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被罵
衣服洗完,逐月出了一身汗,汗水順著鬢角滑落,讓逐月覺得痒痒的,她抓了抓腦袋,突然想起現在入秋,前身已經很久沒洗澡了。
這不想還好,一想起,逐月渾身上下都難受起來,她抬起胳膊聞了一下,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讓她這樣的輕微潔癖差點暈過去。
逐月心裡堵的不行,顧不上發軟的腿,又拿著桶折返水池,分幾次提水上樓。
這時代沒有天然氣,大夥都是用煤爐子燒水和做飯。
眼下已經入秋,逐月雖然想趕緊把自己弄乾凈,可也不能用冷水洗澡,她廢了些功夫,燒了幾爐子熱水,然後兌著冷水,在洗手間洗了個澡,連同頭髮也一併洗了三四遍。
等確定把自己渾身上下都搓乾淨了,逐月才換上較為乾淨的衣服,用毛巾把頭髮擦乾。
感覺頭髮再無油膩感,而是散發出的淡淡皂角香,這個時候逐月才感覺自己是真的活過來了,媽的,兩盆水都洗黑了,前身是怎麼忍下來的。
做完這些的時候,外頭太陽已經隱隱快要下山了,逐月擦乾頭髮,院子里突然熱鬧起來,她在窗口探頭,院子里多了好多人,是織布廠的工人們下班了。
樓里的人家陸續開始做飯,飯菜的香味飄滿了整棟樓,逐月把頭髮散開,肚子咕咕叫起來,才想起自己從醒過來,忙了這麼久還沒吃一口飯。
逐月揚了揚濕噠噠的頭髮,又跑到廚房找吃的,她翻了一圈廚房,除了翻出一罐快見底的麵粉以外,再沒看到任何食物。
逐月皺眉,心裡疑惑,又隱隱有些猜測,莫非前身老出去偷東西吃,是因為家裡沒吃的?不過逐月又笑了一下搖頭,沒吃的就出去買,為什麼要去偷。
罐子里的麵粉不多,逐月用水和麵粉和了麵糰,擀了一小碗麵條,吃了個七分飽。
等太陽完全下去,院子里曬得衣服已經幹了,她就去把衣服收回,分為冬裝和夏裝,分別整理好,然後放到衣櫃里。
剛做完這些,大門被敲響,逐月一抖,並非是她嚇到了,而是這具身體自帶的條件反射。
逐月皺著眉頭去開門,門外站著一個氣勢洶洶的婦女,三十多歲的樣子,她眉頭倒豎,一見到逐月就破口大罵:「喬胖子,你今天又搶我兒子的窩頭吃,你多大人了,搶小孩東西吃,你要臉不要臉,怎麼沒噎死你!」
逐月被罵得一懵,腦海里突然想起來自己為啥會進入這具身體,就是因為前身搶了人家窩頭,吃的太急把自己噎死了。
逐月一邊回憶一邊走神,婦女的嘴像是機關槍,沒等她反應過來,就已經罵了幾個來回,聽得逐月太陽穴突突跳。
一聽到逐月家門口又有熱鬧,樓里的人都探出頭,臉上儘是嘲笑,明顯這樣的場景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圍觀的人沒一個幫逐月說話的,更沒一個上來勸架。
因為前身人品實在太差,一個已經結婚的人,還總和樓里的孩子搶東西吃,誰家裡的孩子不寶貝,這無疑是犯了眾怒,讓樓道里的人都不待見她。
逐月臉上被噴了一臉口水,就在她覺得快招架不住時,從後面走出一個男人,一把拉著婦女,低聲呵斥道:「行了,一個窩窩頭而已,別吵了。」
這男人逐月認識,就是上午跟周良講話的年長男人,逐月記得,名字好像是叫周漢共,和周良一個村子出來的,周良叫他周哥。
而面前叫罵的女人,就是周哥的妻子,大家都叫她周嫂,脾氣是樓里出了名的火爆。
周嫂甩開周哥的手,氣的冷笑道:「這種人在我們樓里就是禍害,她有臉做,還不讓人說了?」
周哥看了逐月一眼,心裡嘆了口氣,壓低聲音道:「行了,別鬧了,到底是周良媳婦,我知道你生氣,但也要給周良留幾分面子。」
周良年少有為,又是少有的知識分子,在織布廠是重要的技術人員,現在他還年輕,但得領導重視,以後前途無限,要是以後混成領導,他們這樣在織布廠當工人的夫妻,免不了要看周良的臉色。
周姐心裡明白,對逐月呸了一口,雖然心裡的氣沒消,可到底沒再罵下去,轉身氣勢洶洶走了。
周哥見逐月發愣,心想又是這樣,以前喬逐月就是這樣,知道自己做錯了事,一被人找上門,就縮成個鵪鶉,什麼話也不說,任由別人罵,可罵了又有什麼用,罵完了也不長記性,下次還犯,讓人恨得牙癢。
周哥眼神複雜,壓下心裡的厭惡,對逐月放緩語氣道:「喬妹子,你嫂子就是那個脾氣,你別放在心上,但這裡和你們鄉下不同,是織布廠......至少為了周良,你還是得注意點。」
周哥說完,也沒指望逐月能明白,他搖著頭轉身,跟上自家老婆的腳步。
而這時,逐月的聲音傳來:「今天的事是我不對,周哥你放心,不會再有下次了。」
周哥詫異的回頭,沒想到這個鵪鶉今天居然說話了,但他也沒把逐月的話當真,只是點點頭,就跟著自家媳婦離開了。
逐月吸了口氣,把門關上,阻擋那些看熱鬧的眼神,她苦笑了一聲,把門反鎖,緩緩躺到煥然一新的床上,我的老天爺啊,前身是拉了多少仇恨,這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這些問題和不安在逐月腦海里來回竄,逐月想不出個所以然,乾脆眼睛一閉,先睡覺,有什麼事留給第二天去想。
周良一晚沒有回來,逐月並不擔心,甚至還有點竊喜,他不回來最好,自己莫名奇妙變成已婚狀態已經夠懵逼了,要讓她和一個陌生男人同床共枕,那還不如讓她再死一遍。
周良晚上不回家是常有的事情,具體來說,是自從逐月嫁過來后,只要逐月在,周良就不會晚上在家歇。
逐月不知道這個男人是去哪兒了,但也明白,面對前身,周良也有很大的意見和抗拒,所以兩人的婚姻,只有一紙結婚證,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這一晚上,逐月睡得並不安穩,她總夢見一些奇怪的東西,她夢見自己倒在了手術室門口,場面一轉,變成一片墓地,親友同仁們一身黑衣,在大雨中面色沉重的為自己哀悼。
逐月走上前去想打斷他們,但她動不了,她無比悲傷之際,場景一變,變成了一個陌生的老房子,一個和藹的老人抓著一個幼小的女孩背醫書,女孩很聰明,幾乎是過目不然,讓老人無比欣喜。
逐月眼淚不停的往下掉,夢裡的場景不停的變換,一會是前世一會是今生,她的記憶和前身的記憶錯亂,再睜眼時,逐月的額頭有一層細汗。
太陽的光從窗戶照進來,將地面撒上了一層金光,光線里,有灰塵緩緩漂浮,桌上墊著的玻璃板反射太陽光,在天花板上倒映出淺淺的彩虹。
窗戶外面,大喇叭響起激昂的革命語錄,院子里有人們說笑的聲音走遠,這種活力的早晨,是逐月在前世很少感受到的。
果然不是夢啊,這個世界沒有消失,自己也沒有回到原來的世界,逐月失望的起身,走到桌邊給給自己倒了杯水。
倒水的時候,她伸出手,視線突然落在了手腕上,在手腕動脈的位置,出現了一個暗紅色的隱晦圖標,大概一毛硬幣大小,看著就跟紋身一樣。
這個圖標......前世自己也有一個,和這個一模一樣,連位置都沒變,只是......
逐月皺眉,她沒記錯的話,這具身體,昨天還沒這個印記吧。
逐月百思不得其解,琢磨半天想不出個所以然,乾脆不想了,她連借屍還魂的事情都發生了,再有什麼事情,她也沒辦法吃驚。
逐月搖了搖頭,把水杯放下,這時候,肚子又開始咕咕叫起來,逐月臉一垮,好心情消失殆盡。
廚房她昨天已經找遍了,什麼都沒有,她得出門找吃的,逐月換好衣服,把家裡找了個遍,連同周良的衣服口袋也沒放過,一毛錢也沒找到。
家裡沒吃的也沒錢,逐月驚了,無法理解這個家裡咋啥都沒有,難道她繼過勞死和噎死後,又得加一項餓死嗎。
逐月摸了摸肚子,實在沒了法子,乾脆帶上鑰匙出門。
家屬樓走道里,來來往往都是穿著工服去上班的工人,逐月跟著他們下樓,站在樓道口等。
沒一會,她就看到了熟悉的面孔,逐月攔住周哥,看著他笑道:「周哥,你先等一下。」
被人攔下,周哥詫異了一下,再一看是逐月,周哥更驚訝了。
由於自家老婆厲害,喬逐月一向對他們家怕的厲害,雖然自己與周良關係很好,但作為周良妻子的喬逐月,幾乎每次見到他們都是能躲多遠躲多遠,這還是喬逐月頭一回主動找自己。
「你有什麼事嗎?」周哥道。
逐月點點頭,看著周哥笑道:「是有些事情,我想拜託周哥上班的時候給周良帶句話,讓他今晚回家一趟。」
周哥愣了一下,眼中有深色,但是沒表達出來,點頭道:「好,我知道了,會把話帶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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