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冰淇淋·熔岩·蛋糕#3
彷彿電影終於出現了結尾的字幕,容玉終於能放空自己,隨手接一杯水解解渴。
一個小時的高強度工作讓她神經緊繃,直到現在才稍微放鬆了些。
拉斐爾站在他的作品前,神情依舊風輕雲淡,彷彿只是烤了個紙杯蛋糕一般。
「Emmmmm,」詹姆斯頭一次覺得組織語言有些費力,他摸了摸下巴,開口道:「你的靈感來源是……你的家鄉?」
世界上最大的樹籬迷宮,就坐落在那遙遠的義大利。
拉斐爾點了點頭,解釋道:「來巴黎之前一直在旅行,對它印象很深刻。」
「你的冰淇淋……」埃斯佩朗莎看著逐漸融化塌陷的樹籬迷宮,用肯定的語氣道:「用裱花袋塑形之後,放到冰箱速凍加強硬度了,是嗎?」
所以蛋白霜才會被托在上方,而不是兩者一起塌陷。
「我的蛋糕選料是樹莓與櫻桃味的白蘭地,」拉斐爾拿起餐刀,平滑的切了下去。
三層水果蛋糕,淡黃的蛋糕坯,藍紫色的夾心,表層還有冰淇淋和巧克力醬。
閔初盯著屏幕,露出難以置信的眼神。
他做了個空心甜甜圈狀的外環,裡面填滿了溫度適中的巧克力醬,再用速凍過的薄薄的冰塊做成豁口的門,利用插入的摩擦力抵住,直到融化的最後一刻才讓巧克力流淌而下。
這冰塊門雖然凍的頗硬,但是薄度恰如其分,還浸了引燃的酒……
這兩個人都不約而同的選擇放棄了最傳統的外形,將巧克力熔漿用新的方式灌注。
容玉選擇的是直接注入后覆上凍硬的冰淇淋圓殼,在上面用蛋白霜再次覆蓋,插上花蕊狀的巧克力作為裝飾。
而拉斐爾把巧克力漿灌入空心外環中,讓它始終不會被別的溫度干擾。
相較於完全靠時間控制的傳統式熔岩蛋糕,他們完全跳出了桎梏和套路。
閔初看了眼冷藏箱里自己的蛋糕,略有些沮喪的嘆了口氣。
怎麼就沒想到,還可以這麼做呢?
四位評委在中場休息的時間裡,將兩小塊蛋糕分食一空,留下大半用來給攝像補鏡頭。
容玉抱著椅靠,吃了兩塊曲奇墊墊肚子。
她上次參加中國區的比賽,兩個月下來瘦了十斤。
天天練手練體力,白天做菜晚上跑步,錄製的時候全程提心弔膽,想不瘦都難。
容媽媽向來心寬體胖,見寶貝閨女下巴尖尖的,直接帶著她打飛的去潮汕吃牛肉鍋了。
想到這裡,容玉忍不住摸了摸平坦的小肚皮
突然好想吃火鍋。
這種疲憊乏力的時候,來一碗熱氣騰騰的牛雜湯,再涮上百葉黃喉和牛肚,還要呷一口冰涼酸甜的烏梅湯——
「各選手就位,」場記拍了拍手中厚厚的一沓簿子,吆喝道:「都就位!繼續拍了啊!」
板子一打,鏡頭轉向四位評委,他們站在拉斐爾的蛋糕旁,遙遙看向選手席。
「安妮絲頓,容玉,」詹姆斯示意道:「請你們走上前來。」
人群前有個褐發的女人端著蛋糕走出料理台,她始終低著頭,彷彿並不願意碰觸其他人的眼神。
當攝像機從正面拍過來的時候,容玉愣了下。
她……恐怕就是剛才那個,斷斷續續哭泣的女人?
安妮絲頓看起來大概接近三十歲,她身材高挑,兩眼紅紅的,就連臉頰也有些泛紅。
與旁人不同的是,她只化了很淡的狀,眼線還沒那個韓國選手勾勒的精細。
「安妮絲頓·坦格利安。」詹姆斯溫和地掏出手帕遞給了她,口吻也變得輕柔起來:「我們注意到,你在烘焙的過程中,冰淇淋因為意外,第一次做失敗了。」
「是……是的。」安妮絲頓低著頭,眼眶依舊紅著:「我很抱歉……」
「請介紹下你的作品。」埃斯佩朗莎簡短道。
那個英國女人緩緩地抬起頭來,結結巴巴的解釋了一遍。
她雖然心態崩潰,但意外的在蛋糕的原有基礎上加入了法式的舒芙蕾,冰淇淋的獨特口感與乳酪的綿厚味道相結合,出其不意的提升了蛋糕的整體口感和味道。
「雖然你一直在流淚,」詹姆斯凝視著她的眼睛,聲音裡帶著淡淡的鼓勵:「但你一直堅持到了最後,而且做出了非常出色的作品。」
「抱歉……我,我太害怕失敗了。」安妮絲頓語無倫次道:「謝謝,謝謝……」
「不要緊張。」克拉爾安撫性的微笑道:「你是本場比賽的第三名。」
場下立刻傳來紛紛的議論聲,埃斯佩朗莎冷著臉輕咳了一聲,執了餐刀,緩慢而有力的切了兩刀。
在扇狀的切塊被托出的一瞬間,蛋糕的中心開始坍塌,純黑的熔漿緩緩流淌而下。
教科書級的熔岩蛋糕。
「調味別具匠心,控溫恰到好處,」盧老爺子看向了屏幕,聲音堅定道:「安妮絲頓·坦格利安,8(+1)分。」
「我們的第一名,是……」克拉爾看向拉斐爾,笑著眨了眨眼睛:「期待嗎?」
拉斐爾並沒有回應,而是側身望了一眼容玉。
「容玉,9(+2)分。」盧老爺子再次開口道:「拉斐爾,10(+2)分!」
一分之差。容玉心裡嘆了口氣,點頭表示謝意。
「下面,請按照屏幕上的順序,讓我們來依次檢驗你們的結果。」
如同學生們一個個等著領成績一般,剩下的十三個人一一的端著蛋糕上前判定成績。
埃斯佩朗莎如同嚴苛而不苟言笑的班主任一般,拎著餐刀開始一個個的切蛋糕。
大部分人都只得到了寥寥幾句評價,他們用忐忑的神情等待著成績,在聽到數字的那一刻露出或興奮或頹喪的表情。
「閔初。」埃斯佩朗莎看著向她走來的小男孩,露出難得的笑容。
閔初個子不夠高,把蛋糕端上展覽台略有些吃力,他墊著腳夠了半天,終於把蛋糕推到了正中間。
「一起來看看吧。」埃斯佩朗莎再次揚起餐刀,利落的切了下去。
在刀面接觸蛋糕的那一刻,她突然神情一滯,隨後把那塊蛋糕託了出來。
什麼都沒有流淌出來。
閔初愣了下,僵在原地。
他的蛋糕,是全熟的巧克力蛋糕。
沒有熔岩,也沒有一星半點的巧克力漿。
「很抱歉。」埃斯佩朗莎低下頭,看著這個只有十二歲的小男孩輕輕嘆了口氣。
「我只能給你三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