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憑虛御風
蘇卿晨往下看了看,大約估算了下降的速度和距離,這樣的高度如果真的一躍到底,武功再高肯定也是必死無疑,只能憑藉著手中的寶劍,下降途中找幾個支撐點。
她這樣想著,把心一橫,便往下躍去,崖壁比她想象的要光滑,她努力地尋找下腳的地方,時不時的用劍去插岩縫,休息片刻。
玄明劍鋒利無比,在這樣堅硬光滑的崖壁上,卻能輕鬆地嵌入岩中,倒給了蘇卿晨不少助力。
這樣幾次三番,過了良久,她才下到離崖底還有十幾米的地方。蘇卿晨往下一望,隱約看到裴遠昕在崖底,正仰首看著她。
蘇卿晨抽出劍來,縱身一躍,快到地面時一個翻轉,穩穩落下。
裴遠昕點了點頭,雖然蘇卿晨下來的很慢,但總體還符合他的預期。
蘇卿晨站定后才發現,在他們立著的不遠處躺了三隻斑紋猛虎的屍體,她心中大駭,叫道:「大師兄,這崖下還有老虎!」
裴遠昕道:「師妹不用害怕,我已經將它們都收拾了。」
蘇卿晨慘白著臉,心想剛才自己在上面喊了那幾聲大師兄都沒有回應,原來是在下面武鬥猛虎來著,她哪裡知道是因為自己不會運起內力傳音,說的話根本傳不到崖底。
裴遠昕道:「這裡的高度約百餘丈,你先試試往上飛躍,我在一旁助你。」
「大師兄……」蘇卿晨面露難色,百餘丈也就是三百多米,她怎麼可能上的去。
裴遠昕看出她的擔憂,溫言道:「師妹不必擔心,只管盡全力去做,我在一旁定不會讓你摔著。」
蘇卿晨聽罷點了點頭,活動了一下手腳,後退幾步腳下發力,往前衝出,騰空躍了起來。
待躍到幾米高的時候她長劍一揮,腳下一點,往上再飛出幾丈,緊接著在空中一個翻轉,腳蹬在崖壁上又借力往上躥出數丈。
待躍出的力量快要消失時,她劍尖點出又是一個借力,身子再往上騰出一段距離。
如此反覆兩次,她已到了崖壁三分之一的高度,卻是無力再上。
她將玄明劍深插入岩石中,一手握住劍柄,腳踩在崖壁上,歇息了片刻,往下看看,裴遠昕又成了一個小黑點,她扯開嗓子喊道:「大師兄,我要下去了!」
她抽回了寶劍便往下落去,本以為有了上次的經驗,穩穩落地是沒有問題的,卻不料剛才力氣耗費太多,才跳了兩下,整個人便呈自由落體狀往下直直墜去……
蘇卿晨嚇得哇哇大叫:「大師兄,小心啊!」
裴遠昕早就等在崖下,見此情況眼疾手快地飛身將她接住。
本來他只是飛到半空,伸手托住了蘇卿晨的腰身,然後帶著她緩緩下落,但蘇卿晨落到地上卻是腳下一軟,整個人往前一撲,裴遠昕並未預料到蘇卿晨落地後會沒站穩,未曾閃躲,兩個人就這樣撞到了一起……
「嘶……啊!」蘇卿晨條件反射就去摸自己的額頭,真痛!但零點零一秒后,她突然意識到是自己的額頭撞在了裴遠昕的鼻子上,頓時就慌了神,大師兄天神一般的俊美容顏,要是被她撞壞了,只怕要遭天譴吧!
她慌亂間連忙伸手去揉,「大師兄,你沒事吧?」但揉著揉著她就覺得不對勁了,她怎麼能揉大師兄的鼻子呢,且不說他已名草有主,單是觀內暗戀他的人就不在少數,要是讓那些傾慕他的女弟子知道,自己絕對會死無葬身之地!
這樣一想,她腦門上冷汗一下就冒了出來,手僵在那裡,繼續揉也不是,縮回來也不是。就在此時,一隻溫熱的大手蓋了下來,握住了她的手,「我沒事,師妹撞疼了吧。」
裴遠昕伸手去摸她的額頭,這時,蘇卿晨終於反應過來,連忙側身躲開,抽回手道:「我沒事,沒事的,大師兄不要介意,我剛才沒站穩,真是對不住了。」她說這話時,心中懊惱的差點沒咬到舌頭。
「不礙事的,師妹沒傷到就好,先打坐休息一會吧,我跟你講講輕功的問題。」
蘇卿晨在他不遠處依言坐好。
裴遠昕道:「輕身的功夫雖然會受武者內力所限,但在同一級別內,如何運用氣力讓身法更為靈巧,卻是可以琢磨一二的。你方才只躍到三分之一的地方,便已氣力耗盡,但若你身法運用得當,躍到一半的高度應是不成問題。」
蘇卿晨聞言暗暗稱奇,難道自己還有什麼潛力沒有發揮出來?
裴遠昕繼續說道:「你剛才的身法不夠流暢,著力點選的也不對。我們正陽派的輕功以飄逸輕靈為特點,在武林中獨樹一幟。日後你行走江湖,要是輕功不行,豈不是讓別的門派笑話了去。」
蘇卿晨尷尬的笑了笑。
裴遠昕正色道:「現在,我教你正陽派上乘輕功的口訣和門道,能領悟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蘇卿晨一聽「上乘輕功」,連忙認真地點了點頭。
裴遠昕道:「你可記好了。氣凝丹田,上下貫通,縱身提氣,形若飛鴻……」
蘇卿晨跟著默念,很快便記熟了,但並不能完全明白其中之意。
裴遠昕見她記好了口訣,接著道:「在使用輕身功夫時,最忌諱的便是真氣外泄,像你剛才攀越崖壁時,沒有很好的收斂真氣,到了後來氣勁也就沒有了。」
「原來如此,難怪我躍不上去。」蘇卿晨恍然大悟:「那我飛的不遠,跳的不高,都是因為這個原因?」
裴遠昕見蘇卿晨能舉一反三,很是欣慰,他點了點頭:「這是一個因素,但你本身內力不足才是根本原因。現階段你內力沒法快速提高,但可輔以葯補,我這裡有一些旋清丸,可以補氣養血、舒經活絡,亦有增強內力之功效。」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白瓷瓶,遞給蘇卿晨,道:「這藥丸雖然效用緩慢,但你功力尚淺,也承受不住更為剛猛的藥性,服用這個倒是極為合適的。此葯你每日睡前服用一粒,然後靜坐斂思,緩吐深納。」
他示範做了幾次,睜開眼看著蘇卿晨:「記住,腦中什麼也不要想,感覺萬物皆空,讓真氣在全身運轉,然後氣聚丹田,將藥物的功效納為己用。」
蘇卿晨依言試行,起初腦海中浮想連綿,神思涌動,難以平靜,但她反覆琢磨之後,發覺裴遠昕所說的和她學習瑜伽時的「冥想」階段很像,便按著瑜伽課上全身放鬆的法子,先是讓肢體全部鬆弛下來,然後清空思慮,按照裴遠昕所授呼吸吐納之法來做。
慢慢的,她覺得周圍無比安靜,世間只余她自己,她可以清楚感受到真氣在四肢貫通流動,縱使在冰冷的崖底寒風刺骨,也不覺得如何難以抵擋。
不知過了多久,她覺得丹田之中氣息充沛,整個人有種空明之感。
裴遠昕在她對面打坐,睜開眼道:「現在可以一試了。」
蘇卿晨站起身來,腳下發力往上躍去,這次果真能跳到一半的距離,下落時也是穩穩噹噹,不見狼狽之色。
裴遠昕微微一笑,「師妹悟性很高,稍加點撥便進步了一大截,只是身法上仍有些凝滯,這樣吧,我帶著師妹飛一次。」
蘇卿晨面露欣喜,剛想出言相謝,便覺腰間一緊,身子如騰雲駕霧般向上飛舉。
她雖知裴遠昕會帶著她飛躍而上,卻不曾想到是如此快法,憑虛御風間還沒怎麼適應過來,便已然落地,雙腳踏在懸崖邊上。
蘇卿晨探身下望,長吁了一口氣,雖然她很不想再下去了,但剛才委實太快,她還沒來得及細細觀察裴遠昕的身法,只能抱拳道:「勞煩大師兄再帶我一次,剛才飛的太快,實在沒有看清。」
見她微微吐了吐舌頭,裴遠昕心中好笑,面上卻並未多言,帶著她很快到了崖底,道:「這次我和你並肩齊上。」
蘇卿晨心中一樂,這樣好,她能看的清楚,便笑道:「有勞大師兄了。」
裴遠昕做了個請的姿勢,蘇卿晨退後幾步腳尖登出身子一躥而上,裴遠昕緊隨其後,放慢了速度和她保持差不多的高度,適時指點蘇卿晨如何運氣使氣。
到了五六十丈的位置時,蘇卿晨無法再上,裴遠昕才攬住她的腰,直接將她帶到崖頂,飛過懸浮橋,落到蓮花峰的驛站旁。
由於空霧山方圓幾百里,交通不便,所以在山中幾條要道上都設了驛站,方便弟子上下山。
蘇卿晨收起劍,看著裴遠昕從驛站的馬廄中牽出一匹棗紅色的馬。
「今日時辰不早了,師妹也累了,我這就送師妹回去吧。」說罷他朝蘇卿晨伸出手來,示意她上馬。
蘇卿晨確實累壞了,她沒有猶豫,搭上裴遠昕的手,一個借力便坐上了馬背,裴遠昕也輕巧地跨了上去,「駕!」兩人同乘一騎,向著山下疾馳而去。
蘇卿晨盡量坐直身子,不讓自己碰到裴遠昕,但她傷病初愈,又跑了這麼遠的路,加之練習了數次攀援,體力消耗甚巨,撐不一會,身子便軟了下來,時不時地靠到裴遠昕的身上。
兩旁的風景一晃而過,蘇卿晨打了一個哈欠,眼都有些睜不開了,耳邊傳來溫潤的聲音:「師妹困了吧,馬上就到了。」
蘇卿晨聞言,立馬警醒地搖了搖頭,「我不困。」
她抓著馬鞍直起身子,盡量睜大眼睛看著四周的景色,讓自己清醒些。
裴遠昕也不再言,催馬前行,不一會兒就到了冰清殿前。
蘇卿晨只覺得自己出去一趟像過了一個世紀,剛見到「冰清殿」三個字,便高興的從馬上一躍而下,終於回來了,她只想倒頭就睡。
裴遠昕從馬上翻身下來,見蘇卿晨那猴急樣,笑道:「不早了,師妹趕緊回屋歇息吧。」
蘇卿晨忙恭恭敬敬施了一禮道:「今日真是勞煩大師兄了,大師兄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裴遠昕點了點頭,翻身上馬朝著玉清宮而去,玉清宮是正陽派男弟子的居所。
蘇卿晨看到裴遠昕走遠了,才轉身回屋,洗漱完躺下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