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小姑娘誤闖浮雲閣
「原來如此。」輕雲點了點頭,話語中逐漸帶上了幾分憧憬,翱翔的速度不覺間也慢了些,「說起來,百年也不過彈指一揮,如此一算,再有三十日,白姻花又該盛開了吧?」
鍾錦初聞言眨了眨眸,並不言語。
此時遠處正有一個光點毫無方向、隨處亂撞,鍾錦初見狀伸出瑩白一指,指向那光點,詢問雪鷹:「輕雲,你瞧那是什麼?那東西飛得比你還快。」
「那是什麼?」輕雲虛眯著眸子,仔細觀察著那光點,可惜距離著實太遠,只能見著它發光,卻不知究竟是何物。
鍾錦初無語凝噎,收回手指。
半晌后,卻見那雪鷹還在辨認光點,小姑娘氣急敗壞道:「那是烏龜!」
輕雲卻錯愕:「烏龜?不可能啊。那光點雖不知是何物,但我身在此處也能感受到它的仙力波動,可見其修為深厚。如今這世道修鍊不易,妖便更不易了,若有龜妖能修鍊至此,我豈會毫無聽聞?」
鍾錦初拍了拍雪鷹的背,一字一頓、口齒清晰地解釋道:「傻鳥,我是說你飛得比烏龜還慢。」
片刻后,輕雲恍然大悟:「你這是嫌我飛得慢了?」
鍾錦初端坐在輕雲的背上,不語。
她現在不僅嫌棄輕雲飛得慢,更嫌棄她腦子動得慢,但是她不說。
翎雀山的風較其他地方更凌冽些,陣陣刮在鍾錦初的臉上,小姑娘髮絲凌亂,衣衫也獵獵作響。
輕雲振了振雪白的翅膀,遂了鍾錦初的願,將速度加快些,只是不忘感慨一句:「你還真是一點也不怕。」
鍾錦初微仰起頭,一縷髮絲在山風的吹動下被她吃進了口中,小姑娘吐了吐舌頭,將那縷髮絲又吐出來,一聳鼻子,嬌哼道:「這有什麼可怕的?你有沒有本事再快一些了?」
「我可不敢,人類細皮嫩肉的,你若是摔下去了,成了一灘泥,我到哪去尋一個鍾錦初賠給門主和夫人?」輕雲一邊說著,一邊轉了個彎,又越過一重山。
鍾錦初俯下身,摸了摸輕雲的腦袋:「便是你摔了,我也不會摔。乖乖輕雲,再快些。」
輕雲大吼:「姑奶奶告誡過你很多次了,不要摸姑奶奶的頭。」
「不摸了,不摸了。」鍾錦初一邊安撫著,一邊又摸了摸輕雲的頭。
輕雲想給鍾錦初一點教訓,轉過頭對著她「嗷——」的一聲大吼。
一人一鷹正身處雲霧之中,視線不太明朗,卻也能隱隱約約看到前方不遠處的一片雲上,彷彿有什麼矗立著。
「姑奶奶,看路!看路啊!」鍾錦初猛地拍著輕雲的背。眼看就要撞上那不明物體了,這鷹卻還不看路,對即將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啊……」鍾錦初哀嘆一聲,只覺得大事不妙,急忙以雙手護住自己的腦袋,趴在輕雲背上。
輕雲此時似乎也終於察覺到了什麼,想要回過頭,卻也只是想想。如此後知后覺,在她還未來得及回頭之時,她便帶著鍾錦初一起撞向了這不明物體。
「這也太……」
這也太堅固了。
輕雲甚至連句話都說不全,便兩眼一翻,暈了過去,摔在了雲上。
鍾錦初倒是平安無事,她淡定地從輕雲背上跳下來:「看吧,我都說了,便是你摔了,我也摔不了。」
思索片刻,又加一句:「你還真是傻鳥。」
鍾錦初想要探查一下輕雲是否有受傷,然而作為一個修仙廢材,她只表示無能為力,而後認真觀察起自己所處的環境。
原來矗立在雲上的不明物體是一座四角翹起、紅牆青瓦的閣樓,匾額上刻了「浮雲閣」三個飄逸的大字。旁邊栽有一棵比樓還要高上幾分的樹,枝幹蜿蜒而上,掛滿了形如鈴鐺的火紅色花朵。當一陣微風吹過時,這些花輕輕搖晃著,若是細聽,還能聽到清脆的響聲,正如鈴鐺一般。
鍾錦初驚嘆:「火鈴樹啊!」
這種傳聞中的仙樹,需要修仙者用仙力栽培,投入的仙力越是強盛,結出的火鈴花便越是艷麗。然火鈴樹除了好看,一無用處,幾乎無人會耗費自己的仙力去養這隻有觀賞用途的花。
如果真有,那人一定特彆強又正好特別閑。
鍾錦初走上前,近距離地欣賞著:「想不到有生之年竟能在此見到火鈴樹。瞧這火鈴花當真紅得似火一般,栽培它的人想必定是仙力深厚的。」
片刻后,鍾錦初緩緩走到了閣樓之前,再往前一步,便能進入閣樓了。她駐足須臾,禮貌性地詢問一句:「這裡有人嗎?我進來了?」
然回應她的只有火鈴花在風中「鈴鈴鈴」的輕響聲。
「打擾了。」說完后,鍾錦初踏進了閣樓。
入門可見曲折游廊,金紋點綴的紅色廊柱挺立兩側,襯著雲霧,似夢似幻,讓人覺得有幾分不真切。游廊並不長,沒多久便走到了盡頭。盡頭處是一泊池水,肉眼可及之處還有一座古樸的樓梯,蜿蜒通向上層。
鍾錦初向那池水靠近,水質透亮,中無雜物,只有廊橋的影子倒映在水中。莫名地給人一種安詳之感,一整日的上躥下跳都不覺得累,此時倒像是積攢的疲倦都被勾了出來,讓人有些昏昏欲睡。
鍾錦初俯下身,輕攪了幾下池水:「這水真凈,可太凈了,少了幾分生氣,若是種點蓮啊荷啊之類的,應是會再美上幾分的。」
彷彿想起什麼美味的東西,鍾錦初舔了舔嘴角,又補充一句:「養幾條魚便再好不過了。」
一圈一圈的漣漪從鍾錦初方才攪過的地方蔓延開來,越盪越遠,直到水中央有什麼物體在漣漪中被波動了幾下。
「咦?」
原來水中是有東西的嗎?鍾錦初又將身子湊近了些,想要看得清晰些,那疲倦感也更重了些。
「何人擾了本尊?」清冷如泉水潺潺流過的聲音不知從何處響起,迴音四盪,帶著一股空靈之感。
彷彿一股清泉流入心底,鍾錦初猛地清醒,連忙環顧四周,卻不見任何人。思索片刻,她又將目光轉移到水中之物上。這才瞧清楚,漂在水中央的竟是一塊通體血紅的石頭。
這石頭狀如葡萄,小巧玲瓏,外表看著圓潤而順滑,血紅中又泛著淡淡的熒光。
「是沒見過的寶貝!」鍾錦初激動大喊。
那如泉水叮咚的聲音再次響起:「吵死了。不管你是何人又為何來到此處,現在都速速離去!」
鍾錦初不知說話人在何處,只好朝著虛空行了個禮:「不知仙人身在何處,小女子誤入此處,實在是冒昧了。」
從水中傳來一陣「嘩嘩嘩」的流水聲過後,仙人再次說話:「既然知曉冒昧還不離去?」
這次鍾錦初也能聽出仙人聲音的來源了,正是水中央。她轉過頭,看向方才漂著那塊寶石的地方。卻不想,瞧見了一個赤發男子。
白離臉龐線條分明,眉如墨畫,雙眼細長而又明澈,眼角微微上挑,不顯輕佻反而有幾分極致的美感,挺鼻如峰,薄唇輕抿,似是不悅,額間還有一個紅似火的細長花鈿。墨發僅用一根細繩綁著,綁不住的便鬆鬆垮垮垂在臉側。身上僅著一件淺紅色輕紗,要遮不遮,將露未露,頎長又勁瘦的身軀、盈盈如皚皚白雪的肌膚盡歸鍾錦初眼底。
好一幅美男出浴圖!
「美人……」鍾錦初痴痴地望著。
「哪裡來的小妖……」白離眉眼一抬,涼薄的眼神瞟著鍾錦初,卻在看清她的那一剎那,怔了片刻。
鍾錦初不甚在意,一邊欣賞著如畫美人,一邊自顧自地雀躍著:「美人,這浮雲閣可是你家?只有你一人?閣樓旁的火鈴樹可是你種下的?美人你可真厲害,如此艷麗的火鈴花需要不少仙力吧。美人……」
白離看著眼前的女子,彷彿在看一隻嘰嘰喳喳的小鳥。只是視線落在她胸口時,白離又頓了片刻,眸中一抹暗光閃過,隨即移開了視線。
鍾錦初並未察覺有何異樣,依然如倒豆子般說個沒完沒了。
「如今的小妖都是這麼吵的嗎……」白離煩躁地揉了揉太陽穴。
恰好此時鐘錦初的話停了下來,就在白離以為她終於說完之時,鍾錦初雙手掩目,滿面通紅,就連口齒都變得不那麼伶俐了:「美人你你你你!你能不能……能不能穿上衣服說話!」
鍾錦初方才只顧欣賞白離天顏,對於他的穿著便少了幾分注意,而今說話間,他本就大敞的衣領又下滑幾分,教她想不注意也難了。
白離將衣袍上扯些許,不甚在意。
「你這小妖從哪來的,便快些回哪去吧。」白離揮了揮手,作勢趕人。
鍾錦初笑眯眯地回應:「美人,我不叫小妖,我叫鍾錦初。美人你呢,你是何人?為何在這雲端安了家?」
「本尊讓你快些離去!」白離沉下眼眸,似是怒了。
「便是你不說,我也能知曉。當今世下,要說仙力如此渾厚的,我只能想到一人。」鍾錦初依然言笑晏晏,「傳聞中若不是脫離了宇玄宗,表示已然仙逝的白離仙尊。美人,我說的可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