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城與神燈
將醉的雙目湧現複雜的情緒。
「你來看」將醉轉身走到山緣邊上,向他們指示著不遠的一片山城。
丁琰和靈巫聖女走了過去,那似乎是一片荒城,主體雖然還矗立著,但到處都是雜樹野草,因城中的石頭都是黑色的,城門又被幾塊巨大的黑石遮擋,所以並不能被輕易地發現。
「你猜這是哪裡?」
琰搖了搖頭,「我應該沒有來過這裡……」
「你來過,你只是沒有發現這裡,這裡是狼猛城附近的白石山」將醉指點著,「西泰地貌與東瑀迴異,唯此地的風景是不是有些相象?」
狼猛城附近的白石山,他們居然跨越了三千里來到了這裡?!
若不藉助森羅門,以他的腳程也要兩天的時間!
兩天,足夠發生很多事情。
總是這樣。
每當他們以為勝利在望的時候,總會有些不妙的事情發生。
琰沉浸在不妙的預感中,沒有回答。
「是啊,這西泰也有些不錯的風景。」靈巫聖女緩和了些許沉默的尷尬,「怎麼叫白石山?這裡的石頭明明是黑色的」
將醉在巨石上坐下來,「這裡的石頭原來是白色的,後來才變成黑色。」
琰的好奇心又被勾起來了問道,「什麼情況?」
「這也是有些年頭的事了,人族還是處於英雄時代,壽元多在三百年左右,這白石山有一座白石城,整座城池都是用山中的白石砌成,城中的神殿里收藏著一盞神燈,這神燈連續燃燒十年後,就可以實現一個願望。"
"守護神燈的是兩個勇士,他們一個叫荊眉,另一個叫連莊,他們同時愛著城中一位美麗的女子綺羅,綺羅的母親忽患重病城中沒有人能夠救治,於是綺羅許下心愿誰能治好她的母親她就嫁給誰,但是那是神燈才燃燒了九年,還要有一年的時間才能許願,於是荊眉和連莊商量讓其中的一個人去仙山求葯,一個人留在神殿看守神燈,他們約定如果治好了綺羅的母親,那麼兩人一個可以娶綺羅另一個可以獲得使用這次願望的權利。"
"就這樣荊眉選擇出發仙山求葯了,有一天神殿來了只黑貓對連莊說,勾魂使者是夜就要帶走綺羅的母親,如果連莊把使用願望的權利讓給它,它就可以冶好綺羅的母親,於是連莊用從黑貓那裡得到了仙藥,治好了綺羅的母親,也獲得了綺羅的愛情。荊眉回來后非常生氣,在十年期滿的前一天,他從神殿帶走了神燈,卻也因此受到白城人和黑貓的攻擊,死在白石山上,臨死前滿懷怨恨的他對神燈許下願望,從今而後無論誰用神燈許願都必須獻上自己的性命。」
琰感到陣陣的悲涼,「難道就這樣白石變成了黑石。」
將醉喝了幾口老酒搖搖頭,「神燈回到了白城,白城人開始不知道內情,隨著幾個許願人的離奇死亡,他們恐慌地把神燈封藏起來,隨著時間過去神燈成了白城幾個少數人知道的秘密,直到有一個白城的貴族從父親那裡繼承了神燈和這秘密,他唆使了一個即墨家的孩子為他許願,他成功了,那孩子為了他的願望死去,他卻亨受著許願帶來的好處,並在一百多年裡不斷地用同樣的手段做著這卑鄙的事情。但事情敗露的時候,在激起憤怒的同時人們也注意到了這神燈和它那邪惡的用法,當然這時候白城人已經管它叫魔燈了,復仇和爭奪引發了殺戮,血賤滿城,白石山上的石頭就是在這個時期慢慢變成黑石的。」
琰奇聲道,「他們為什麼不想辦法先解除神燈的詛咒?」
將醉搖頭道,「這就不得可知了,或許他們沒有找到可以破解的方法,又或許沒有人捨得浪費一次願望的使用。」
琰沉默了一會說,「先生你這個故事又要教我些什麼?"
將醉呵呵笑笑,「西泰人在漫長的歲月里已經習慣了仇恨和掠奪,他們很自然能接受帝魃這種力量強大的怨魂。但是西泰人甚至即墨煊赫並不是天生邪惡,只是習慣和環境使然。」
「先生你來給即墨煊赫做說客嗎?就算我答應東瑀人是絕對不會答應的。而我也只能站在東瑀人的立場行事。」
將醉說,「孩子,人族的命運總是由神魔來左右,從前如此,現在也是如此。」
「先生,你所說的天命便是神魔嗎?」琰哼了一聲。
「天命是神魔也無法完全逆轉的力量,而人族是遠比神魔弱小得多的族群。」將醉眺望遠城,「即便在英雄時代,想要挑戰神魔兩族的人族英豪從來沒有什麼好下場。」
琰滿心不服,他承認現在的人族的確弱小,但並不意味著永遠。
那麼多挑戰命運的勇士,踏死而歌的烈士
「將先生,明知不敵卻仍去挑戰神魔,這或許便是他們被稱為英豪的原因吧。」
將醉浮起嘲諷的笑容,「這些英豪也不過堆砌了人族的不甘與憤懣。」
「難道將先生是希望將這不甘與憤懣抹煞么?」琰瞧著將醉臉上的笑容,「有時先生的心思讓我很是看不明白。」
將醉哈哈笑道,「一個暮氣沉沉的老頭子而己,又有什麼可琢磨。」
「我不會改變我的立場和想法,帝魃還在等我破陣,如果沒有別的要事,我還是早些回去為好!」
「小孩子總爰說些大話。」將醉悠悠地晃動著酒壺,「罷了,無論將來結果如何,念在你一片赤子之心的份上,姑且一試吧!」
丁琰穩住心情「先生果然有辦法化解這場劫難!」
將醉搖搖頭,望著他的眼睛的思慮,這個少年己不復當年的天真單純「我要告訴你的是除了帝魃,你更應該小心那隻魔!你難道沒有聽出來嗎,故事裡的黑貓,就是那隻一直在人間遊盪,不死不滅的魔。」
琰望著將醉,一本正經地說「將先生,在我見過的人中,只有你可以稱為魔!」
將醉一口老酒噴了出來,「咳咳,小子你說什麼,小老兒我怎麼可能是魔!」
琰真誠地說,「將先生,無論是八百年的事還是英雄時代的事情你都通曉,無門無派又總在人間遊盪,你不像魔還有誰更像魔?」
將醉翻了個白眼,笑罵道,「老頭子的命可沒有魔那麼硬,碰上神族我也只有五行逃遁的份。」
丁琰目光下撇,"將我們轉移到這裡來,先生使用的法術又是什麼?"
將醉道,"原來你竟真的在疑心小老兒,我只是利用邪魔的森羅門橋接了幾個地點而己。"
丁琰微笑著,「離瞳是你教出來的?他是你布在幽魔窟的暗樁?」
將醉微微搖頭,"他只能算是小老兒的記名弟子,不能算是暗樁。"
丁琰訝然,"記名弟子?"
將醉嘆了口氣,"他還沒有接受我的衣缽。"
丁琰覺得簡真不可思議,"你居然求他做你的弟子?"
將醉接著說,"他和小老兒有緣,我要度化他。"
丁琰很不舒服,連他都一直把將醉當做高人異士仰慕著,而離瞳卻不屑一顧,他哼了一聲,"我也很好奇,有先生這樣的高人度化了他四年,他卻還是這樣偏執"
將醉看著他,慢慢地說,"因為你。"
丁琰愕然,"因為我?"
"他只在你身上找到答案,才能放下偏執。"
丁琰失笑道,"先生是耍把他投效邪魔的因果算在我頭上么?"
"我只是希望你明白。離瞳並非不可以挽救。"
"那怎麼樣挽救,讓他殺了我?"
"不要依靠神族,去消滅那隻魔。"
不依靠神族,憑人族自已?這……算什麼?以卵擊石?要是能輕易做到,他還需要這前輩高人的指引嗎?
丁琰笑道,"魔即然不死不滅,連神都沒有辦法。以弱勝強,先生竟然只論蠻勇?」
將醉說,「對於不死不滅的魔元歷來只有封印的手段。"
丁琰怔了怔,魔不死不滅這句話都已經聽到耳朵起繭了,今天總算聽到了破解的辦法。"先生要教我封印的法術?"
將醉嘆道,"我曾經想要將封印術傳授給離瞳,他卻不肯學。"
這句話先是勾起了丁琰心中的一點怒火,繼而又瞭然地說,"他一定在想若能封印那隻邪魔,先生為什麼不自己去?即然你自己都不敢用,這封印術便是騙人的玩意兒,學來何用。"
"小友猜得也不錯,這孩子聰明,卻總是用錯了地方,他寧肯信邪也不肯信我。"將醉笑了笑,"封印術,施術人的靈力修為要在受術人之上,不然就會被反噬,以小老兒的修為是封印不了邪魔的。"
丁琰亦有些嘲諷地說道,"先生以為我的修為那隻邪魔之上?"
將醉的眼中滿是讚賞和真摯,"小友你的未來不可限量。"
靈巫聖女聽他們說了這許久,這當兒見兩人在對視中沉默。她不明白丁琰為什麼會抗拒這樣一個請求,「答應他吧!」
"這是一場交易嗎?以封印術交換離瞳的性命?"
"他只是個固執的孩子罷了,小友,你應該分得清輕重利弊。"
靈巫聖女再次勸道,只要能除掉邪魔和帝魃,交換一個離瞳的確不算什麼,"小兄弟你答應了吧,我瞧那孩子也不是什麼窮凶極惡之人,何況……要殺一個人有得是機會"
琰眉心微結,"我記得我曾經對他說過,他的手上如果沾了東瑀人的血,我就一定會取他的性命。"
"你當初這麼警告他,難道不是為了救他嗎,救一個人,不但是為了救他的命,更是為了救他的心。"
救一個人的心?人心該怎麼救?
丁琰實在沒有答案,他長吸了口氣,"既然先生這麼說,我可以在京都之戰放過他。但如果他的表現令人失望,我也希望先生可以放棄他。"
將醉長長地嘆了口氣,似乎有許多難解的心緒,卻不足為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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