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顧昕瑜之死
「按理來說確實如此。」無為道人看著不知何時醒過來的榮胤,點點頭,又道:「不過,你要是能夠把給你下美人醉的那個人弄回來,指不定還能再多活幾年。」
榮胤明白他的意思,能夠拿得出美人醉,絕不可能是一個簡單的痞子混混。
榮胤朝立在床邊的藍九問:「現在有沒有那人的消息?」
藍九臉上略帶忐忑:「在今早晨剛得到那人的消息,那人躲在了菩提寺後院的女客廂房,衛五已經帶人追去了。」
衛五是他們幾個數字護衛當中武功最高強的,而且管的也是暗殺方面,藍九很懷疑那個會用毒的小混混能不能夠躲過衛五他們的暗殺。
榮胤沉聲道:「馬上召衛五回來,絕殺令暫時擱停。」
藍九得命出去,結果才剛剛走出門,就正好碰見了回來的衛五。
「衛五,世子已經醒了,現在想要見你。」
衛五一聽,抬腳向他這邊走來。
推開門進去后,衛五恭敬的行了個禮:「屬下拜見世子。」
「那人現在在何處?」榮胤問。
衛五拜道:「屬下無能,現在剛剛失去了那人的蹤跡。」
「怎麼回事?」衛五的暗殺本領得他親手訓練,普通人很難從他手上逃走,只是若說換做是那人,這還真就不是第一次了。
衛五回道:「今日屬下得到消息,那人隱藏於菩提寺女客平陽侯三女顧昕瑜廂房中,便率人追了過去,一直追到了菩提寺後山的懸崖處,屬下等人與她交了手,她在重重包圍當中選擇了跳崖,但屬下等在懸崖上下周邊翻了個遍,都沒有尋到她的屍首。」
「她不可能這麼簡單去死,加派人手,一定要將她給本世子找出來,只許活捉,不許傷她性命。」榮胤手搭在床邊,五指屈起,敲了敲床面,又道:「派人盯住平陽侯府眾人,尤其是顧昕瑜。」
「屬下遵命。」
一大早的,顧昕瑜就趕往了顧老夫人的廂房,結果又撲了個空,在僕人那裡得到消息,顧老夫人又去主持方丈那裡聽講經了。
定好的回去時間就是今日下午,顧昕瑜擔心再不說言殊的事情,言殊就不能夠跟著她一起回府了。
顧昕瑜為人簡單純粹,雖然性子怯弱,但向來懂得為他人著想,連忙的趕往了講經的禪房。
禪房向來安靜,位置也較為偏僻,從女客廂房到禪房,基本上要繞過大半的菩提寺,在快要到的時候,顧昕瑜聽到了這個偏僻的角落其中一個房間內傳出了聲音。
她以為就是顧老夫人在這裡,加快腳步走到了門邊,就在這時,她聽到裡面傳出一個聲音,顧昕瑜的臉色立馬的變了一個顏色,像是聽到了什麼恐怖的事情,嚇得煞白,腳下一個踉蹌,就要往外面走。
然而,這時裡面的人已經聽到了外面的動靜,房門推開,兩個人走了出來,其中一人一掌砍在了她的後頸處,顧昕瑜眼前一黑,頓時暈了過去,臉上還有殘存的驚恐。
「這個女人怎麼會突然出現,得立馬把她解決。」砍暈了顧昕瑜的人滿臉震怒。
「她平陽侯府的人,解決了她恐怕會有麻煩。」另一人聲音略顯蒼老。
「誰知道她在外面站了多久,我們之間談的事情,若被她傳了出去,你我二人都討不了好。」前者眼中的狠毒,絲毫不掩飾。
「好,我會讓人將她處理乾淨。」
「等等,用這東西,給她喂進去就算她死了,別人也別想查出她究竟是死於何物?」這人取出一個瓶子,瓶蓋打開,裡面放著的赫然是一個紅褐色的丹藥,帶著一股異人的清香。
後者將葯喂入了顧昕瑜的口中,昏迷當中的顧昕瑜有了一絲清醒,垂死掙扎,右手死死地拽著這個人的衣擺。
但這點掙扎的力量太過低微,紅褐色的藥丸在她口中融化,很快顧昕瑜便僵硬的躺在地面上,雙手握成拳頭,面色青白,但嘴角卻十分詭異的帶著一絲笑容。
「好了,將人扔回去,有人看了也頂多以為她是夢中猝死。」
言殊在又一次死裡逃生之後,沒有立馬的趕回廂房,就怕那隻美仙兒的人還死死地守著那裡。
直到快到中午了,言殊才悄無聲息的溜了進來。
然而一走進來,她立馬就感覺到了不對勁,怎麼這麼的安靜?
換做往常,屋子裡面總能夠傳來顧昕瑜和趣兒的聲音。
顧昕瑜是個喜歡安靜的,但趣兒卻是活潑的性子,一張嘴巴能夠說的不停,顧昕瑜不是什麼苛刻的人,對貼身伺候的丫鬟十分的寬容,往往是趣兒在她的耳邊說,她靜靜的聽。
可為何今日沒有趣兒的聲音。
不,也不是完全沒有。
言殊唇角緊抿,房門關閉的屋子裡面,有一絲非常細微的低聲嗚咽,像是人絕望時候的低泣,而這聲音正是趣兒的。
言殊一把推開了房門,只見這個簡陋的廂房裡面,床上躺著一個雙眸緊閉生死不知的人,床邊跪著一個垂著頭低聲哭泣的人,前者是顧昕瑜,後者是趣兒。
言殊面色大變,三步並做兩步,一下子走到了床邊。
這時候她的臉色徹底的沉了下來,眼眸當中黑幽寂靜,冷得可怕。
言殊的眼神落到了顧昕瑜緊握的拳頭上,俯下身慢慢的扒開了顧昕瑜拳頭,從拳頭裡面取出了一塊衣服的碎布,質地上佳,深紫色,綉著祥雲,男款樣式,而且不屬於年輕男子。
再看看顧昕瑜雙眸緊閉的面容上掛著的那一絲詭異的笑容,言殊一字一句的問:「昕瑜她是什麼時候出事的?」
趣兒的哭聲一頓,面對此刻的言殊,趣兒心裏面生出了一種不敢違抗的俱意:「言姑娘,奴婢也不知道小姐是什麼時候走的,今日小姐一大早的出了門,奴婢就在房中收拾行李,等行李收拾好了,快到中午的時候,奴婢就去廚房取午膳,回來后就發現小姐躺在床上已經沒了呼吸。」
「趣兒,你可知道昕瑜平日里和什麼人有恩怨?」言殊努力保持平靜的問。
趣兒一下子睜大眼,憤憤道:「肯定是二小姐母女,那二人素來喜歡在人前擺出一副偽善的面孔,人後就百般欺負侮辱小姐,讓小姐給她們當牛做馬。小姐平日里,從不與他人結怨,哪怕是被欺負到了頭上,也是處處退讓,除了她們,誰還會下這種毒手。」
「你可看過這衣角的樣式。」言殊沒有反駁趣兒的話,只是將從顧昕瑜手心發現的衣服碎布遞了過去。
趣兒接過來,仔細的看了看,覺得似乎有一點熟悉,但一時之間實在是想不出來。
「有一點熟悉,奴婢好像在什麼地方看過,但沒有多大印象,這時候怎麼想都想不出來。」趣兒捶捶自己的腦袋,一臉懊惱。
言殊沉默了片刻,半響抬頭突然問道:「之前我一直沒來得及問,昕瑜究竟是哪家府里的千金?」
趣兒略帶驚訝的道:「言姑娘難道不知道嗎?小姐是平陽侯府的三姑娘,最喜歡欺負小姐的,就是平陽侯府的二姑娘,她是侯夫人魏氏的嫡女,在侯府裡面幾個姑娘當中最受寵,小姐就算是受了她的欺負,也只能夠把苦楚往肚子里咽。」
平陽侯府每年在這幾日就會來菩提寺的事情,差不多整個盛京城的人都知道,但趣兒沒想到的是,言殊根本不是盛京的人,她受傷的那天,才剛剛到盛京。
顧昕瑜雖然是侯門千金,但穿著實在是簡單,再加上一副讓人欺負的軟包子樣,言殊遇見她們主僕的時候,都只以為她們是小富人家,那曾想居然是出自於平陽侯府。
平陽侯府,言殊在心裏面默默的念了一聲這四個字,低垂著眼瞼,不知是在想什麼。
房間里在安靜了半晌之後,言殊再次開口:「趣兒,你想為你家小姐報仇嗎?」
「想。」趣兒斬釘截鐵的說:「只要能夠為小姐報仇,哪怕是要奴婢的這條命,奴婢也無所畏懼。」
「不用你付出性命,昕瑜活著的時候,身邊就你一個貼心的人,現在走了,肯定也希望你好好的活著。」言殊看著沒了呼吸的顧昕瑜,聲音低沉:「我有一個辦法,可以為她報仇,但需要你配合我。」
「言姑娘有什麼辦法?奴婢一定全力配合。」
「趣兒,你說躲在背後害死了昕瑜的人,若是看見她還活著,會不會再次殺人滅口?」言殊聲音意味不明。
「奴婢不明白言姑娘的意思,小姐都已經走了,又怎麼能再活過來?」趣兒滿臉的疑惑。
「除了背後的兇手,還有你我之外,有誰知道平陽侯府的三小姐走了,昕瑜不在,只要再出現一個頂著她臉的人,是平陽侯府的三小姐,兇手難道能夠坐得住?」
「言姑娘的意思是找人假扮小姐,可該找什麼人?又有誰和小姐長得一模一樣?」
言殊沒有再開口,而是自顧自的坐在了梳妝台前,她從懷中取出了幾個瓷瓶子,用瓷瓶子裡面的東西在臉上塗抹了一陣,很快的在趣兒越來越驚訝的眼神當中,銅鏡裡面的人換了一副樣子,而這幅樣子赫然和床上躺著的已經走了的顧昕瑜一模一樣。
「趣兒,你說這樣還會有人懷疑平陽侯府的三小姐走了嗎?」言殊低聲的開口,聲音也同樣的和顧昕瑜一致。
看見眼前這一幕,又聽到這個聲音,趣兒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趣兒只是一個簡單的丫鬟,但是並不蠢,她只在話本子中看過的易容換臉之術,不可能是一個三餐不濟的江湖上小混混能夠拿得出手的。
片刻之後,趣兒低垂著頭問:「言姑娘真的願意為小姐報仇嗎?」
「趣兒,我不瞞你,在這之前我並不知道你主僕二人出自於平陽侯府,但如今知道了昕瑜的身份,除了借用這個身份為她報仇之外,我也需要用這個身份到平陽侯府裡面查一些事。」言殊知道眼前的這個丫鬟其實和她主子一樣,簡單善良,雖備受欺負,卻有一顆在真摯不過的心。
如今顧昕瑜已死,言殊有成千上百個更好的辦法,可以萬無一失的頂替她的身份,其中最不會露出馬腳的,就是將現在唯一的知情者趣兒滅口。
但言殊不是那種恩將仇報之人,也絕不會做這種喪心病狂的事,她願意告訴趣兒她部分的目的,是信任,同時也是表示自己的誠意。
「言姑娘會對平陽侯府不利嗎?」
「我不確定。」言殊如實的回答。
這四個字反而讓趣兒心中的某個念頭堅定了下來。
「奴婢可以幫助言姑娘進入平陽侯府,但奴婢只有一個條件,奴婢希望言姑娘能夠儘快的找出兇手,奴婢要親手將那個兇手碎屍萬段,已告小姐在天之靈。」趣兒尚且稚嫩的臉上充滿了仇恨。
趣兒不在乎平陽侯府裡面那些人的安危,那些人沒有幾個是善良無辜的,包括小姐一直掛在嘴邊的祖母,同樣是偽善的人,明明都是嫡親孫女,但那位老夫人從來沒有站出來阻止過二小姐對小姐的欺負,永遠都是睜隻眼閉隻眼,表面上看起來慈祥的像寺廟裡的菩薩,可是心裏面和二小姐那些人沒有區別。
趣兒和顧昕瑜是同一類人,善良懦弱,連自己都無法保護,但又有著根本的區別。
顧昕瑜的善良是包括所有人在內,哪怕是欺負過她的,而趣兒的善良卻沒有包含後者。
更甚者,顧昕瑜如今的死,在一定程度上還刺激到了趣兒,趣兒現在心裏面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為小姐報仇,不惜一切代價。
聞言,言殊承諾道:「趣兒,我可以答應你,我向你保證,明年昕瑜祭日的時候,我一定讓你提著兇手的腦袋來拜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