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睜眼
疼死了,逐月用手去扶腦袋,閉著眼睛,五官皺成一團。
「動了,動了!喬胖子動了!」
「詐屍啊!」
「剛才都沒氣了!」
吵死了,逐月頭疼得要裂開,她用力的睜開眼,想要讓周圍呱噪的人們趕緊閉嘴,但是一睜眼,逐月到嘴的話沒說出口,反倒連頭疼也忘了,被面前場景驚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是什麼地方,陌生的天花板,周圍圍著一圈男男女女,全部低頭在看自己,逐月心想,自己每次給病人做手術,他們睜眼的時候,是否也是這樣的畫面,那場面太驚悚,逐月一口氣沒喘上了,差點又暈過去。
這群人穿著灰撲撲的衣裳,沒一點多餘的顏色,把原本不大的房間,擠得更狹小。
逐月閉眼,又睜眼,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她吸了口氣,猛的坐起來,不論怎麼看,這裡也不是自己熟悉的手術室?
人們隨著逐月的動作驚呼一聲,這時人群被人扒開,一個年輕男子沖了進來,後頭還拉著一個穿白大褂的人喊道:「醫生來了!」
被拉來的醫生喘著大氣,左右看了一圈,氣兒都沒順過來,開口喊道:「病人呢?病人在哪兒?」
年輕男子額頭有汗,正想指逐月,但一回頭,見到已經坐起來的逐月,整個人愣住了:「你沒事了?」
逐月眨眨眼,雖然頭還在隱隱作痛,但身體卻下意識點頭。
旁邊圍觀的人開口道:「周良,你媳婦突然醒了,看樣子是沒事了。」
旁邊一個婦女看了逐月一眼,撇了撇嘴道:「周良,你媳婦三天兩頭就得弄出點動靜,估計是故意鬧著要你回來看看她呢,你還真去找醫生。」
這似乎是個笑話,婦女說完,周圍的人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逐月腦袋還昏昏然,暫且沒去分析周圍人對她投射的諷刺視線。
被叫來的醫生見到所謂的病人壓根沒沒什麼事,頓時發火道:「周良,我們衛生院也很忙,不是給你媳婦耍著玩兒的!」
說罷,醫生一甩衣擺,很生氣的離開了。
叫周良的年輕男子臉色變得非常難看,看著醫生離開手足無措。
周圍的群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對周良無比同情,還是一個年長些的男子出來打圓場道:「好了好了,既然沒什麼事最好,大家都忙去吧。」
年長的男子在群眾中有些威嚴,他一開口,大家很給面子,雖然臉上大多帶著偷笑,但都出了屋子,各忙各的去了。
年長男子也往門外走,路過周良身邊時,拍了拍周良的肩膀,慢慢說道:「周良,你也別太生氣,到底娶都娶了......總要好好過日子吧。」
說罷,他出了門,很貼心的把門關上,之後忍不住搖頭,這對新夫妻,只怕又有得吵了。
門被關上,屋子總算安靜多了,逐月還沒從頭疼中回過神,面前叫周良的年輕男人已經憤怒的喊道:「我都已經娶了你,你為什麼還要這樣折磨我!」
「什麼?」逐月被他吼得腦門嗡嗡響,完全不知道這個男人在氣什麼。
周良對著逐月怒視,滿臉的厭惡,他無比失望的搖頭,拿起一旁椅子上的外套,不想再和逐月多呆一秒,怒氣沖沖的開門走了。
大門被啪的一聲關上,整的屋子都跟著顫動了一下,震得細碎的灰塵往下掉。
逐月感覺腦袋越來越疼,她吸了口氣,掙扎了兩下,居然沒從地上爬起來,她感覺腦海里天旋地轉,又忍不住重新倒在地上。
在躺倒的一瞬間,一大堆記憶強硬的往逐月腦袋裡鑽,大約有十分鐘左右,逐月睜眼,眼底的迷茫逐漸散去,露出一個苦笑的表情。
她死了,在結束一場16小時的外科手術后,倒在了手術台上。
但她又活了,附身在了一個七十年代左右,偷吃東西被噎死的女胖子身上。
媽的,借屍還魂了......
逐月捂臉,緩緩從地上坐起來,神情很憂傷。
可不憂傷嗎,逐月伸出兩隻手,側臉看了眼衣櫃鏡子里那個起碼兩百斤的胖子,差點淚流滿面,借屍還魂就算了,年代錯亂也算了,怎麼會落到這個身體里。
逐月從地上站起來,肥胖的身體連起身的動作都費力,逐月喘了口氣,身為一個醫生,不管是為了健康還是美觀,她都要把這該死的體型減下去。
這具身體的名字叫喬逐月,和自己前世的名字一樣,只是多了個姓,也不知是不是巧合。
喬逐月今年十八,花兒一般的年紀,比前世的自己還小了十歲,逐月苦中作樂的想,至少賺了十年,也不算虧。
先前那個叫周良的男人,並不是別人,是喬逐月的丈夫,他們兩個結婚,到今天為止,剛好一個月,逐月齜牙,真不愧是七十年代,結婚真夠早,她還沒經歷戀愛,就直接變成已婚。
說起來這個世界,也有些意思,雖然發展和逐月前世的七十年代一模一樣,但這個世界的歷史卻與前世有很多不同。
比如一些歷史的轉折,或者說是時間的前後,和後世有有一些微妙的差異,只不過不管是以前的世界,還是這個世界,最後走向卻是一致的,彷彿無形中就註定了。
還有歷史上一些有名的角色,也有少許和前世不一樣,相同的是,不管是誰,都推動了歷史的進程。
逐月猜測,這應該不是自己原來的世界了,自己是到了一個和前世相似的平行世界
至於自己這個便宜丈夫在剛才為什麼對原身這麼憤怒,逐月又忍不住嘆氣,可不生氣嗎,周良一個為數不多的高中生,一表人才,年紀輕輕就在織布廠做技術員,未來不可限量,這樣的優秀青年,卻要娶一個十多年沒見,又邋遢又胖的鄉下丫頭。
不管是文化程度還是相貌身世,無論那一點,在周良視角看來,喬逐月都和自己不匹配,如果不是周良爺爺和喬逐月爺爺之間定下的娃娃親,加上周家老爺子的固執,周良壓根就不會接觸到喬逐月,更不提和這樣一個女人結婚。
而結婚後,喬逐月更讓周良厭惡,畏畏縮縮也就罷了,畢竟這個年代,城裡和鄉下貧富差距實在太大,一個鄉下女人嫁到城裡,難免會害怕,但喬逐月卻不止是畏縮,她還臉皮厚,手腳不幹凈,總喜歡偷人家東西。
這個時代和後世不同,還很貧窮,誰家也沒餘糧,大家節衣縮食,偷東西最不能容忍。
周良是高中生,前兩年被分配到汶市織布廠端上了鐵飯碗,羨煞旁人,喬逐月嫁給周良后,就住在了周良織布廠的家屬樓里,而喬逐月的手腳不幹凈,不知道惹怒了多少同樓的鄰居,要不是看在周良的面子上,喬逐月早被送到了公安局。
逐月又忍不住頭疼,回憶前身的種種行為,即便是逐月也忍不住臉紅。
好在逐月從來不是愛抱怨的人,她嘆了口氣,心想另一個世界的自己已經沒了,她估計也回不去了,既然老天給了她又一次活著的機會,那就要好好過下去。
她轉身,默默在心裡喊了聲加油,從地上爬起來,想到床上躺一躺。
但剛走到床邊,逐月只看見堆了一堆衣服的床,枕頭和被子都髒兮兮的,如同狗窩,她嘴角抽了抽,又一次對前身產生挫敗感,這樣的環境下,前身是怎麼能安然入睡的。
逐月晃了晃頭,認命的收拾起來,先收拾起衣服,床上的衣服不知道堆了多久,變得皺巴巴,還有一股難聞的味道。
根據前身的記憶,這些都是前身穿過的衣服,但是她太懶還是怎樣,壓根就沒洗過,每次穿完就扔床上,然後下次繼續穿,為這件事情,周良不知道罵了前身多少次。
逐月吸氣,雖然自己進入了前身的身體,但心裡還是挺同情周良,畢竟要把自己放在周良的位置,碰到這樣一位不愛乾淨的戀人,她會比周良還崩潰。
逐月也懶得一件一件去看了,乾脆找了個大紅的水桶,一股腦把這些衣服全扔進去,然後把床單和被套摘下,一同扔了進去。
那有著各種油漬和餿味的褥子,逐月也躺不下去,她不知道第幾次嘆氣,先把被褥抱到院子里曬起來,然後提著大紅桶,根據腦海的記憶,到了後院的水池子。
織布廠的宿舍樓很大,設施老舊,有獨立的衛生間,但沒有和後世的屋子一樣通水管,每家人不論是做飯還是沖廁所,都得到院子公共的水池接水。
水池子旁邊,放了幾個臉盆,裡面有衣服,看樣子是別人放著要洗的,逐月把大紅桶放下,拿出裡面自己找的臉盆和從宿舍衛生間找到的肥皂。
這還是周良從織布廠拿回來的,肥皂已經泛白,明顯是打開了但很長時間沒用過的跡象。
逐月低頭,花了兩個多小時才把這些衣服洗乾淨,回宿舍的時候,感覺自己渾身的力氣都用完了,走路在飄。
遙想前世,智能家電普及,她的雙手用來握手術刀,已經很久沒這麼費力的洗過衣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