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狠狠地羞辱你
「噎死活該！」
馬路一連咬了五、六口。
紙張畢竟不同於米飯，它纖維格外粗，硬而難嚼，吞咽困難，噎得眼淚鼻涕一起往外流。努力了半天，那幅畫還只是被咬掉了巴掌大的一塊。
實在吃不下去了，馬路看著我，道：「老朋友，這麼大一幅畫，全吃完了，我就直接進急救室了，這不跟殺人一樣嗎？能不能減免點？」
「減免點？」我冷笑著，「可以。但我這人有個臭習慣，不知老朋友適應與否？」
「什麼習慣？」
「當別人有求於我的時候，我非常享受別人跪在我面前求我的感覺。」
「跪你？讓我跪個打鐵的？」馬路剛剛打定屈服的主意，被我這句話又給激怒了。
「沒人強迫你。既然不跪，把畫全吃了，剩一丁點也別想離開這裡半步。」
我說完，抄起雙手，叉腿站著，堵住了馬路的退路。
馬路萬分艱難地抉擇著，過了一分鐘，終於選擇屈服，單腿跪下，道：「老朋友，放我一馬，以前的事，是我對不起你。」
「單腿跪是求婚！必須雙腿才算數！」
馬路又是想了一分鐘：既然跪了，單腿雙腿有何區別？
今日跪你一人，來日殺你全家！
主意打定，雙膝著地：「老朋友，請你原諒！」
看到把自己差點坑死的敵手跪在面前，我心中升起一陣快意！
堵在心裡的仇怨之氣，得到了部分釋放！
人活一口氣！出氣的感覺真是太幸福了。
「這還差不離！馬路，我們在郊區同事三年，第一次聽你說一句人話。快起來吧，你這跪姿不太美觀，萬一被人傳到網上，你馬家在北遼怎麼混？」
說著，手一提，將馬路提了起來。
「吸取教訓哪，老朋友，以後不要再賣假畫騙人啦！」我極度嘲笑地道，「還有，這是你的真品，別扔掉，帶回家去慢慢咀嚼！」
我說著，將被啃殘的假畫，遞給馬路。
「段勇，這副殘畫送給你了，你把它拿到古玩一條街擺地攤，說不上能賣幾塊錢呢。」
我內心確實想得到這幅殘畫，所以才提醒馬路「帶回家慢慢咀嚼」，故意用這種辦法來激馬路。沒想到他竟然會回了我一句不客氣的話還要把畫送給我。
我內心激動，卻不失冷靜：無償收他的畫不好。
為了防止他反悔，最好用錢買下來。
「馬老闆，雖然這殘畫是贗品，但畢竟出自當代臨摹大師之手。如果找裱畫師修補修補，或許可以賣些錢。我可不想白要你的東西，免得你後悔了找后帳。開個價吧。」
馬路一怔：竟然白給不要，非要花錢買？
好吧，他既然要開價，我就開個高價，讓他買不起，當場難堪！
「一萬！」馬路斜眼看視我，鼻孔里一聲陰叫。
「一萬太貴了！二百吧？」我故意羞辱他，據不接受。
「二百？我都替你愁得慌，什麼時候能提高一下自己呀。總這麼窮酸氣，讓我這個老朋友都替你臉紅。」
「哼，不賣拉倒，就二百，多一分錢我都不出。」我故意激他的火。
「一千！少一個子兒，我寧可把它撕爛也不賣！」馬路也是要面子的。
馬路明白，一千塊錢對於我來說，也是近乎於天文數字了，尤其我兒子剛剛出國。
我此時身上確實是身無分文。但是，我的手機上，有昨天晚上的幾萬元進賬呢！
「段爺，這種贗品本來就不值錢，何況畫面被啃掉了不少，即便請人修補，也難以完全恢復，別買了。」劉半仙好心好意勸我。
「老劉，我今天要是不出這一千塊錢，恐怕被我朋友低看了。我要讓他知道，我段勇還沒窮到他想象的地步。」
我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劉半仙無法拒絕，只好很不情願地看著我把一千元通過手機掃碼轉給了馬路。
「交易完成，咱們兩清了吧？」我笑問。
「哈哈哈哈，段勇，去街上擺地攤時，別忘了戴大口罩，以免被熟人看見。」他心裡依然是瞧不起我，不忘時時刻刻敲打我。
「謝謝老朋友提醒，將來擺地攤的人是你不是我。別弄錯了哦！」我反擊道。
馬路面露笑容：這一回合，本想掙回來一點得分！沒想到，我一點也沒有尊重他的意思。難道說，我手裡有什麼制勝的法寶，竟然會對他如此的大不敬？
圍觀眾人跟馬路的想法一樣，相當瞧不起丟掉工廠的我。
「哼，既然是失勢的國企廠長，就不要來這種場合現眼好了！」
「是呀，古玩是有錢人玩的！國企廠長能有幾個錢？」
「以後，應該實行會員制，不準窮小子進貴賓室。」
我面無表情，把畫軸放在茶凡上，環視眾人，道：「既然有人說話這麼難聽，我就給大家開開眼界，讓大家知道這幅畫的真正價值！」
「真正價值？」
「對，無價之寶！」我朗聲道。
人群中盪起一陣驚詫：
咦？難道這畫里還有另外的什麼乾坤？
這小子剛剛準確地鑒定出《西山行圖》的真假，肯定是有兩把刷子的，莫非他有新發現？
孟老眉頭一皺，一臉的困惑：假畫已經無疑，那麼還有什麼玄機？
我斜了馬路一眼，露出詭異的笑容！
「老朋友，你後悔來不及了。」我輕聲道。
馬路被弄得雲里霧裡：莫非我又上了他的當？
我做了一個出乎眾人意料的動作：兩手用力一扯，把殘畫撕巴撕巴，窩成一團，扔到廢紙箱里。
「咦？扔了？」
「這小子搞的什麼鬼？剛剛說無價之寶，轉眼就扔掉了。」
「這人精神不太好吧？」
我不理會眾人的議論，冷笑一聲，把撕剩下的那根畫軸拿在手裡，晃了一晃，輕聲說：「畫是假畫，這畫軸可是實打實的古董！眾位聽仔細了！」
我說著，用力搖了搖畫軸。
「沙沙沙——」畫軸里傳出細微的聲音。
裡面有東西！
四周頓時鴉雀無聲，十幾雙眼睛發著綠光，死死地盯著畫軸。
我把畫軸合在雙掌之間，稍稍一用力。
只聽「咔」一聲，畫軸從中間裂成兩半。
再用雙手捏住，輕輕一掰。
一分為二！
輕輕往茶几上一磕——
「嘩啦……」
幾枚銅骰子滾落出來。
一，二，三……
總共七枚！
銅骰子上面通體銅光閃閃，光潤照人。
正方體六面刻著點數：
奇數陽文，偶數陰文。
孟老大吃一驚，伸手捏起一枚骰仔細觀看，臉上的表情凝滯了。
「孟老，有什麼發現？」有人問。
孟老眼睛死死地盯著銅錢，手指微微顫抖，聲音激動萬分：「真沒想到，真沒想到！」
「孟老，這是什麼？」
孟老完全處於痴夢之中一般，嘴裡囈語道：
「真沒想到，鬼谷乾坤骰竟然面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