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刮目相看

第24章 刮目相看

「你倒是說說,為何這種工,嗯,工業模式,為何要被冠以流水線之名呢?」

果然,這馬老太君的下一句話就問到了流水線。

其實慕容燁在那冊子中已經解釋的極為詳盡了,這馬老太君已然領略到了這流水線作業的諸般好處。

比如利於技術保密,比如利於工種的迅速熟練,只是她想不明白此一種工作方式為何要以流水線命名,這實在是一個陌生的辭彙。

「這些個工種分割開來,就象是一條河流的上,中,下游一般,上承下接,通力合作,所以孫兒稱其為流水線。」

「呵呵,說起來也是一時興起,取名未必貼切,倒是讓外祖母見笑了。」

慕容燁依然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憨厚樣兒,可此時他的這一副表情,落在那馬老太君眼中,分明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小狐狸。

不過,這馬老太君到也並不因此而對她的這個外孫好感稍減,反而更是多了幾分喜歡。

至於原因,其實說來也很簡單,這慕容一家還有這盧家皆不是普通人家,一個是親王帝胄,一個是朝中顯貴,那可都是在官場上混事的存在。

這樣的人家,對於子女的教育自然也不似尋常人家一般。

尤其是在這新朝初建,四海未靖之時,更是不會以道德文章作為教導子女的主要依據。

他們更注重的是子女智計謀略上的培養,或者是文韜武略上的熏陶。

因為目前的大形勢下,也只有具備這樣的素質,才能夠於戰場,於朝局之中遊刃有餘,也才有出人頭地,建功立業的可能。

這樣的素質,需要的就不是那種老實本分,執身方正的性格。而是圓滑練達,心思縝密的孩子。

「甚好。」

這一次又是靜靜地看了慕容燁許久,這位馬老太君這才重重地點了點頭,緩緩地吐出兩個字來。

「老僕這裡可是要恭喜夫人和小姐了。世子如此聰穎,又如此懂事,孝順,將來一定能夠子承父業。呵呵,不久之後,這大燕朝中,必將出現一位威風凜凜地少年將軍。」

看著這馬老太君高興,下坐的盧安也忙笑著湊趣道。

「盧叔可別誇他了,呵,家中有了一個將軍也就夠了,若是再多一個,我可不要活了。」

「你們卻是不知,他那父親,每每率軍出征都不免讓人擔心。想那沙場上刀光劍影,豈是個安全的去處?這小子若是也如他父親一般入了軍伍,那我豈不是要擔上雙份的心了?」

聽了這盧安的話,那盧文君苦笑著搖頭道。

「這兒孫的將來,你便是作為他的母親怕是也左右不了的。旁的孩子倒也罷了,只是你家的這個臭小子,就我看來,必不是一個肯安分的主。」

「且看他那眼神,銳利而堅定,倒是鐵隨了他的父親,必然也如你家相公一般是個有主意的,遇事怕是難受別人的影響。」

聽了這盧文君的話,那馬老太君卻是搖了搖頭,指著慕容燁對自家女兒言道。

「那也隨他,難不成讓他真的做個飛鷹走狗的逍遙王孫?怕就是我願意,他願意,他的父親也不願意呢。」

盧文君搖頭笑笑道。

「哼,這也算是得隴望蜀了。」

「之前在這孩子大病未愈之前,你們可是沒有這種想法,那時你們怕只是盼著這孩子能夠在你們的羽翼呵護之下,富貴逍遙一生也就是了。」

「如今,如今這願望自然是與之前有所不同。」

「此一時,彼一時嗎。」

這裡眾人正說著話,就見著那門口一個婆子進來回報,說是『盧大人下朝回府,知道今日女兒攜了外孫登門,便請世子去書房中候著,一會老爺換了衣服便過來問話。』

那馬老太君聽了那老婆子的傳話,不由笑罵一聲道。

「這老傢伙也真是矯情,多走兩步路就怕跑細了他的腿?知道女兒與外孫在這裡,過來相見也就是了,非要拘著我這外孫過去?」

「母親說那裡話來,父親添為外祖,燁兒自當前去拜見才是正理,女兒這就帶著燁兒去拜見父親。」

知道母親所說不過玩笑話而已,這盧文君還是笑著辯解一句,同時作勢力要站起身來,同著兒子一去前去書房向父親問安。

「你就不要去了,著婆了引著燁兒過去也就是了,他們祖孫兩個怕是有事情要談,你去了會不方便的。」那馬老太君見女兒這樣,便擺了擺手,著他安坐,無須拘那俗禮。

這盧文君對於自己的母親那是深知的,見她如此說法,就知其中必有用意,也就按她吩咐坐了下來,口中卻還說道:「燁兒少不更事,加之以前頑劣慣了的,父親那裡又能與他有什麼事情好談。」

話雖然如此,她還是向那慕容燁揮了揮手。

慕容燁得了母親示意,向祖母,母親行過禮后,這才辭了出來,隨了那前來傳喚的婆子向前院里來。

說實話,再世之後,這戴鵬雖然融合了前世慕容燁的靈魂,也將他的前世記憶全盤接收了下來,可是那前世的慕容燁實太是混沌糊塗的厲害,就是自家外祖家中情形,記憶也是極為模糊,甚至於這府中房舍布局如何,也沒有清晰記憶,讓再世的他竟然無法從這記憶里尋到那書房的方位。

好在有那婆子領著,這才不至走錯。隨著那婆子一路行來,慕容燁也是在心內默默記憶著這府中格局。說起來,相比於他家那晉王府來,這盧府才算有些王候將相府第氣象。

一路走到前院,來到盧綰的書房門前,慕容燁站定了身形,對那帶路的婆子道:「煩請嬤嬤進去通稟一聲,就說外孫慕容燁前來向外祖磕頭問安。」

得了慕容燁的吩咐,那老婆子向他福了一福,笑應一聲,道了聲:「世子稍候。」便轉身走上台階,掀簾入內。

不過片刻,只聽那房中一個威嚴的聲音道:「是燁兒到了么,快進來吧,別在外面站著了。」

同時就見那之前進去的婆子打起門帘,躬身向階下的慕容燁笑道,「老爺有請,世子請進。」

「多謝謝嬤嬤。」慕容燁舉手道了聲謝,這才整了整衣冠,拾階入室。

進得房來,就見著在那窗欞之下一張檀木桌子,桌子一角堆著數卷竹簡,桌面上整齊地布著筆架,墨硯,而在那几案後面,一位面容方正的老者手中捧著一卷竹簡正看的津津有味,那目光也不向慕容燁這裡掃上一掃。

此老雖然一身家居常服,身上卻依然有著一股沛然的威嚴之氣透露出來,那分明就是一種久居上位者的氣概。

只見這老人,慕容燁就知道他便是自己的外祖父盧綰了。

對於他這位外祖,雖然慕容燁前世見面的機會很少,不過畢竟是自家外祖,對於他的記憶還是相對深刻而清晰的。

見了自家外祖,這慕容燁不敢多看,連忙長揖一禮躬下身去,口中言道:「躬請外祖安好。」

直過得片刻,慕容燁耳邊這才聞那盧綰輕輕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這才道:「罷了,起來吧。」

得了吩咐,慕容燁口中又道了聲謝,這才緩緩直起身來,目光淡淡地望向自己的這位外祖,神色一派恬然。

那盧綰凝目而視,那目光從頭到腳,再由腳至頭把這慕容燁打量了數遍,這才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旋即又似有些不可思意地搖了搖頭笑著開口。

「只看你這樣子,便不必問,就知你母親差人來報說,你身上舊疾已經盡去的事情那是不虛的了。

不過老夫卻是實在好奇,怎麼樣的一個開慧啟智,就能讓你一朝之間便與從前判若兩人呢?

老夫自問這一輩子見的人,遇聞的事已經算是廣博的了,如你所遇這般詭異之事,尚還是第一次聽聞,第一次遇到。」

「不說是外祖覺得奇怪,就是外孫作為親歷之人,如今想來也是如墜地五里雲霧之中。心思腦海之中,前日種種,便如前日非,今日種種,便如今日是,竟是涇渭分明,如歷兩世,好似沒有半點關聯之處,回首往日記憶,竟然如看他人所為一般。」

慕容燁很是溫和地笑道。

「哦,你的這種說法,那是自心思清明之後,那之前的記憶便已經變的模糊,與心性再無關聯了?」那盧綰凝眉問道。

「是,呵呵,還是外祖父說的貼切,孫兒想說的正是這個意思。」慕容燁認真的點了點頭道。

「還真是,呵呵,這也算得上是奇人奇事了。不過這之前的記憶對你再無影響倒是一件好事。就你那往日的所作所為,嘿,老夫真是羞於提及。」

此時盧綰想起那慕容燁之前的所作所為,再看眼前現在站著的這慕容燁,容貌長相上雖然並無明顯變化,可行事作風,卻是判若兩人,別如雲泥,一時間心中感慨,不由苦笑搖頭。

「也是。那之前所做所為,孫兒如今偶然想起,也是羞的無地自容。」慕容燁也是訕訕地笑道。

「罷了,前事也不必再過追究。你呢,能夠有此改變,是你晉王府的福氣,也是你父親,母親,還有我與你外祖母的福氣。只是如此以來,哎。」

那盧綰話說到這裡便住了嘴,只是嘆息一聲,取過茶杯來緩緩飲了一口。

「若非後繼有人,父親便是權威再重,對於朝庭來說,晉王府也無二世之憂。可這晉王世子,若是重獲新生,變的心智建全,那情況就會變的不一樣了。如果這位晉王世子的心智,武藝比之常人還要更強一些,那就更會讓朝中的一些大臣不安了。」

望著緩緩飲茶的盧綰,慕容燁也是半彎了腰,口角含著微笑,慢慢地道出這一番話來。

「嗯,噗!」那盧綰實在沒有料到,自己這外孫會說出如此一番極有見地的話來,而且這話,卻也正是他此時心中所想。

一時不由吃驚,一口茶水便噗地噴了出來。隨即便劇烈的咳嗽起來。

見到這盧綰這樣,慕容燁連忙幾步繞過書桌,先從那盧綰手中接了茶杯來放到一邊,再從袖中取出一塊潔凈的手巾遞到盧綰手中,同時左手在其背上輕拂,助其順氣,平復咳嗽。

好一會子,這盧綰氣息才算是順了些。這才抬手示意慕容燁可以住手了,又指了指桌旁邊的一張兀凳示意他坐來。這才緩緩地道。

「你,咳,你這孩子,可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這樣的混話也敢亂說?咳,咳,也不知是從那裡聽來的。」

「聽?外祖說笑了,這樣的話語,就是孫兒敢聽,怕是也沒人敢說於孫兒聽。只不過是歷史書中,故紙堆中記錄的一些道理罷了。」

慕容燁一邊說著話,一邊從座旁的茶爐上取過茶壺,給那盧綰續了杯茶,恭敬地奉於他面前案上放下,這才走到盧綰之前所指的座位上,欠身坐了下來。

「盡胡說,那一本史書上有過這樣記載?」

盧綰聽這慕容燁說話的意思,這樣的道理竟然是他從那歷史書上看來,不由搖頭笑斥道。

「古來臣強君忌,歷朝歷代豈非皆是如此?不然那秦時商君因何受誅,白起為何賜死。漢初諸王如韓信等,又怎麼會落得個那般下場?說是其罪當誅,難道真有當誅之罪?若是真有,不過是惹得君王猜忌一條罷了。」

慕容燁緩緩搖了搖頭,侃侃言道。

「嗯,看來你倒不是一個死讀書的。只是如此話兒,說將出來卻是有些輕狂了些。你既然明白這個道理,也就應該明白,不可輕授予人以話柄的道理。」

盧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望向慕容燁的目光一時變的深邃起來,同時語氣也變的極為嚴肅。

「外祖面前,燁兒可是沒有膽量虛言應付。再者說了,若真有那有心之人,想要以言入罪,那咱們就是再如何小心也是於事無補,豈不聞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慕容燁很是認真的道。

「雖然如此,還是要小心些地好,莫要因為你的不謹慎,給你父親招來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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