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驢唇不對馬嘴
剛才我拉車拉的急,這一路顛簸,屍體很有可能就是在那個時候給顛下車去了。
我想回去把死人找回來,可是這會兒天光大亮,遠一點的地方已經能夠看到稀稀落落的人影。
現在回去找死人,搞不好就會被人抓個人贓俱獲。
我想了想,覺得反正我是出來拋屍的,屍體拋在哪兒不都是拋嘛,現在還是保命要緊。
於是一咬牙,拉起板車就往回走。
為了避嫌,我回去的時候,特意挑了另外一條路走。
半個多小時后我趕回了家,一屁股就撂在了床上。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渾身上下都被冷汗給浸透了。
屍體雖然已經弄走了,但是我心裡還是不踏實。當時拋屍拋得急,這一路上都沒注意有沒有被人看到。
如果被人瞧見,再告到王琳那兒去,那我可就真的說不清了。
那一整天,我都在心神不寧地等消息。
可是一直到天黑,也沒聽人提起過屍體被發現的事情,我懸著的一顆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兒了。
那天晚上,我連睡覺都一驚一乍的,夢裡好幾次看見看見王家媳婦蹲在我床頭上對我笑。
每次從夢裡驚坐起來,看見床頭上空空的,這才稍微心安一點。
就這麼一夜數驚,直到天色微微見亮,我心裡才踏實一點,昏昏沉沉地睡死了過去。
誰知道,就在我睡的正香的時候,忽然就聽見砰砰砰的敲門聲。
「鬼叫門!」我嚇得一骨碌就從床上掉下下來,給我摔得呲牙咧嘴的疼。
醒過來之後,才發現是真的有人在敲門。
我心裡大罵,操你媽的,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啊!
我問了一聲誰啊,接著外面就傳來了村長的尖嗓門:「是我!六子,快開門!王大師讓我來找你!」
他嘴裡的王大師,就是王琳。
一聽是王琳讓他來的,我的頭嗡的一聲就脹的老大,心說壞了,苦主找上門來了!
我慌的手都哆嗦了,掐著嗓子試探問他:「有什麼事嗎,我病了,不舒服,有事兒改天再說吧。」
「嘿,你個小鱉犢子!財神爺來了都往外攆,我看你們爺們兒天生就是窮命。」村長笑罵著,拍的大門砰砰直響,「快點開門,我是替王大師給你送壽衣錢來的。」
我一聽就蒙了,那天死人咬噙口錢之後,我就給嚇跑了,連吃飯的傢伙事兒都買來得及拿,更別提做什麼壽衣了,還送個屁的錢啊。
這擺明了是胡說八道啊,這會不會是找理由誆我啊。
不過仔細一想,以王琳的手眼,想要對付我這種小角色,實在犯不著費這麼大勁,直接報案抓我就行。
我心裡稍安,覺得這事兒還有商量的餘地,於是小心翼翼地去給村長開門。
大門打開,村長一臉笑面如花的看著我,臉上樂的跟要咬人似的。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我腦子裡閃過這個念頭,警惕著問:「錢呢?」
「一說給錢就知道屁顛屁顛地給我開門啦?你個小兔崽子!」說著話,他就給我遞上了一封紅包——過白事所有的東西都得用白的,但唯獨手藝人的錢得用紅紙包,這是規矩。
我接過紅包,掂量了一下,裡面起碼有小兩萬塊。
我心說什麼都沒幹就給兩萬塊紅包,這事兒真他媽邪性。
於是試探著問村長:「村長,你不是說王家媳婦丟了嗎,找著了嗎?」
村長一臉輕鬆,顯然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嗨,你說這個啊,我給你打完電話不長時間就找著了,原來是被他家的藏獒給叼走了。那東西傻了吧唧的,把人給咬了個稀巴爛,沒法子再放了,於是連夜就把人給燒了。」
我聽完嚇了一跳,脫口而出:「燒了!?」
「啊,對,燒了。」村長回答說:「昨天下午已經埋了,就在村子西頭。」
我心裡咯噔一下,心說你他媽糊弄鬼哪!要是真的燒了埋了,那我那天晚上拋的是誰的屍啊。
現在我有點兒明白這封紅包是什麼意思了,這是要花錢封住我的嘴啊。
看樣子他們是真不知道屍體來過我這兒。
這下子我就放心了。
不過,更讓我奇怪的是,昨天早晨我拋屍的時候,屍體明明掉在了半路上,難道就沒人發現嗎。
轉念又一想,我心說這都不重要的,最要緊的是我自己已經從這件事里給摘出來了。
還是我爺說的對,幹這一行,一定要少說話,別給自己惹麻煩。而且王家的這汪水太深,我是不想再往裡參合了。
我長舒了一口氣,順嘴問他:「哎,村長,那天我的燈落在王府了。你看是不是跟他們家人說一聲,讓他們把東西還我。」
村長撓了撓下巴,若有所思地回答說:「你說你帶去的那盞破油燈吧,我倒是有點兒印象,昨天埋人的時候,好像是讓誰給扔墳里了。」
我一聽定驚燈給扔棺材里埋了,立刻就毛了爪了,「卧槽,那是我的東西,怎麼說埋就埋了。」
村長滿沒把我的話當回事,「那種破爛玩意兒,埋了就埋了,這封大紅包夠你買一屋子煤油燈的。」
說完嘿嘿一樂,轉身就走了。
我心疼的原地打轉,心說那他媽是祖傳下來吃飯的傢伙。就是當古董賣,少說也能賣幾千塊錢哪。
要是換了其他東西,不要也就不要了。可是這盞燈不行,以後接生意,我還指望它給我壓驚呢。
最後我一咬牙,決定去墳里把這東西刨出來。
挖墳掘墓這事兒雖然有點滲人,但這次我有點兒有恃無恐。因為我知道那火化的那事是假的。
也就是說,那座墳里十有八九是空的。
一座沒有死人的墳,那就沒什麼可怕的了。
我把心一橫,心說說干就干,今晚就下手。
這一整天,我都沒怎麼活動,就是吃飽了睡,睡醒了吃。
晚上養足了精神,一直等到半夜夜深人靜,這才拎著一把鐵鍬直奔村子西頭。
晚上的天色不算太好,鉤子似的月亮本來就沒什麼光。再加上風吹雲動,時不時的就把月牙兒堵進雲彩里,弄得外面一片黑乎乎的,讓人心裡直發毛。
今晚這天兒還真有點兒月黑風高的意思,我從屋子裡一出來,被冷風一吹,不由得就打了個哆嗦。
月黑風高,菩薩閉眼。我心說自己挑這麼個日子出來刨墳,也是浪風抽的。
我裹了裹身上的衣服,一咬牙,頂著風就直奔村子西頭。
從村子里出來,又走了小二里地,終於看見了村長說的王家媳婦的那座墳。
黑乎乎的墳頭矗在野地里,足有半人高,和周圍的那些小墳包子比起來,真有點兒鶴立雞群的感覺。
我啐了一口,心說王家真是有錢人啊,就連死人堆兒都高出別人家一頭。
我咽了口吐沫,本能地伏低了身體。
不知怎麼的,明知道王家媳婦的墳里是空的,可我這心裡還是一個勁兒地犯嘀咕。
就在走到距離墳頭不到二十米距離的時候,忽然就看見墳頭底下冒出了一團綠光。
那團光幽綠幽綠的,圍著墳頭來回搖擺,飄忽不定。
鬼火!
我頓時嚇得血都涼了,就覺得腿肚子一軟,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