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心思各異
得不到白離的回應,鍾錦初又添幾句:「只是未曾想過,大名鼎鼎的白離仙尊原是一塊火紅火紅的石頭。」
說著,鍾錦初小心翼翼地注視著白離的神色。
方才所說,也只是鍾錦初發覺原先漂在水中的寶石不見之後的猜想,本想待說出來后觀察白離的反應,以此來判斷自己的猜測是否有誤。
然而白離一直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渾身都透著一種疏離之感,鍾錦初說了這麼多,也不見他變個臉色。
這使得鍾錦初由心底產生一種挫敗感,然而她依然堅信眼前人便是那尊神。
「說夠了嗎?可以離去了嗎?」白離張口閉口都不忘趕走鍾錦初。
「可是美人,我離不去啊……我本是隨著一隻雪鷹而來,如今雪鷹撞上了你的浮雲閣,暈了過去。而我仙力微薄,不懂御空之術,想離去也是有心無力啊。」鍾錦初一邊說著,一邊又覺得自己昏昏欲睡,打了個哈欠,「奇怪,怎會如此睏倦……」
話音未落,小姑娘便躺在池邊沉沉地睡了過去。
「喂!」白離大喊一聲。
鍾錦初毫無反應。
「真是……」白離緩緩走向池邊,走出池水,捏了個訣換了一身衣袍,依然是赤色,只是不再衣不蔽體了。
再居高臨下地瞅了一眼躺在池邊的鐘錦初,撇了撇嘴,很是嫌棄,正想說一句「麻煩」,話到嘴邊卻又想起了些往事,於是訥訥出聲「倒是我忘了……」
說完,白離不再理會鍾錦初,徑直走向游廊,想出去透透氣,順便瞧瞧自己隨著這片雲飄到何處了。
只是當他走出閣樓時,一隻體型龐大,通體雪白,雙目緊閉,透著一股傻氣的鷹昏死在閣樓前,將他的路擋住了大半……
白離只覺得青筋暴起。
據傳,修仙界第一大門派宇玄宗除了實力強盛,更是個盛產美男之地。宗主凌哲膝下兩子,長子凌琮色如春曉之花,二子凌珹皎若臨風玉樹。美男榜榜首的位置更被凌珹霸佔多年。
今日,凌珹帶著師弟墨彬下山採買筆墨。此次也如往常一般,沒有用日達千里的御空之術,而是擇了馬車晃晃悠悠地前去,他向來喜好這般偷得浮生半日閑的感覺。
然意料之外的是,回程時馬車卻驀地停了下來,接著聽見墨彬與一女子對話,這自稱珂珂的女子嬌聲軟語,講述著自己的遭遇,只是凌珹怎麼聽都覺得那完全是瞎編的故事。
墨彬大概與他有相同的想法,想要提出質疑,然不知為何,墨彬的聲音戛然而止。
凌珹心生懷疑,猛地掀開帷裳。只見一女子撲倒在馬車前,她眉如遠山,鼻若瓊瑤,丹唇不點而朱。一襲青衫,素雅卻也遮擋不住由內而外的嬌媚之感,更遑論她的衣衫凌亂,領口鬆弛,髮髻也歪歪扭扭的,有幾縷碎發垂在耳邊。
她那雙桃花般的眸子更是引起了凌珹的注意,眸中含淚,像是蘊了一夜的水霧,美得直教人心尖發顫。
撞上這般眸子,凌珹愣了片刻,卻也僅僅是閃瞬即逝的一片刻,他的心底便恢復了清明。從這雙眸子里,他看見了哀求以及不易被察覺的……
誘惑!
是媚惑之術。
這是只有魔族才會的術法。可惜這女子道行還不夠,也就迷惑一下墨彬那樣的毛頭小子,作為宇玄宗的二少主,此等術法根本不值一提。
不過這倒是讓凌珹心中知曉了一件有意思的事:眼前這女子是魔族,那她身邊的男子也極有可能是魔族。
五萬年來魔族東躲西藏,像這樣自己送到修仙者身邊的還真是少見。
凌珹心下驚奇的同時,難免對眼前這兩人的目的產生興趣。一時興起,便覺得陪他們玩玩也無妨。
此時女子輕柔地開口:「公子?」
凌珹察覺出了女子話中的試探,便裝出被迷惑了的模樣。女子果然寬了心,又嬌聲詢問:「公子可願收留小女子?」
凌珹表現出雙目無神的模樣,輕點了點頭。
「那小女子這鄰家的友人?」女子瞟了一眼不遠處喚作阿彥的男子,繼續詢問。
「一起來罷。」凌珹漫不經心地回復著。總之魔族進了宇玄宗的地盤,一個一雙的又有何差別,不過都是秋後的螞蚱。
「多謝公子。」女子轉身朝男子投了個意味不明的眼神。
在她轉身的那一剎那,凌珹嘴角微勾,雙目清明。
這魔族也太好糊弄了。
他心中不屑,面上卻不顯露分毫。他倒要看看,魔族費盡心機想進宇玄宗是打什麼主意!
然而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男子肩上的包袱被樹枝劃破,從包袱里掉落了不少燒餅與饅頭,那兩人見狀又交換了個眼神。
凌珹心下震驚:莫非這些瞧著毫不起眼的吃食也是什麼驚天動地的法器?
還未思慮清楚,女子的目光又投了過來,他霎時收斂了臉上那一抹彷彿一切盡在掌控的笑容,恢復了一副獃獃愣愣的模樣。
馬車一路晃晃悠悠,午後一行四人終於回到了宇玄宗。才剛入宗門,便有弟子上前,說是宗主在大殿招待貴客,讓凌珹回了宗門就快些去大殿與貴客見個面。
凌珹只好吩咐墨彬去安置路上撿回來的兩魔。
「師兄打算將他們安置在何處?」墨彬詢問。其實他一路上都在思索,為何他駕馬車時,分明遠遠地看到那女子把自己渾身弄得凌亂不堪,而後故意撲倒在他們的馬車前叫苦,可是他卻突然心一軟,便沒有拆穿呢?
思索了一路也沒個結果,然而方才姚嫿珂下車時,他卻頓悟了。
彼時墨彬看著姚嫿珂千嬌百媚的臉,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古人誠不欺我,紅顏禍水啊。」
然凌珹對此都不說什麼,墨彬自然也就任其發展了。
話說此時,凌珹聽到墨彬的詢問,思索片刻,認為魔族還是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比較穩妥,於是回答:「就讓他們在昭雨軒住下吧。」
昭雨軒是凌珹的院子。
墨彬聽聞,又意味深長地看向姚嫿珂,自顧自地點了點頭,似有所悟:「果然是紅顏禍水。」
隨後,凌珹隨著傳話弟子前往大殿,而墨彬領著姚嫿珂與斐彥前往昭雨軒。
隨著墨彬走了不知多遠的路,兩人終於都到了各自的新房間。姚嫿珂一邊打量著自己的房間,一邊讚歎著:「不愧是修仙界第一門派,真真是不缺銀兩,連個客房都如此氣派。」
不像魔族,一窮二白,她身為魔族公主活得還不如宇玄宗隨意一個小徒弟。
姚嫿珂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此時傳來了「咚咚咚」的敲門聲。
姚嫿珂前去開門,來人是斐彥。
「公主你到底想做什麼?」斐彥湛藍色的雙眸直勾勾地盯著姚嫿珂,似是想要看穿她的心底。
「自然是為完成魔族復興大業,特意前來修仙界第一門派刺探消息啊。」
「你方才在山下,沒事兒扯什麼衣裳啊,還在那『公子——公子——』的叫喚。」斐彥學著姚嫿珂馬車前的模樣,也扯了扯自己的衣裳,露出一截精緻的鎖骨,又以手掩唇,捏著嗓子學姚嫿珂喊凌珹時的語氣。
「你!你!你!」姚嫿珂自己做此動作時無甚感覺,此時看到斐彥學她的模樣,只覺得血氣上涌,臉上燒的慌,伸出手指著斐彥卻半天說不出話,只好又收回手捂著自己的臉。
「公主,你好好與我說,你究竟要做什麼?」斐彥將姚嫿珂的手扯下,注視著她認真地詢問。
「如今已然打入宇玄宗內部,首要之事自然是摸清楚敵營。」姚嫿珂一本正經地回應,「換言之,且讓本公主先出去轉轉。」
說完,姚嫿珂沒有給斐彥反應的時間,徑自離去了。
留在原地的斐彥呆愣許久,終於明白了姚嫿珂的意思:本公主要去玩,別攔著。
話說另一邊的大殿中,凌哲看到凌珹,笑眯眯地招呼著:「珹兒來了,快來認識一下千嵐門的少門主和小姐。」
在凌哲的介紹之下,凌珹同鍾荀諶、鍾錦媛相互見了面,行了禮。彼此還沒說上幾句客套話,凌哲又笑呵呵地打發著:「珹兒啊,快帶著媛兒到處走走,別在老夫這悶著了,多無趣啊,年輕人就該到處轉轉。」
鍾錦媛尚未反應過來,便被凌哲推到了凌珹身邊。
鍾荀諶見此場景動了動唇想說些什麼,只是還未能開口,又被慈眉善目的凌哲打斷了:「諶兒就留著陪老夫多聊幾句,老夫好久不曾聽過你父親的消息了,你來給老夫說說。」
「凌叔……」這凌哲的心思過於明顯,眼看哥哥無法出頭,鍾錦媛只好自己開口,可開了口,一時又想不出該用什麼法子婉拒。
不曾想,身邊的凌珹卻說話了:「鍾小姐,宇玄宗的聽泉園景色極好,在外也小有名氣,不若我帶你去看看?」
凌珹說話時也始終掛著一抹和煦的笑,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此時鐘錦媛心中便是再不願,也難以拂了這對父子的面子。
鍾錦媛心下在權衡,面上便沉默了,凌哲倒是滿意地點了點頭,孺子可教也啊。
「那便卻之不恭了。」鍾錦媛只得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