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

出城

識惡計疏桐護主

逞英雄公子救人

沒過一會兒,顧士銘的妻子齊氏走了出來,她身後並沒有長子顧清耀的身影,而是跟著顧士銘的二兒子顧清灼,和兩個女兒顧清姀、顧清嫻。

和自己的大哥比起來,顧清灼看上去倒是機靈很多。但他卻並不像顧清耀那麼好學。顧士銘吸取了顧士堂嬌慣兒子的惡果,對自己這位不太用功,總是想耍點小聰明的庶子非常嚴格。

顧清妍曾經聽人說過,有一次天氣炎熱,顧清灼私自從府學跑回了家,結果被提前從衙門回來的顧士銘撞見了。他竟然把顧清灼吊在自家門口,用鞭子抽了一頓。

在這貨真價實的「鞭策」下,顧清灼考中了秀才。不過,從那之後,顧清灼不斷地發揮著他的智慧,和他的父親進行著對抗,顧清妍感覺,讀書這件苦差事,他是不想再做下去了。

近來,顧士銘已經開始和顧士元商議,是不是讓顧清灼跟著顧士元學一學如何打理生意。顧士元表面上非常贊同和高興,但是卻遲遲沒有帶顧清灼前往杭州的意思。

顧清灼中等個子,因為是庶子,穿的也並不華麗,只是一件淡色的直裰,頭帶方巾。他面色黝黑,寬鼻闊口,見了顧士元和徐氏,急忙上前行過了禮,然後就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隨後,齊氏攜著兩個女兒,滿面笑容的向徐氏母女迎了過來。

顧清妍一瞧,自己的這位二伯母圓臉盤,一雙大眼,鼻頭有些微紅,看上去即豪爽,又可親。和她一比,自己的母親徐氏有點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

齊氏笑著拉住顧清妍的手噓寒問暖了一番。在她身後,是顧清妍的兩個堂姐,顧清姀端莊大方,顧清嫻靈秀活潑,她二人在長輩面前都彬彬有禮,從容不迫,頗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齊氏一再謝過了顧士元:「這次還是要勞他三叔費心,送我們一道。」

又道:「這回我和清妍的娘正可以做個伴。清妍,你要是想說話解悶,就去找你兩個堂姐。」

眼看顧士銘也把他準備的東西名人收拾停當,從齊氏開始,一行人陸陸續續的上了轎子,顧清妍方才鬆一口氣。她終於就要踏上去杭州府的路了!

徐氏雖然想和女兒同坐一輛馬車,又因天熱怕擠,最後還是自己坐了一乘。顧清妍喚來疏桐,讓她來陪著自己,疏桐剛走了兩步,卻聽顧士元在後面道:「疏桐,過來。」

顧清妍對疏桐使了個眼色,疏桐便轉身走到顧士元面前,垂著頭,問道:「老爺有何吩咐?」

顧士元道:「一會兒出城的時候,到城門處時,你把小姐的帘子略掀一掀,記住了么?!」

疏桐也沒問緣由,只是順從的應了一聲。顧士元又道:「嗯……清妍那裡幾個丫頭,只有你最識大局,又明白事理。你去罷,路上小心伺候小姐,到了杭州府你要給你弟弟妹妹捎什麼東西,儘管問顧良要去!」

疏桐仍是方才的那副樣子,低頭再三謝了,又回到了顧清妍身邊。

她一爬上馬車,就壓低聲音,把剛才的事情告訴了顧清妍。

她對顧清妍道:「我怕若是不答應,老爺又會想別的法子。到時候老爺肯定在最前頭走,咱們這裡掀不掀帘子,他不會知道的。」

顧清妍心知這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剛想再和疏桐合計合計,忽然腳下一晃,原來馬車已經動了起來,她們出了顧士銘的府邸,往衢州府的城門處走去。

顧士元這一行到杭州府雖不算太遠,卻也要走上十餘日,帶著這許多女眷,他有兩個選擇,一是雇一批武藝高強的人護衛,二就是把這一隊人馬裝扮的樸素些,盡量不引起旁人的注意。顧士元和顧士銘商量了一陣,決定採取第二個方案。

一則是因為他們並沒有攜帶什麼貴重的東西,賀禮都是顧士元在杭州府和應天府採辦的;二來這一路顧士元走過許多次了,從來不曾出過什麼問題。最後一點顧士元並沒有說,那就是雇傭一隊正經的護衛,價錢是很昂貴的。顧士元並不打算花這個冤枉錢。

因此,他這一隊馬車搭著青布帘子,小廝們也都打扮成普通人家奴僕的模樣,他自己在前面引路,顧良和顧清灼在後壓陣,就這樣到了城牆底下。

疏桐不僅沒掀開帘子,還把簾角都掖的緊緊的,顧清妍和她一起忐忑不安的坐在裡面,不知道會不會再生什麼事端,好在沒過多久,車身又是一提,外面傳來守城的兵士吆喝呼喊的聲音,顧清妍明白,自己已經出了衢州府城了。

此時城門後面,有兩人騎著高頭大馬,在暗處緊緊盯著顧清妍一行人的車轎離開的方向。他二人皆是便裝,卻仍是和那些貧民百姓的打扮大不相同。

其中一名是個年紀頗輕的公子,他面色蠟黃,眉眼狹長,顴骨微微隆起,樣子有些陰冷,見車隊走了過去,他輕輕「哼」了一聲,道:「顧士元那個老東西,把他女兒說的如何天姿國色,卻連露個面都不肯,想來多半是在胡謅。瞧他那副樣子,他女兒能好到哪裡去么?」

又道:「可他怎麼有這樣的膽子,敢造謠造到我和爹這裡?待他回來時,我非讓他嘗嘗我的厲害。」

另一人似乎是他的手下,一瞧就是溜須拍馬慣了的,正想附和兩句,這年輕公子早已將馬鞭一甩,轉身去了。

誰知他掉轉馬頭的時候,不慎碰著個躲閃不及的農婦,背著幾個竹編的簍子,正要出城。

這年輕公子原本就心緒不佳,抽起鞭子就超那農婦輪了過去,兩鞭下去,那農婦已是皮開肉綻,倉皇的臉上滿是血跡。

眾人紛紛躲避,卻只聽有人在旁提聲喝道:「混賬!住手!」

年輕公子往旁邊一看,輕蔑的笑了起來,道:「林逸恆,你爹尚且不敢管我,你還是省省心,接著去你的承芳苑裡寫曲作賦罷。」

又道:「對了,說不定哪天我有興緻,還能點你一齣戲,多賞你幾個銀子。」

這出言阻止的人正是林知府的公子林逸恆。他那日在離開徐廉家的時候,在巷子里和一頂軟轎擦肩而過,抬頭看時,卻見那帘子已經徐徐放下,只瞥見扶著帘子的一隻玉手,十指纖纖,瓷白如玉,在陽光下閃著一層潤澤的光芒。

他看得出神,不覺腳下一絆,道:「古人云『皓腕凝霜雪』——原來不是騙我的。」他左右的小廝見他痴性又犯了,直催著他回家。他卻魂不守舍,拉著小廝問道:「方才那轎子也是去徐府學家的,那裡面坐的是哪個小姐?」

他的小廝敷衍他道:「不是徐府學的女兒,便是他的外甥女兒罷——公子,老爺在家裡等著考你功課,你還是快些回去,別害得我們也挨老爺的罵!」

原來林逸恆的父親林郢,見他整日無意考科舉做官,反而成天和承芳苑的優伶之流在一處廝混,一見他就像見了仇人,恨不得把他抽筋扒皮。怎奈他的祖母和母親都對他分外疼愛,慣的他無法無天。

林郢雖然清廉,他夫人卻頗有些家財,又只有這一個兒子,林逸恆從小便沒有缺過銀錢,吃穿用度,比一般的富豪之家還要好上幾分。

然而正因如此,他取功名的心就極其淡薄,讀書論經,也不過是覺得有趣就看一看,無聊時就拋在腦後不理不踩。

林逸桓在家中向來也是說一不二,出門又總是一群人前呼後擁,這回被馬上的那年輕公子呵斥,怒不可遏,上去就要和他理論。

誰知那人卻收起了馬鞭,道:「你不配和我較量,我也懶得理你,今日就饒你一命。」

說罷,他雙腳一夾,那馬邁開四蹄,兩人揚長而去。只把林逸恆剩在那裡氣呼呼的望著他離去的方向咒罵了起來。

前幾日他讓小廝打聽了半天徐廉的外甥女兒在城中的住處,自己在那附近晃了兩天沒見著人,又聽說顧家今天有人出城,便趕來看看,誰知卻遇上這樣一個不講理的惡棍。

他正要走,卻見那可憐的婦人搖搖晃晃,正從地上爬起來。她臉上淌著的血沾滿了灰土,看著分外凄慘。林逸恆急忙命人拿了錢讓這婦人找大夫醫治,方才悶悶不樂的轉身回家去了。

再說顧清妍一行人出了衢州府城,行了一日,因天氣炎熱,徐氏略有些身體不適,顧士元只得命令隊伍停下,休息整頓。誰知正因如此,當他們趕往下一個落腳之處,一個叫做石塔縣的地方的時候,天色已是漸漸黑了。

為了安全起見,顧士元這些年來所奉行的策略就是盡量不走夜路。於是他琢磨了一下,決定抄一條近道,盡量在天黑之前趕到石塔縣。

這條近路顧士元從前也走過幾次,此處又離衢州府城不遠,他覺得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在他的催促下,眾人加快了腳步,眼看已經離石塔縣越來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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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出場的顧家大致情況(後面會補充):

老大-顧士堂

兒子:顧清輝(副千戶)

老二-顧士銘妻子:齊氏

兒子:顧清耀(庶吉士)

兒子:顧清灼(秀才)(庶子)

女兒:顧清姀

女兒:顧清嫻

老三-顧士元妻子:徐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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