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滿城風雨近重陽
宋茗誠然是目前身邊最美的風景，觀看著這樣的風景，讓人心神沉醉。而1號對於王辰的教導是，『抱她吧，抱她吧，想抱就去抱』，王辰卻終究是個膽小鬼，不敢抱。
每天走進教室的時候，他會看一眼宋茗。而在她走出教室的時候，他偶爾也會用目光追隨。
對這些，宋茗有時羞，有時嗔，有時故作無視，臉卻紅了。
晚上命元啟竅法的練習停了。王辰感覺自己現在就像個神經分裂症者，一時想象著「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一時想象著「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在這樣的想象中，緩緩地進入睡眠。
而早上醒來，有時竟然真的感覺自己變成了透明的水晶，或者晶瑩的玉。以至於數日過後，他終於成了妄想症者——不想吃飯了。
平時走進食堂，不，衝進食堂時，那架式都是向宰相發展的，在肚子里撐個船難度還有點大，但是在裡面放個盆，比如洗臉盆什麼的，王辰感覺完全是小意思。
但是今天，這飯怎麼難以下咽了呢？更要命的是，身體竟然隱隱對進食的行為提出了抗議。
「1號，怎麼回事，我怎麼忽然不想吃飯了？」
「你患上潔癖了。」
「……」
不想吃那就不吃唄，反正現在肚子裡面一點都不餓，更重要的是，隨著呼吸，每一呼一吸，好像都有源源不盡的能量從外面湧進身體，這種感覺，比吃飯的感覺舒服多了。
「你們這顆星球上，曾經有個小種族，他們的身體不僅能合成氧氣，還能合成氮氣，因此他們可以比一般人少攝入很多營養，而體重不會有變成十千克以下的危險。」
「那不是植物人了？我現在不會是變成這樣了吧？」
「想的美，你還早呢。」
「……我如果三天不吃飯，會怎樣？」
「餓死。」
「……」
中午還是不想吃飯，晚上，還是不想吃飯。晚上到了睡覺的時候，王辰心有點擰不住了。
「何必想著吃飯這麼俗的事情呢？你看，外面月亮高掛，如此良辰美景，我們來看看月亮，聽聽風聲，多好。」
一點都不好。
今天是陰曆十幾王辰不知道，不過外面月亮很圓，總之是十一二三四五六七八那個樣子，更精確一點他就搞不拈了。王辰隱隱感覺心底深處有一種衝動，就像火山要爆發一樣。
「司馬翎的書里講了一個人，在月亮圓的時候會變成狼人，我不會也這樣吧？」
「當然不會。狼是一種堅定、勇敢、優雅、高貴的生物，你才一天沒吃飯就想這想那，一點都不堅定；你連學校操場的欄杆都不敢跳，一點都不勇敢；你連喜歡的女孩都不去抱，一點也不優雅；至於高貴，你覺得你有嗎？」
「……」
王辰覺得自己還是把嘴閉上的好，於是二話不說，睡覺。可是……
睡不著。
精神好得直想出去裸奔。
「不想看風景那我們就來講講道理。你們古代有一本相當有意思的書，這是一本就算在大位面時代也可以列為S級的書，它的名字叫做《易》。現在我給你講講裡面的第一章，這一章分六個小節，一節更比一節高，就像你每天去教室的時候走的大樓台階一樣。這第一階，叫做『潛龍勿用』。」
「郭靖降龍十八掌里的那個？」
「嗯。『潛龍勿用』的意思很簡單，就像在食堂里，其他人在大聲交談，這個說宋茗漂亮那個說張曉佳可愛還有一個說吳老師最可惡了等等這些之類的時候，你什麼都不理，只顧一心一意埋頭吃飯，把肚子填飽了先。」
「我討厭吃飯。」王辰覺得1號這是故意在向他的傷疤上灑鹽。
「『潛龍勿用』過後就是『見龍在田』。你一心一意地吃飯，所以很快就吃飽了。這個時候，你心滿意得地把筷子放下。一看，嘿，其他人還在吃呢。你就更加心滿意得地站起來，走到小趙的面前，拍拍他的肩膀，笑咪咪地對他說，『小趙同學，你剛才說宋茗很漂亮，我們來接著討論一下？』然後再走到小李的面前，坐到他的對面，把他的筷子拿下來，認真地對他說，『小李子啊，你握筷子的方法是不對滴。你看，要像我這樣握才對嘛。』把其他人都搞得吃不好飯，然後你仰天哈哈哈大笑三聲，雙手背在身後，以一步一萬年的姿態踱出食堂。」
「吃過飯後其實不適宜立即回到教室讀書，你需要在學校的林蔭路上徘徊徘徊，所謂『孔雀東南飛，五里一徘徊』，你不是孔雀，所以只徘徊個一里兩里，意思意思就行了，這叫做『人家天天都看到王辰在散步』。」
「然後，你回到教室。現在，你飯也吃了，步也散了，身體力量充足，頭腦意定神清，開始遇神殺神，遇佛殺佛。語文老師布置了作業？好，拿過來，幹掉！數學老師布置了作業？好，你也去死！三下五除二，搞定！如是幾番，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之後，把劍放下，把衣袖甩甩，再次把雙手負在身後，仰天看月，輕輕嘆息一聲，『唉，這天下無人的滋味，真是寂寞啊。』」
王辰聽得心嚮往之。
「魚缸養不了蛟龍，蟻窟留不住大象。你拈花微笑過後，轉頭看看四周遍地的落花風雨，殘枝敗葉，心裡再次心滿意足地輕輕嘆息一聲，然後定心寧神，橫琴而坐，奏上一曲鈞天廣樂。奏畢，摔琴而立，衣袖一甩，淡淡地道，『吾今去也！爾等好自為之，』」
「去哪裡？」王辰問。
「從一樓走到二樓。你看過的《神鵰俠侶》里，作者提到一首叫做無俗念的詞，還記得么？把它背出來聽聽。」
「春遊浩蕩，是年年寒食，梨花時節。白錦無紋香爛漫，玉樹瓊苞堆雪。靜夜沉沉，浮光靄靄，冷浸溶溶月。人間天上，爛銀霞照通徹。渾似姑射真人，天姿靈秀，意氣殊高潔。萬蕊參差誰通道，不與群芳同列。浩氣清英，仙才卓犖，下土難分別。瑤台歸去，洞天方看清絕。」
背著背著，一種莫名的感覺在王辰的心裡滋生。而這幾天來的衝動，漸漸被一種更深沉的寧靜所代替。就在這種寧靜中，王辰背倚月光，輕輕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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