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面對某人蹬鼻子上臉的反問,連喬木著臉挪開目光：「好冷啊,你不覺得冷嗎？」

話題就這麼被不著痕迹的轉移開了,沈瑜也沒太執著,他望著少女縮成一團的姿態,不禁關切道：「你等著,我拿件乾淨衣服給你。」

連喬：「啊……你的衣服么？」

她低頭對了對手指,總覺得這樣有些不好意思，可好像也沒有別的辦法可以選，只能弱弱的「嗯」了聲同意。

沈瑜回屋,從衣櫃里翻出一件韓版的寬碼T恤出來，轍回沙發邊兒遞給了連喬。

「你穿穿看吧，不合適我再找別的。」沈瑜說。

連喬小聲「嗯」了一句：「那我去浴室換……」

沈瑜：「嗯,我也去換衣服。」

兩人一個在浴室一個在卧室,雙雙把濕衣服換了下來，沈瑜將濕衣服用衣簍裝了,走到浴室跟前兒敲了敲門。

「連喬？」他說：「衣服能穿嗎？」

「能,能穿。」連喬的聲音細細的從裡面傳出來。

「那你出來吧。」沈瑜說：「把濕衣服給我,我拿去晾著。」

「好……」

浴室門打開,少女羞怯怯的走了出來,使勁兒的用手扯著衣服的下擺。

沈瑜怔了怔。

那條寬大的男式T恤下擺一直垂到連喬的膝蓋上緣,簡直像條裙子，她整個人在T恤里看起來嬌嬌小小的一隻，下方露出來的膝蓋圓潤還透著一點兒粉,小腿筆直,纖長。

——也太可愛了吧。

沈瑜覺得胸腔里隱約有一頭小野獸在咆哮著，用不甚鋒利的爪子刨著地，他忍不住撲閃了一下眼睫，目光閃爍：「那個……你冷不冷，我再去找件外套給你披著？」

「不用不用，我就將就一晚上嘛，明天/衣服幹了就好了。」連喬紅著臉說，她膝蓋微微內扣，貼在門邊兒不太敢動，沈瑜也強行從那處將目光挪開，進到浴室里把她的濕衣服撿了扔進衣簍。

「我……我去晒衣服。」他從浴室里出來，縱然全程目不斜視，仍然有些結巴了：「你記得把薑茶喝了，別感冒。」

連喬：「嗯嗯嗯。」

沈瑜囑咐完就回了自己的房間，他推開陽台門去拿晾衣桿兒，中途扭頭悄悄看了一眼，依稀看見那少女趁著自己不在，突然活力的蹦到了沙發上，拿起一條毯子將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

沈瑜無聲的笑了笑，轉而繼續晾衣服。

他將濕衣服都展平，忽然想起了連喬的那把折頸的小提琴。

-

沈瑜的衣服很乾凈，上面帶著淡淡的算是熟悉的皂角的味道，純棉的布料貼身很舒適，沈瑜的毛毯也很親膚，一點兒也不刺人，抱著薑茶在沙發上蠕動了一下，有些快活的找不著北了。

她覺得自己真是善變，就為了這些，她忽然又覺得沈瑜是極好的了，世界上再沒有比沈瑜更好的人了，那這麼好的沈瑜怎麼就讓她給碰上了呢。

如果以後能一直跟沈瑜在一起就好了！就能一直這麼舒坦。

她傻乎乎的臆想了會兒，沈瑜從陽台上回來了。

少年穿著一身淺色的睡衣睡褲，長手長腳，比起平時看起來少了很多的攻擊性，居然有種乖乖的氣質。

有點兒像……像一條居家的薩摩耶。

連喬被自己突然蹦出來的這個想法給逗笑了，她雙手托著下巴，格外認真的端詳著沈瑜，沈瑜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瞪圓了眼睛回望：「看什麼？」

真是越看越像。

連喬滿臉甜笑：「嘻嘻嘻。」

「我剛在你家，看見你的小提琴。」沈瑜端起茶几上的薑茶一飲而盡，正色道：「怎麼斷了？」

連喬的笑容一滯：「啊……」

這事兒過去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最近大家都忙著期中考，樂團的活動就暫且擱置了，當初的劇烈的憤怒就在忙碌和時間的磨礪中，逐漸演化成了一種淡然而綿長的失落。

這會兒陡然提起這茬，連喬還是忍不住輕輕的嘆了口氣。

「不提了。」她嘟囔著說：「我自己笨，那天演出帶出去，不小心就沒照顧好……」

她字裡行間的難過簡直都要溢出來了，沈瑜抿了抿嘴唇，有點兒想揉一揉她的腦袋安慰她。

「還能修好么？」他問：「或者重買一把新的？」

連喬搖了搖頭。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她說：「這把琴是古董，全世界就只有三把。」

「你這裡一把，那還有兩把呢？」

「一把在伍修然那兒。」連喬說：「至於還有一把嘛……不知道，可能遺落天涯了吧！」她故作輕鬆的聳聳肩。

沈瑜如有所思。

連喬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故作老成道：「行啦，我有空自己去琴行看看能不能重新買一把，反正都是拉嘛，能拉出聲兒就行了，也不一定就非要是它。」她像是看穿了沈瑜的心思似的道：「哎，你可不要自作主張破費去替我買琴哦，那樣的話我一定不會收的。」

在替自己省錢這件事上，連喬還真是從來沒有忘記過初衷，沈瑜有些無奈，嘴上仍彆扭道：「誰要給你買琴了，真是自作多情。」

「沒有最好啦！」連喬說。

「我是覺得……說不定能修呢？」沈瑜說。

「修？」連喬說：「柄都斷了耶，修也修不回原本的音色了吧。」

沈瑜：「說不定呢，這樣吧，你把琴給我，我去典當行——不是，我是說，我去找人問問。」

連喬不做他想：「行啊，問問就問問吧，如果真的能修的話，你告訴我多少錢，我全都給。」

沈瑜點點頭。

連喬打了個小小的呵欠。

沈瑜：「你困了啊。」

連喬：「嗯……」她含糊的應了聲，撲閃了一下小扇子似的睫毛，「呲溜」往下一滑，躺平在沙發上：「不早了，想睡覺了。」

沈瑜：「你去睡床吧，沙發多硌人。」

連喬：「沒有啊，你這沙發挺舒服的。」她把毯子一拉蓋住臉：「你也去睡覺吧，同桌桌晚安！」

沈瑜：「。」

他無奈的站起身，垂眸看著沙發上那細細小小的一團兒，抬手按滅了客廳里的燈。

-

連喬折騰的挺累，一覺睡到大天亮，睜眼的時候她翻了個身，感覺身底下的質感還挺軟。

她反手摸了摸，咦，感覺好像不是沙發。

她扭頭，又看見陽光從陽台的窗戶上明晃晃的照了進來——這是彷彿是，卧室？

奇怪了，昨天晚上她明明睡的是沙發呀？

連喬納悶的坐起身，厚厚的被子從身上滑落，也不是昨晚裹著的那條毯子了。

她眨巴眨巴眼，微微後仰身體，朝著卧室門外看過去。

這屋子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小小的幾十平米客廳卧室廚房浴室一應俱全，壞處就是一眼能望到頭，連喬當即就看見了沙發扶手上掛著的兩條長腿。

她躡手躡腳的跳下床，往客廳挪，很快就看全了，她的帥比同桌桌很委屈的縮在那張沙發上，因為個子太高，腿掛出去一截兒晃里晃蕩的，毛毯就草草的搭在平坦的小腹上。

連喬看著都覺得這睡姿難受。

偏生沈瑜一條胳膊搭在眼睛上，睡得還很沉。

這種姿勢都能睡得這麼沉，想來是真的累了吧？

連喬聽著他勻而和緩的呼吸聲，忽而感到一些心疼，她蹲在沙發邊兒，盯著沈瑜露出來的下半張臉瞧著，心想沈瑜同學長的是真的很帥呀。

要是她有錢就好了，有錢的話就可以包養沈瑜了，這樣沈瑜就不用工作了，每天就陪著她，幫她解決解決生活上的困難，再陪她聊聊天什麼的……

猝不及防的，沈瑜翕動嘴唇，用氣聲低低的喊了兩聲，連喬一陣發愣，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無論是從那微弱的口型還是動靜，她都好像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天哪，沈瑜不會是醒了吧！那豈不是發現她在偷看了！

連喬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適時沈瑜翻了個身朝里，后腰上的睡衣邊緣捲起來了些許，露出小半截兒精幹的腰，流暢的線條驟然間縮窄進去，緊實又有力，實在是好看極了。

連喬坐在地上，忍不住盯著那處看了又看，隨後聽到沈瑜的呼吸聲再次綿緩。

還好，沒醒。

連喬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鬆了口氣。

她肯定是做賊心虛，所以產生錯覺了，居然會覺得沈瑜在喊自己的名字。

適時，沈瑜身上那條虛虛蓋著的毛毯滑落在地。

連喬生怕沈瑜著涼，趕忙把那毛毯撿起來，抖開，探身過去小心翼翼的替他蓋上。

她總還擔心沈瑜一個翻身又把毛毯弄掉了，於是想著要不然把毛毯內緣兒給沈瑜壓到身體下面去。

於是她握住毛毯的一邊兒，小心翼翼的繞過沈瑜的身體，想將毛毯邊兒掖進沈瑜的腰下面。

她的手臂和沈瑜的身體貼的極近，隔著一層薄薄的毛毯，她的手腕忽然像是碰到了什麼東西。

鼓鼓囊囊的，立著。

連喬有點兒迷惑，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這麼一個東西杵在那兒，沈瑜不會覺得嗝著慌嗎？

但也容不得她多思考這個問題，因為門外突然響起了「咚咚」的敲門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