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哀戚
而這邊的墨柳左想右想,信與不信?
反覆衡量,還是不敢讓思維貿然佔據哪方。
太亂了,實在已經超出她的認知太多了。
迷迷濛蒙中思緒不知道飄向何方,她問墨楊,「那什麼,你要去哪兒旅遊帶上我吧,我跟你去!」
這是信了還是不信啊?
墨楊端著玻璃杯樂了,「那你不工作啦,我剛說的你是信了還是不信啊?我腦子沒病,不用你跟著啊。」
「我看你就是病得不輕!」
墨柳一口氣到嘴邊,不跟他辯駁:「那些事,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吧。反正我得跟著,你要旅遊散心我剛好也需要;你要是去作死,我剛好能拉你一把。
再說了,我信不信重要嗎?該來的還是會來,不來的話,就當我浪費半年拯救失足小老弟。為你休業半年,我覺得值就行。」
「那你這是半信不信?」墨楊放下手中的水杯,看不出,他老姐還挺想得開的,「聽你這麼說,我真有點感動了。你還別說,剛才我說完就走,是真怕你接受不了,拿腳踹我。」
「都被震驚得忘記了你的存在好不好,哪還想得起教訓你!真說起來,我這邊是半信半疑都沒有,選擇用時間來證明,本身就是默認。」
墨柳說著,鄙視地看了他一眼,「我並不相信什麼末日末世,我只是相信,你這麼說肯定有這麼說的理由。
不管你為什麼這麼說,基於事實還是基於借口,那都是你自己的盤算,並不會是為了騙我害我。所以呢,我願意去信你,而不糾結於信不信你說的內容。」
雖然繞,但墨楊還是聽懂了,也就是說,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他姐都願意花時間陪他見證。
這場溝通,能有這個結果,這就很夠了!
墨楊感慨:「真沒白費你看那麼多年的無腦小說。」
「快閉上你的嘴,去給我訂全套機票酒店,掏出你的小錢錢,姐我千里迢迢過來,是來宰大戶的,又不是來扶貧的。」
墨楊接住他姐扔過來的抱枕,摸了摸鼻子,笑容滿面開始訂機票酒店。
還別說,雖然他經歷了一遭末世,看似內心強大了,實則養成了一個難以言說的壞習慣,那就是身邊離了人,就隱隱抗拒獨自外出,後背空空沒有著落,他是真不習慣。
現在有親姐姐陪著,比之前心裡更踏實、更有期待了。
兩人拖著大行李箱先飛海南,原本計劃是他一個人去的,就不準備在香港多停留,現在加了他姐,去香港這個免稅天堂,墨柳肯定是要囤點進口貨物的。這不,還帶了兩個超大行李箱,為了方便,墨楊將順序改了下,把香港留在第三站,海南-台灣-香港-澳門。
在海南主要是沙灘日光浴、水上項目、民俗藝術表演,沒什麼負擔。
台灣主要享受是山水田園慢生活,也是沒有負擔去,沒有負擔回。
到了香港就不一樣了,畢竟是購物天堂,他姐、還有他姐那群小姐妹拜託帶的貨,估計能裝下一整個行李箱。
最後是澳門,澳門賭場是墨楊心裡的小九九,他先不跟他姐說,準備給她一個驚喜,再然後嘛,就是驚嚇了。
墨楊把行程和定好的酒店機票、團購的景點門票,全部截圖發給給墨柳。
「你也存一份,防止我手機出意外。」
墨柳有些好奇,「都是島啊,怎麼這麼熱衷海島風光?」
「這些地方還有半年將全部歸於海底,等海水退去,」墨楊取下墨鏡:「那裡的人都……」
「啊!」她忘了這茬。
墨柳出聲打斷他,看了眼四周,又用極低的聲音祈求他:「能不能別說了,讓我輕鬆點好嗎?我跟你去玩真的很需要鴕鳥心態的我跟你說,你給我憋著,別說。」
墨楊無奈點點頭,「那你也別問啊,你問什麼我說什麼。」
「憋著!」
墨柳不理他,拉著她行李箱,用開火車的架勢突突走了兩三米。
墨楊看著她蹭蹭地往前走,站在原地沒動。
果然,墨柳沒有走出幾米,又不可置信折回來,用做賊的聲音悄悄問他:「你說的都是真的啊……」
「當然,以我的人格擔保。」墨楊語氣鄭重,聽不出有一丁點和她開玩笑的意思,墨柳不由怔住了。
耳邊傳來墨楊一聲沉重地嘆息,「當時從權威媒體那得知這個消息時,華人舉國哀悼,可能是大家物傷其類,遍地都是哀戚的哭聲。」
墨楊說的,居然都是真的……
炎炎烈日里,墨柳生生打了個冷顫,上牙磕下牙,嗑嗑作響,身體也不由顫抖了起來。
「姐……你別害怕。天災來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不止咱們的島民,全球多少大洋上的島國都沒了。」
「你現在回來了,你就沒辦法……」
墨柳喃喃諾諾,被所知道的一切衝擊得緩不過來,她實在不敢想象億萬人民人在天災到來時同殤的場景。
活在歲月靜好里的墨柳,除了學習、賺錢、婚戀和衰老帶給她壓力外,她沒經歷過更多挫折和悲痛。
更別說,像這樣的人命如塵土如草芥的一幕,他們前一秒還想著下頓吃什麼,后一秒可能就……
「姐,」墨楊再次用無奈的眼神看著她,「就算我是活過一回的,能不能撐過災難來的第一天都不知道呢,我們一家能不能僥倖活下來,也是個未知數。
我不是神,上輩子能在那兒活兩年半,就純屬靠運氣,我沒有任何能力能去幫他們,即使我向國家機關反映我經歷的一切,也沒有那份本事能讓他們相信我說的。
不說別人,就是把這事向生我養我的爸媽說,他們也肯定不會信,還很有可能把我送去心理醫生那看病。
我希望你先別去害怕,也別去想著怎麼救別人,放寬心態,試著去接受這一切。
眼下能活著的日子才是真實的幸福,而且我保證,這將會是我們餘生活得最痛快、最幸福的日子,這末世到來前的半年,我們好好活,這輩子就算賺了。」
寧為盛世狗,不為亂世人。
被天災奪去性命,總好過被人剝皮拆骨入腹,總好過被親朋好友推向喪屍群,也總好過為了生存,練得百罪莫贖身。
身在罪孽里,心哪得光明?
這哪裡還是人該有的活法?
「所以,你才這麼放開了享受?」
墨柳聽墨楊語氣平淡,卻說出這麼絕望的話,心裡還是站到了他那邊。
心裡有了傾向,雖然天災不是她帶來的,她卻像做了錯事,心臟咚咚作響,「就真不管別人了?」
有時候明知道結果,還是選擇多此一問,不過是良心過不去而已。
到了她這個年紀,早沒有了多餘的天真與幼稚,如果讓她來單獨做選擇,做法多半和墨楊是一致的。
她期待奇迹發生,這是出於她人性的善良;又覺得墨楊的做法,才是她倆能摸到的現實。
她們家只是無權無勢的普通市民家庭,俗話說,有多大本事做多大事。她們家既沒有能影響到政壇的力量,也沒有能吸引海島人民和沿海人民前來內陸的實力。
如果她出身於前者,自己能影響到長輩,間接影響到有話語權的人,或許能自上而下發出指令修築工事、臨時遷移來防範天災,但這也是極微小的可能,片面之詞不足取信。
如果她出身於頭部豪富之家,或許能藉由經濟與文化盛事,發動社會力量吸引儘可能多的各海島人民前來內陸,能救一個是一個。
但是他們沒有這個力量,不論怎麼說,一個都救不了。
如果妄想用互聯網熱搜來傳播消息,造成社會恐慌,警察叔叔肯定會上門來問詢,等待他們將是在天災到來時,失去人身自由。
這些種種考量,墨楊也都想過,所以他會毫不猶豫替家人做出選擇。
末世生存的人,都比較自私,不自私的人,早被騙去吃掉了。
前世墨楊和肖慶兩人,看到落單的人被一幫人抓了做菜,是能跑多遠跑多遠,是決不會良心不安,跑過去送菜的。
就這麼個在末世受了兩年半非文明教育的墨楊,你讓他捨己為人?
可別說笑話了,其他人愛死不死關他什麼事,即便現在提醒了,也只是早死晚死的分別。
全球的政府機構根本沒有力量去阻止、平息這場災難,不管是喪屍病毒的繁衍,已經發生的社會事件,還是其他的,包括異能力量的崛起,異能組織的訴求,全球的資源分配和利益分配絕對會極不公平。
更何況他自己都不想活了,還能管得了別人的生死?
要不是還有家人需要顧及,他早自行了斷了。
要他說,天災到來時,全家來個體面套餐才是最舒服的。
前世,他和肖慶選了個有山有水的地方,坑都挖好了。要是沒有獲知異能的消息,沒有找到那兩種能獲得異能的寶貝,他們倆早安心躺著了。
但和他姐不能這麼直接,得跟她說清楚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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