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夢魘

4692年4月11日、退役者空間站、船塢走廊

所有人跟在承載著瀕死的白羽醫療艙和白羽克.隆體的克.隆艙奔跑著。

「不行了，腦波快要消失了，」老傑克站在飛奔的醫療艙的踏板上：「直接進克.隆實驗室，這幅身體傷的太重了。」老傑克又檢查了一遍數據：「奧拉，去找維克多，準備復活，魅影、卡佳你們兩個跟我進來，其他人哪涼快那呆著去。」

「準備好了，三分鐘內就能開始傳輸。」奧拉的聲音通過醫療艙的微型終端傳出來。

魅影和卡佳繼續跟著克.隆艙和醫療艙前往實驗室，其他人氣喘吁吁的留在原地。

「里昂，你那哨所炮怎麼設定的，不是說好的開個玩笑就行了，怎麼真開炮！」參孫將瘦削的里昂一把提到眼前，唾沫噴了他一臉。

「參孫，別衝動，哨所炮連鎖定都沒完成，丫頭就跑了，那艘船進站前一點外傷都沒有。」羅伊肯定道，抬手將白羽腰上拆下來的武裝帶甩到自己肩上：「里昂，你去丫頭的護衛艦上，把航行日誌和艦橋監控拷出來看下，咱們幫不上忙，去酒吧等消息。」

「那可要等好一會，奧拉開船衝進來的時候，能源核心都瀕臨熔毀了，為了防止強行冷卻引起爆炸，艦船執行了安全程序，自主閉鎖了，只能等自然冷卻。再說，那個停泊位的密封艙氣閘被撞壞了，一直都在漏氣，我把那裡隔離掉了。」里昂回想著幾分鐘前的情況，奧拉開著那艘護衛艦，當時可是連速度都沒減，就直接衝進了空間站停泊位，並且在過載主引擎和加力推進器的情況下，又超載了全部慣性發動機和轉向發動機，直接甩尾撞進氣壓隔離艙，里昂后怕的哆嗦了一下，咽了口吐沫，其他人回想起當時巨大的碰撞聲，也是一頭冷汗，奧拉玩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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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役者空間站、克.隆實驗室

奧拉和傑克的人工智慧維克多正在分別監管醫療艙和克.隆艙

「醫療艙記憶烙印提取完畢，烙印無損毀，可以開始轉移。」奧拉鬆了一口氣道。

「克.隆體無基因缺陷，各項體征良好，已激活，現處於深三度睡眠狀態，準備接受記憶烙印。」維克多相比奧拉語氣情感少很多，聽起來有點木訥。

「執行交互檢查。」老傑克在觀察室，瀏覽著飛快閃過的各種數據。

「是，執行交互檢查，克.隆體無基因缺陷，體征正常。」

「明白，執行交互檢查，醫療艙記憶烙印提取完成，記憶烙印檢查無斷層。」奧拉和維克多分別說道。

「奧拉，確認一下永久休眠記憶。」老傑克道

「開始確認永久休眠記憶，預計需要20分鐘。」

「休眠記憶？那是什麼意思？」卡佳問到：「遺忘的記憶？」

「記憶是不會被遺忘的，它會永久烙印在人大腦的。」老傑克放鬆下來，慢慢坐下，端起桌旁一杯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大口，慢悠悠地說著。

「不可能吧，要不是遺忘，我到現在還記不起我的黑蝴蝶跳.刀放哪了。」卡佳鬱悶的說。

「遺忘只是自我感覺的不正確描述，以前的科學界認為記憶分四種，即瞬時記憶，短時記憶，長時記憶，永久記憶，如果我給你說幾個無意義的數字，你需要一直重複它，否則幾秒鐘內就會忘掉，這就是瞬時記憶，但是我問你昨晚上吃的什麼……」老傑克問卡佳。

「嗯，烤餅乾和紅菜湯。」卡佳略微想了一下，就說出了昨晚糟糕的伙食。

「那上周三晚上呢？」

「忘了……」

「這就是短時記憶，記憶時間較短，大約有幾小時或幾周不等」老傑克把咖啡重新加熱，繼續說道：「而記憶時間再長些就是長時記憶，像你平時想都不用想就能拿刀子玩刀花一樣，雖然那是一種肌肉記憶，但也是由大腦控制的。如果像自己姓名，性別，自己面貌之類的記憶就是永久記憶。但是現今科學對人類大腦進一步研究后發現，實際並不存在遺忘這一說，人類的記憶就像立體投影一樣，無時不刻都在全方位的記錄身體經歷的一切，視覺、聽覺、味覺、嗅覺、觸覺甚至幻覺等等，所有這些永遠不會遺忘，不能修改，我們稱之為記憶烙印，這也是克.隆技術的主要原理，而之所以會『遺忘』，那是因為大腦自動分揀提煉這些信息，常用的記憶我們稱之為表象記憶，這些記憶會經常出現在你腦海里，而不常用的記憶就會進入休眠，直到受到相同或有關聯的刺激才會記起，比如我提醒你，你上周三喝多了，跟參孫擲飛刀來著……」

「哦，我的刀，被李德士沒收了！」卡佳想了起來。

「瞧，我剛剛就喚醒了一段你的休眠記憶。其實人的很多行為也都是這樣，比如你會把常用的東西放在離自己最近的地方，例如隨身口袋裡，而不常用的你會鎖進較遠的柜子里」

「那麼說白羽的記憶沒有被你刪除？而是休眠了。」卡佳一針見血道。

「強行破壞記憶烙印出現斷層也不是辦不到，但肯定會導致人格分裂。」老傑克摸著發涼的後頸，無奈道：「老頭子我可不敢這麼干，讓奧拉知道了我還活不活了。」

「這麼說白羽對於以前的記憶，會因為外界的刺激而蘇醒？」卡佳驚恐到：「聽說她的記憶要是蘇醒了，大家都會完蛋？」

『咔』，魅影手裡的杯子捏碎了，卡佳嚇的縮了縮脖子：「里昂說的。」

「不會，我反覆休眠了她以前的全部記憶，除非極強的刺激，否則不會有事。」傑克搖頭道。

「你確定不會出現你所謂的『極強的刺激』？」魅影認真的問。

「奧拉就是個測試，白羽以前的人工智慧就是奧拉，她們三百多年前就形影不離的待在一起了，而現在呢，白羽一直以為是布雷德利送給她的私人財產。如果只是一般刺激，奧拉這個名字就已經讓她想起一切了。」老傑克看著魅影說。

「哈，300多年，原來你們活了這麼長時間了。」卡佳驚呼道，雖然她自己也差不多：「一群千年老妖。」

「……」老傑克撓了撓頭無話可說，畢竟他還是克.隆艙技術的主要研發參與者之一，甚至是最早的使用者，具體換過多少衰老的身軀呢，他默默的數著。

「哎……」魅影仰頭長嘆：「這個時代，連自己的生命都是消耗品了。」

卡佳沉默下來，咀嚼者魅影話語的深意。

奧拉飛速的檢索著白羽的記憶烙印，並且仔細翻看了封存的記憶，確認無誤后將記憶烙印傳輸進克.隆的身體，克.隆體開始異常的顫抖起來。

這時的白羽正被一個接一個可怕的夢魘碎片劃得遍體鱗傷。

「我們的退路會被截斷……」

「你想當英雄？」

「是泰坦戰艦！」

「引力太大了，艦隊全速後退。」

「我去吧，她還年輕。」

「雖死猶生！」

「鮮血與永生同在，光明與毀滅共存！哈哈哈……」

「卧倒，炸彈！」

「克勞緹婭，不……」

「求救！求救……」

鮮血瀰漫著令人作嘔的腥甜氣味，在狂暴的氣流中時隱時現，混合著毛髮和合成塑料燒焦臭味的濃煙，讓人在呼吸間反覆溫習著肺腑灼燒的痛楚，令金屬熔化的白色熾熱火光，炙烤著已經布滿燙傷水泡的皮膚……

克.隆艙中的白羽劇烈的抽搐著，在呼吸液中吐出大量的氣泡。

「克.隆體進入深二度休眠，大腦皮層開始出現不正常刺激反應。」

「鎮靜劑已注入……，克.隆體恢復正常體征，10分鐘後進入喚醒狀態。」

「雙倍分量起床飲料已攝入，克.隆體開始蘇醒，請做出艙準備。」

卡佳推著輪椅，魅影抱著保溫毛毯來到克.隆艙前等待著，而老傑克則推著醫療艙去了焚化間，那裡面是白羽重傷死亡的身體，幾分鐘后克.隆艙蓋自動彈開，透明粘稠而溫暖的呼吸液緩慢流淌出來，白羽赤身裸體的被衝出克.隆艙，卡佳和魅影立刻將保溫毯披到她身上，分別拍打著白羽的背部和臉頰幫助她將呼吸道中的呼吸液排除來。

「吸氣，深呼吸。」

「呼呼，咳，咳咳咳……」白羽劇烈的咳嗽著，口鼻中噴出漸漸因脫氧而渾濁並開始變為膠狀物的呼吸液。

「好了，好了，看著我，看著我」卡佳跪在白羽面前，把她濕漉漉的頭髮捋順，拍打著她的臉龐問：「我是誰？」

「咳，暴力女，咳……咳」白羽沒精打採的看了她一眼。

「還挺幽默，看來沒事。」卡佳笑了笑。

「先扶她起來」魅影和卡佳挽住白羽的胳膊把她架起放到輪椅上，又把保溫毯掖好，遮住她泄露的春光。「回休息區吧，需要適應一會。」

「咳，影子，你也在啊。」白羽還是開始冷的牙齒打架。

「溫度提高點，人類的身體受不了太大的溫度差異。」奧拉跳到輪椅的投影上，把保溫毯的溫度調到50度：「感覺怎麼樣？倒霉蛋。」

「克.隆艙啊，咳咳，出了什麼事？」白羽感覺身體開始暖和起來，很疲倦，渾身無力，身上的保溫毯像沒開電源的裝甲戰鬥服一樣重，頭也抬不起來，身上殘留的呼吸液開始幹了，黏糊糊的像厚厚一層快要干透的粘土，很難受。

「現在安全了，具體的回頭再說，一會再給你注射點鎮靜劑，三天內你最好別下床，一個月內你就徹底安心的休假吧。」奧拉安慰著白羽，順便白了卡佳她們一眼。

「咳，我要，咳，洗澡。」白羽再次試圖將頭抬起來，可是又歪到了另一邊，最後乾脆將頭靠在了魅影的身上。

卡佳搓著手上黏糊糊的呼吸液殘留物，看著白羽把滿頭髮的灰色殘留物蹭到了魅影的黑袍子上，撇了撇嘴：「看起來挺難洗的。」

「閉嘴」

「閉嘴」

「閉嘴，咳咳」

白羽、奧拉和魅影同時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