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魚(1)
還有小半月便是除夕,辰時三刻,天色依舊灰濛濛的。
昨夜裡落了場大雪,東街的青瓦紅牆一夜之間只剩白皚皚一片。幾間小店兒的窗戶縫兒里冒出來熱騰騰的白氣兒,門板兒也都張了開來,蒸包子、胡辣湯,朝食正要開賣。
天兒雖冷,小攤兒們也不得休,養家糊口的活計兒斷了一日都不行,家中還有待奶的娃兒們嗷嗷哭鬧。借著東街兒巷口的平地,販子們搓著手取暖,懶洋洋的睡不醒,叫賣便也都免了,只等著食客自己上門來。
遠處幾聲馬蹄響,一行錦衣官兵轉角上了東街。為首的兩人騎馬,一抹天青,一抹檀紫,穿的都是蟒袍。
青藏色那位,書生白面,生得眉眼如畫,俏似女兒家的模樣。旁人們看了都得感嘆,怎就從了武職,若考了功名,該是位俊俏的探花郎。
倒是那穿檀紫色的,周身煞氣,峻山眉,清冷眸,目無旁騖,身長九尺,騎於馬上更顯威赫。旁人不自覺都怕得後退了幾步,怕的是那腰間雙刃名聲在外,斬過不少人…
炸果子錢二入京城沒多久,眼瞟著馬上的人,細聲問起身旁的孫屠戶,「這是誰?」
孫屠戶閉口不言,刀口子在冒熱氣兒的豬皮上刷刷地磨了兩下,只當是沒聽見了。錢二嗤了聲,「小哥兒也有架子了?」
一旁豆漿佬笑著勸,「噓,莫得罪了閻王。」
眾人緘口不語,錢二心中正發悶。一身襤褸破洞大襖子,瘸腿兒行來他眼前攤了攤手,「施捨來兩根炸果子來吧,和尚告訴你。」
錢二看清楚來人,是這甜水巷裡的無賴和尚,法號叫空行的,日日里討食為生,人見人煩。錢二此下正心起好奇,左右盤算一番,夾了兩根炸果子,紙包都沒用,便送去那和尚眼前,「快說。」
和尚接來炸果子,咯吱咬下一口方道來,「你是新來,禁軍大統領家的二位公子都不認得?看那白面模樣的是明二公子,英俊郎君,武藝了得,年歲雖淺,已經官拜四品同知衛。那可是多少閨女兒想嫁的。」
錢二見那青衣雖相貌堂堂,然另一匹馬上的男子更是不凡:「那紫袍的呢?」
和尚嘖嘖搖頭賣關子道,「不可說,不可說…」
錢二咬了咬牙,口袋裡摸出來幾枚銀錢,「這些給你吃頓飽飯,這下可能說了?」
和尚笑嘻嘻接過,方道,「那位爺手上的人命多,別人可都不願提。十五年前瓦剌兵臨城下,便是他一雙短刃斬了那瓦剌主將的頭顱,方才保下咱京都城。」
「嗐。」錢二笑,「這不是是該殺的人么?怎不願提?」
和尚嘆道,「若只是這樣又怎會有今日的名聲?這位爺,十餘年來不知給新皇清理了多少門戶。又仗著軍功,貪贓!看今兒這陣仗,不知又是哪戶高門要遭殃了。」
「去去去。」和尚話沒落,孫屠戶家提著刀來趕人了,「要說去別處說,可別你在這兒耍了嘴皮子能耐,惹得我們一身騷。」
錢二這才扮起來和事老,支開了和尚,又勸著孫屠戶,「不說了,不說了,小哥兒你消氣消氣。」
小巷口上的嘈雜,被馬上的人聽見幾句。青袍拉著馬韁,故意緩了緩步子,低聲吩咐腳下親信,「那嚼舌根子的都拿去鎮撫司,鞭三十再送回來,留活口兒,讓其餘的都知曉厲害。」
親信應聲,轉身帶著小隊的人去辦了。
紫袍卻並未多留意,正提著馬韁快走了兩步。青袍從後頭趕來,「那些個多嘴舌的,我都替兄長懲治了,莫亂了我明家清名。」
紫袍微微側眸,嘴角淡淡一抹笑意,「有勞阿遠了。」
一行人穿過東街,往京都城西北角上的朱門大宅里去。道兒上的行人漸少,多有高牆林立,石獅靈動。張府朱紅大門前,兩員八尺家丁,目光如炬,背手而立,威武十分。
張岐山位居一品內閣大臣,看門的家丁自然也頗有些見識,二人皆認得這些官兵身上的錦衣,其一便已經上前來拜,「二位都督如此早來,可是來拜訪我家大人的?可有拜帖,讓我等入府中通報。」
明遠先下了馬,扶著腰間佩劍行上前去。身後數名禁衛軍左右簇擁上來,生生將方才那二員家丁身上的威武壓了下去。
明遠皮相生得好,此下笑著,更讓人有如沐春風之感,與那來問話的家丁道,「拜帖是沒有了,便與你家大人通傳,禁衛軍明都督來府上尋他幼女張欣蘭的。」
家丁未敢抬頭,眼珠子卻滴溜溜地轉了一圈兒。「大人,我家小小姐早已出嫁,近日並未回來府上呀。」
「哦?」明遠聽得此話,話語微揚,「那便有勞小哥兒通傳,是明都督想拜見張大人。」
明遠話說得越是清清淡淡,那家丁心中便越是七上八下,然面兒上依舊未露破綻,只好一拜道,「那有勞二位大人稍作等待,奴才這就去通傳大人。」
等那家丁轉身入了朱門,明遠方對身後親信低聲吩咐,「將府上各出入的口子都看好了,若有人要出去,都押回來與我親自審問。」
天還冷著,風也烈。小兵吳堯手裡提著數個馬奶袋子,往明遠面前小跑了過去,「同知大人,剛買來的新鮮羊奶,給兄弟們暖暖身子。」
明遠從小兵手中接了兩個馬奶袋子來,目色往身後掃了掃,方回來吩咐道,「其餘的,分去給兄弟們。」說罷兀自轉了身,將那馬奶袋子遞送去仍騎在馬上的紫袍眼前,「兄長,喝些羊奶暖身。」
馬上的人抬手接回去,嘗了嘗,覺得尚好入口,方仰頭喝下半袋子。片刻功夫,一行禁衛軍羊奶也喝了,身子也暖了,卻仍不見府中有人出來。
紫袍便下了令,「不等了。」
明遠手一揮,便領著一行人便往府中去。方才留守門前的那員家丁上來阻攔,被明遠手起刀落,抹了脖子。一眾禁衛軍見了血色,更提起幾分氣血,沖入府中,見得身強體壯的男子,殺雞儆猴;見得婦孺皆一一押下…
約是聽得了動靜,張岐山這才領著家眷匆匆地迎來了花園裡。見得滿地血漬,尚能壓住氣息不言於表,又遇上了青紫袍二人,只背手問起:「明都督,怎如此興師動眾,可是聖上有什麼要宣召的?此處是官員私宅,若不是聖上下旨,恐也不是禁衛軍能隨意就闖的。」
沒等紫袍開口,明遠已上前對張岐山一拜,一併客氣笑著,「張大人,聖上還未下旨呢。不過令嬡在將軍府中作為,想必您也聽說了。她得罪的可不是別的人,那是敬王府上。王妃就那麼一個嫡親乖巧的女兒,如今連人帶著腹中胎兒一道兒沒了,我等是特意上門來,有請府上小小姐去敬王府上一趟,也好給王妃賠個不是…」
張岐山早有了說辭,「將軍府上不幸,張府上下也深感惋惜,只如今事情也未有定論,怎可全怪責在小女身上?況且,小女此下也不在府中,怕是要讓明都督白跑一趟了。」
明遠自知道張岐山不過周旋之語,可人家一品官威,眼下正是為難,卻聽得身後紫袍道,「既然人不在府中,那我等便入了堂,請張大人喝一口熱茶。」
張岐山一怔,從來只有主人請客喝茶,哪裡有客請主的道理…心中正是揣度難解,方又見那紫袍信步悠然,背手往宅子里去,與他笑著:
「這天,太冷了。」
「請吧,張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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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入宮三年,寧武帝待她如同遠客,夫妻相伴,僅僅彈琴、磨墨、沏茶,從來只是遠遠觀賞,不願靠近…
一朝落水,生死之際,靜檀大夢一場,卻夢中看到:數月後寧武帝迎娶了寡居的翊王妃入宮,自此粉帳飄香,夜夜歡曲。她這才知道,原早在她嫁入皇宮之前,二人便已暗通款曲。因得她同這幼妹長相有七分相似,方作了人家的替身…
醒來之後,靜檀表示:職業不分貴賤,替身就要有替身的亞子。
寧武帝一代明君,就算對她沒有真情,也得顧念她彈琴跳舞磨墨沏茶的苦勞。等他百年之後,隨便封她當個太妃什麼的,在後宮裡吃瓜養老,也能前程無憂…
自此之後,靜檀在後宮打開了佛系人生。
賞雪宴上,妃嬪們不顧嚴寒競相爭艷,靜檀捂緊了自己的小棉襖,吃香喝辣。
開春圍獵,妃嬪們學騎馬學射箭爭先恐後獵兔兔,靜檀端坐帳中,拉著王妃命婦們搓馬吊賺外快。
使臣來訪,嬪妃們爭相賣弄詩詞,為國爭光。靜檀卻相中鄰國公主,為寧武帝再納新寵。
然而寧武帝卻遲遲沒有迎娶翊王妃,某日夜深,卻是爬進她的床帷:「檀檀,玩夠了沒有?該給朕生個太子了。」
「……」生娃業務,我們替身暫不營業,陛下!
【溫溫頓頓.鹹魚皇后X殺伐醋嬌.霸道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