,像是下了個什麼決定般,喃喃自語道:「小七,我知道這樣不太好,但現在只能這樣了。」
說著,他便拿著葯碗,抿了一小口葯湯,然後低頭覆上了葉離的唇。
將口中含著的葯順利地渡進她的嘴裡后,為免葯再次流出來,他便用手指在她的喉嚨上輕點了下,在他的幫助下,葉離倒是順利地將葯吞了進去。
見此,慕容恪那顆原本懸著的心,瞬間放下了不少。
如此反覆多次后,他終於將葯順利地喂完了。
讓葉離重新躺好,將葯碗放到一旁后,他這才拉過被子,在她身邊側著躺下。
「小七,你要快些好起來,」看著她的睡顏,慕容恪不由地伸手觸上她的臉頰,喃喃道:「就算你醒來后還是拿我當仇人我也認了。」
真正的季淵另有其人,他雖可以繼續扮演這一角色,但無奈他是慕容恪,他身上還有著無法推卸的責任。所以,等她醒后,再見的話,他們或許又會恢復成以往的仇敵關係。
在還不知道葉離就是小七之前,他便知道她與父王之間有著殺親之仇。在知道她就是小七后,他這才發現,當初無意間作出的無奈選擇,不僅讓自己的人生軌跡發生了變化,還親手將小七推向了與他的對立面。
當年那件事牽扯了很多,當時娘親為了他和小七,也為了他們之後的重逢,無奈下才答應了父王,隨他離開。但是其間的事很複雜,為了消了那些人的猜疑,父王才製造了當年的那場看似慘案的假象。
經過了這麼多年,雖然不願意相信,但他還是錯以為小七她已經不在這世上了。所以他根本想不到,小七她竟錯將父王當成了殺了他和娘親還有屠毀那一座村莊的罪魁禍首,為了給他們報仇,她竟將自己逼成了今日的葉離。
雖然,他可以選擇自私點,將這件事和她解釋清楚,也可以就此和她相認。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這麼做。
在那些勢力還未被消滅之前,在他還沒有能力脫離父王的掌控之前,他還不能這麼做。否則,當年的付出就白費了,而小七她,也會因他的私心捲入這場醜惡的是非之中。
所以,為了小七和這些年來的努力,他只能選擇推開她,讓她回到與他的對立面。只有這樣,那些人才不會將手伸到她這裡。也只有這樣,他們之間才有談以後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