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跳崖
言殊聲音有些有氣無力的說:「其實也不是什麼難言之隱,我就一個普通的小混混,哪有什麼難言之隱,只是覺得在這世道生存太艱難了。」
說到這兒,她的臉上帶了一絲苦笑,「不怕昕瑜你笑話,我一個手無寸鐵的姑娘家,以前在外面是飢一頓的飽一頓,還得處處提防著有不軌之心的人,不得不把自己打扮成男人模樣。此次我會在你的廂房內暈倒,也是聽說菩提寺這幾天會施粥,所以特意趕來的,沒想到晚了一步,施粥已經結束了,為了填飽肚子,只得做一回梁上君子,想去廚房裡看看,卻陰差陽錯走到了這裡了,還因為發高燒昏迷了。」
言殊為自己編了一個可憐兮兮的身世,若是換做旁人來聽,這裡面的漏洞隨處可見。
可是,顧昕瑜本就是心地善良的主,再加上心性又單純,此刻一聽言殊這麼說,頓時就信了。
顧昕瑜紅著眼眶,說道:「言姑娘,要不你就留下來吧!我是跟隨家中長輩來菩提寺上香的,再過兩天就會回府,不如你和我一同回府。只是身份上恐怕會委屈了你,只能暫時讓你當我的丫鬟,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干這干那,也不會要你的賣身契的。」
這大概是顧昕瑜頭一次在外人面前說了這麼一大串的話。
言殊看顧昕瑜穿著簡單,恐怕就是小富人家的千金,想要找一個小富人家的丫鬟,在這偌大的盛京城,無疑於大海撈針,那美仙兒的下屬在短時間之內絕對是別想找得到的她。
「昕瑜,謝謝你,給了我一個容身之所,只要能吃飽飯,就是真的當你的丫鬟,我也不在乎。」言殊同樣的紅的眼眶,眼中儘是感激。
「好,言姑娘我會找個機會去跟祖母提你的事的,祖母人很好,一定會同意你進府的。」顧昕瑜臉上帶著羞澀的笑容。
言殊跟著道:「昕瑜,現在我們兩個之間也不用這麼見外了,你就直接叫我你的名字吧!」
「那我叫你殊殊。」
「要不還是叫言言。」殊殊太蘇了點,言殊有些接受不來。
「好啊,言言。」
一晃兩天過去,言殊的內傷好了大半,為了避免被那隻美仙兒的下屬發現,這兩天她只在屋子裡活動。
眼看著顧昕瑜他們就要回府了,顧昕瑜之前一直找不到機會和顧老夫人說言殊的事,好不容易聽說顧老夫人有空,一大早的就出去了。
趣兒在一旁收拾行李,言殊被困了兩天的時間,眼看著就要解放,有些耐不住,便到廂房外面走了走,也就是在院子里轉一轉。
然而,一個不大不小的院子還沒來得及轉上一圈,言殊臉色突然的變了。
身體驟然一動,輕若浮雲一般衝出了院子。
在言殊身影消失后,院子里很快出現了幾個黑色的影子,同樣也很快的消失。
「該死的,這些人是賴皮狗嗎?一直追著我不放。」言殊被後面的幾個黑衣人追了一路,直接從菩提寺又被追到了後山,馬上就要到她前兩天出事的那一處懸崖了。
言殊發自內心的覺得她和這菩提寺就是犯沖,一來就招惹上一個帶毒的美仙兒,簡直是有冤都沒處說。
衝出了桃花林,前方不遠處就是懸崖,言殊一個緊急剎車,停在了懸崖邊緣。
相隔沒有幾秒的時間,後面的幾個黑衣人也跟著出現在懸崖上。
「幾位兄台,我就是個清清白白的過路人,哪裡能夠勞動幾位兄台的大駕,你們看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不如我們原地坐下說個清楚,免得誤會鬧大了,傷了彼此的情面。」言殊笑的有些像街頭巷尾的地痞流氓。
幾個黑衣人訓練有素,壓根不給言殊拖延時間。
大概也是收到了消息,知道言殊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小混混,沒有以貌取人,同樣也沒有講究一對一的規矩,以多壓少,一擁而上,團團包圍堵住了言殊的任何一邊退路。
同時,一個個手上提著的的長劍,劍端目標明確的對準了言殊身上每一處死穴。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言殊慢慢的收起來嬉皮笑臉,眼神格外的冷靜。
「那隻美仙兒現在屍體怕是都僵硬了吧,你們這麼對我窮追不捨,不會是你們主子捨不得我,臨終的時候特地留下遺言,要我去給他陪葬。」論起嘴毒,言殊從來不認第二。
果不其然,這話頓時就激怒了這幾個黑衣人。
什麼叫做只,還有美仙兒是什麼鬼?
臨終,遺言。
這男不男,女不女的小子嘴巴真是欠揍,為首的黑衣人兇狠的瞪著言殊,手上提著的長劍,刺過來的速度更快更猛烈。
怒了,那就簡單了。
言殊佯裝是害怕的往後退,在所有人離她只有一米遠距離的時候,手上突然的一揚,一把她特別研製的藥粉扔了出去。
「這小子在使毒,注意。」為首的黑衣人厲聲一喝,但腳下卻並沒有停止。
周邊的黑衣人個個如此,似乎根本不受言殊扔出的毒粉影響。
言殊身體一扭,以一個極為刁鑽的角度避開了刺過來的長劍,再定眼一看,發現這些黑衣人每一個的身上都懸挂著一顆黑色的珠子。
而這顆珠子就是外麵價值千金的避毒珠。
該死的,有錢了不起啊,就可以這麼浪費。
別人求爹爹告奶奶都得不到的一顆避毒珠,就這麼跟爛大街的普通珠子一樣掛在每一個黑衣人的身上,那隻美仙兒家裡面是開錢莊的嗎?
最可氣的是,這避毒珠還是她研發出來的,價格也是她親自定的,千金一顆,恕不賒賬,流落在外面的,總共加在一起也沒有十顆,而眼前這些人身上的就佔了大半。
避毒珠的效果非常的不錯,可以消除絕大部分毒藥的危險,包括一些致命的毒藥,比如鶴頂紅,砒霜。
當然有一個前提是,不是直接將毒藥吃進了嘴裡。
不過,佩戴者一旦遇見了毒物,避毒珠就會自動的發燙,給人警示。
那些怕死的有錢人家大老爺,最是需要這種東西,在避毒珠一出現,就迫不及待的搶購一空了。
言殊是怎麼也想不到那美仙兒究竟是從哪裡找來的這麼多避毒珠,給他這些屬下一個個都掛上。
偏偏她這次身上攜帶的毒粉,大部分都受避毒珠的影響,少部分不受影響的,言殊又是鐵定捨不得用在這地方的。
言殊心裏面氣得想要罵娘,而這些黑衣人糾纏不休,又是處於盛怒當中,一副不把她斬草除根不罷休的架勢,簡直是讓她處處都是制肘。
半個時辰的時間過去,黑衣人奈何不了言殊,言殊重傷未愈,一時間也解決不了他們。
眼看著時間過去這麼久了,言殊擔心顧昕瑜回來的時候找不到她,以她那敏感又脆弱的性子,指不定又要東想西想。
對自己的救命恩人,又是這樣一朵經不起風吹雨打的嬌花,言殊向來是保留了十二萬分的耐心。
一時之間,越發急切的想要從這些黑衣人手上脫身,言殊眼珠子咕嚕咕嚕的轉了一圈,這裡的環境她挺熟悉的,想要逃出去很難,也不是沒有辦法。
「你們欺人太甚,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言殊做出一副被逼入絕境的樣子,全力的沖向懸崖的方向,縱身一躍。
「衛五大人,這人跳崖了,恐怕是屍骨無存。」後面一個人站在懸崖邊瞧了瞧。
「不可掉以輕心,這人甚是狡猾,派人去懸崖底下搜一搜,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為首的黑衣人取下臉上蒙臉的黑布,這人赫然就是前兩天和言殊交過手的那個黑衣侍衛。
衛五在言殊身上吃過虧,就連世子現在都被害得昏迷不醒,他不相信這樣一個陰險狡詐的人物,會這麼簡單的去自殺。
果不其然,被派下去的黑衣人把懸崖周邊上上下下都找了一圈,就是不見言殊的人影。
「衛五大人,不見那個人的屍首。」
「肯定是叫那個人給逃掉了,給我搜,菩提寺上上下下,連一顆耗子洞都別給我放過,一定要將人給我找出來。」衛五勃然大怒,他們這麼多人居然又叫那小子給跑掉了。
衛五等人沒有在懸崖上多待,然而就在他們離開之後,懸崖邊緣的位置伸上來一隻手。
「想要抓住本姑娘,你等小嘍啰的道行,還得再修鍊個把千年。」爬上來的言殊雙手叉腰,囂張的不可一世。
另一邊,菩提寺一處閑人免進的院子里,主屋床上躺著的人,可不就是言殊暗暗咒罵的精緻妖孽的美仙兒。
榮胤臉色蒼白,嘴唇如紙,即使是陷入昏迷當中,兩邊眉頭也是微微的蹙著。
床邊還坐著一人,留著山羊鬍子,穿著一件半舊不新的道袍,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樣子,就是臉上的表情看起來不太正經,有點猥瑣。
「無為道人,你都看了這麼久了,世子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你倒是說一句啊!」一旁站著的青衣侍衛,急的嘴上都快冒泡了。
「你急什麼,這看病就得慢慢的來。」無為道人沒好氣的慢悠悠的說。
「那你倒是看出什麼沒有啊?」
無為道人摸摸自己的鬍子,一副神秘莫測,實際上神經兮兮的樣子,擠眉弄眼的說:「藍九你家世子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人家的事,被下了這種劇毒,不會是因為情債吧!」
「無位道人,你在瞎說什麼?那就是一個混不糾的小混混,男不男女不女的,怎麼可能和世子扯上關係?」藍九快被無為道人不著調的樣子氣得頭上冒煙,「你倒是說說,世子究竟中了什麼毒,你有沒有辦法解?」
「聽說過美人醉沒有?你口中的那個小混混對你家世子可真是挺不錯的,連這麼大的手筆都拿出來。」無為道人嘴巴上說的很是輕挑,其實心裏面也有些好奇,究竟是什麼人能夠弄出神醫谷的美人醉。
藍九臉色一下子就白了,他也是聽說過美人醉的名頭的。
名字聽得好聽,實際上是根本沒有解藥的劇毒,中毒的人會在昏睡當中,氣色一日比一日好,面色紅潤,容光煥發,根本不會有病重的樣子,反倒像是喝醉了酒。
直到三日過後,不治而亡,死亡后容顏都會停留在最美的時刻,所以因此得名美人醉。
「那我家世子不是……」
無為道人趕忙的打斷藍九一副死了爹娘樣的話:「本道人的話還沒說完,你急的插什麼嘴,你家世子如今也是陰差陽錯,因禍得福,美人醉雖然是無解的劇毒,但對於現在的榮胤來講,卻剛剛好。」
藍九聽不明白:「都是無解的劇毒了,還怎麼叫剛剛好?」
「你這個榆木腦袋,簡直是無可救藥。」無為道人氣的山羊鬍子抖了抖,沒好氣的說,「我的意思是美人醉剛好克制了榮胤體內的曼陀羅,曼陀羅同樣也是劇毒,我這些年來翻遍了醫術,走遍五湖四海,都沒有辦法找出解藥。榮胤本身已經是中毒頗深,再這樣下去很難挺過明年,而這美人醉卻來得剛剛好,兩種劇毒相互克制,維持著一個微妙的平衡點,只要不打破這種平衡,榮胤最少還能夠活個五年。」
無為道人說到這裡,也發自內心的覺得這真是榮胤的運氣,以前他不是沒有想過採用以毒攻毒的法子,可是根本沒有哪種毒物能夠壓製得住曼陀羅,結果現在美人醉卻出現了。
如果不是從藍九的語氣中可以確定,榮胤和那個傳聞當中的小混混素不相識,無為道人都有些懷疑,那小混混不是對榮胤下毒,而是為了救他。
藍九隻覺眼前一下子峰迴路轉,剛想高呼一聲,太好了。
床上另一個清淡的聲音卻傳了過來:「無為道人,你的意思是我還有五年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