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忘記全部忘記
左腿明明斷的不成樣子。
但是那個神醫咔嚓咔嚓兩聲,就幫她把斷腿接上,休息幾天,她的腿就能將就將就走路了。
當然不排除因為她體內有內力的緣故,所以她的傷好的比普通人快得多。
凌澈猶豫一番,「我只是在奇怪,為什麼我要一直跟著你?因為我無家可歸嘛?還是因為我沒有一個朋友呢?還是因為我沒有什麼事情,所以才跟你一起的呢?」
祁天佑也想了很多,想了很久,「因為我們是朋友啊,你說過的,朋友要一輩子在一起的。而且我答應過一個人,要好好照顧你的。」
凌澈不滿意的哼了一聲:「原來只是因為你答應過別人要照顧我,所以你現在才照顧我的?哼!」
-「……」他頓了頓,認真想了很久,說:「不是,不是因為答應他要照顧你,所以我才照顧你,而是因為他叫我照顧的那個人是你,所以我才答應他的。而且你也是我的朋友,所以我們兩個要一起生,要一起死。這大概就叫做生死與共。」
「……」凌澈默了默。
在回浮雪宮的必經之路上。
有一個穿著紅色斗篷的女人站在那裡。
凌澈等人騎著馬,經過那個紅色斗篷的女人的時候。
那個女人詫異的看了一眼凌澈。
凌澈也與那個女人雙目對視。
那是一個很美很美的女人。
紅色的斗篷像是紅色的旗幟一樣,隨風飄蕩。
黑色的頭髮四處飛舞。
凌澈有些詫異。
因為這個女人的面貌跟她居然有那麼一點點一點點的相似。
這個女人像是一隻紅色的狐狸一樣,誘惑,勾魂奪魄,美得讓人驚心動魄。
但是她似乎帶著一股危險。
她的眼睛噙滿了淚水。
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凌澈。
她的嘴唇顫抖。
「冬雪……」
她呼喚一個名字。
呼喚的聲音像是一道無奈的嘆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凌澈聽錯了。
一定是她聽錯了。
這個世上,除了端木嬰釋,又有誰會叫她冬雪呢?
凌澈在馬上轉回頭,向前面走去。
那個女人卻站在路上,盯著凌澈的背影。
他們去的是浮雪宮的方向。
很快,很快,我們就可以見面了。
*
五毒教。
剛剛入睡的端木嬰釋突然驚醒。
他焦躁不安。
他怒氣沖沖地一腳踢碎茶几,茶几上的所有茶杯應聲摔碎摔在地上,碎成碎片亂飛。
蘇泉聽到響聲,連忙走進來。
他剛進來他就看到蹲在台階上,抱著膝蓋的端木嬰釋。
那雙平素冷淡,堅韌如冰的血色眸子,此時卻像是一個小孩無助的眼睛一樣。
端木嬰釋赤著足。
似乎被碎瓷片傷到了腳,他的腳有幾處血跡。
端木嬰釋抬起他的頭,看向蘇泉,「我又做噩夢了。」
蘇泉愣了一下。
端木嬰釋喃喃道:「我夢到冬雪又死了。」
蘇泉緊緊抿著嘴唇,並不說話。
端木嬰釋卻像想到什麼一樣,氣得拔出劍,砍了幾根柱子,他的腳在地上遊動著,步法輕盈,像是蝴蝶一樣。
可是他沒有穿鞋子。
可是地上有碎瓷片。
他的腳鮮血淋漓。
他的眼睛雙目赤紅。
蘇泉緊張道:「你冷靜一點。」
端木嬰釋卻無法冷靜,反而像是一隻野獸一樣怒吼著,「我要殺了陰姬,我要她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蘇泉痛苦的閉上眼睛,「會的,她會的,她會被碎屍萬段,她會被挫骨揚灰的。」
只是,蘇泉知道,就算殺了陰姬,端木嬰釋也未必會快樂。
就像端木嬰釋殺了方德一樣。
紫金山莊所有的人都死了。
所有的房子都被大火燒了。
方德的夫人,女兒,朋友,親人都死光了。
大仇得報。
就連木星道人也被聶真給殺了。
可端木嬰釋那幾天卻並沒有感覺到快樂。
蘇泉忍不住問:「報仇了,你真的很快樂嗎?」
回應他的是端木嬰釋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
他笑夠了才說:「報仇,為的從來都不是快樂。因為報仇的起點是仇恨,那麼深,那麼濃烈的仇恨,怎麼可能快樂呢?所以報仇的真正目的是讓自己所恨的人墮入地獄,讓他體會一下黑暗,痛苦,絕望,這才是報仇的意義。」
蘇泉問:「可你呢?你報仇,你能得到什麼?」
叮鈴一聲。
端木嬰釋手中的劍掉在地上。
他露出一個像哭一樣的笑容,反問道:「你說,現在的我除了報仇,還有什麼事情可以做呢?」
蘇泉無法回答他的問題。
*
陰陽雙生使說:「孟星雲當日衝進了火場,死無全屍,當日,他就死在了紫金山莊,所以,你再怎麼找他也找不到了。」
萍兒有一股心事被拆穿的感覺。
死無全屍四個字,讓她的心如刀絞。
「不會的,我不相信,我沒親眼見到,我不相信。」萍兒厲聲叫道。
陰陽雙生使怪笑道:「那你就找吧,而你這輩子都不可能找到他,因為他早就死了。」
「不。」萍兒顫抖著。
她若有所思,跪在地上,過了一會兒,她忍不住痛聲大哭。
陰陽雙生使冷笑:「你動心了對不對?你對孟星雲動了真心。」
萍兒不說話,她只是哭著。
陰陽雙生使是兩個人。
只不過這兩個人是雙生兒。
他們長得一模一樣。
他們似乎有著心電感應。
他們說的話也是一模一樣。
所以他們一旦說話,便像是兩個人在讀書一樣,聲音重疊在一起,給人一種詭異的感覺。
而現在這兩個人的笑聲也重疊在一起,說不出的詭異。
萍兒哭得越傷心,他們就笑得越開心。
他們跟萍兒沒有仇,只是現在他們忍不住的笑而已。
*
有些事情總是沒有辦法解釋。
比如說,凌澈總感覺自己忘了什麼東西。
比如說,祁天佑有時提到的他到底是誰?
再比如說,現在凌澈還是依舊無法理解自己,當初為何她心中如此堅定的要找到木心道人。
再比如說,現在這群浮雪宮弟子,為何二話不說就要殺了他們?
這些都沒辦法解釋。
是的,凌澈、祁天佑等人風塵僕僕來到浮雪宮還沒登上山門,然後一大群浮雪宮的弟子就氣勢洶洶地殺了過來。
祁天佑連忙解釋道:「等等,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是少宮主。」
回應他的是一名弟子舉起的劍。
於是他們就加入了混戰。
人數太多了。
眾人打了一天一夜,全身都是血。
可是最後有一個紅衣女人來了。
那個紅衣女人就是凌澈在路上遇到的那個。
她的身形猶如鬼魅。
她出手如電。
她出手狠辣。
她的一雙眸子堅韌如冰。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凌澈覺得她長得除了跟自己有點像之外,她還有點像是端木嬰釋。
祁天佑打到後來,全身是血,狼狽不堪,他怒吼道:「凌澈,劍南,知秋,你們全部退後。」
凌澈聞言,連忙跳起了到一棵樹上。
知秋和劍南也是連忙退後。
祁天佑怒吼一聲,他的眼睛隱隱有點發紅,頓時他的周圍出現一股勁風,淡淡的、不祥的黑色冷風縈繞在他周圍。
他周圍的綠草、野花以著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凋零。
那些敵人像是見到了什麼怪物一樣,尖叫著後退,慢了一步的敵人就像野花一樣枯萎凋零,嘴巴流血倒在地上。
但是那個紅衣女人卻毫無畏懼之色,她用藥液浸過的面紗捂著口鼻,另一隻手拿著一把苗刀,狠狠揮向祁天佑。
她的全身上下綴滿了銀飾。
她的速度矯捷如豹。
腰間一圈一圈的銀鏈子釘釘作響。
苗刀一揮,一道雪亮的刀光閃過。
即使她是單手執刀,但是祁天佑接下這一刀,卻是耗費了全身的力氣。
尚未來得及喘口氣,這個女人又轟轟轟,三刀重擊而下。
祁天佑兩隻手臂都麻了,猝不及防,這個女人當空一腳踢在他胸口上。
雖然這女人是赤著雙足的,但是祁天佑穿著衣服,所以,這女人並未直接碰到他。
後面發生的事情,凌澈就不知道了。
因為她寡不敵眾。
圍攻她的敵人實在是太多了。
周圍無數刀光劍影。
她的身上全是傷口,她全身都是血,有的是她的血,有的是別人的血。
最後她體力不支,又被人砍了幾刀,被人一腳踹在地上,於是她忍不住昏了過去。
而知秋和劍南則是浴血奮戰許久,也是寡不敵眾,後來他們沒有反抗的餘地了,因為他們的脖子上架著好幾把刀。
*
幽暗的地牢。
冰冷,黑暗,潮濕,骯髒。
祁天佑慢慢醒來。
他的手腳已經麻木。
甚至他全身都沒有了知覺。
緩了許久,他終於緩過來了。
緩過來的,他的全身都在叫囂著一個字,疼
他的手很痛,胳膊很痛。
於是他微微活動自己的胳膊。
可是他的胳膊卻像千斤重一樣,只能輕微動動。
就是這輕微的動彈,他聽到了釘釘釘釘的聲音。
這好像是鐵鏈子晃動的聲音。
他詫異的歪頭看過去。
又看到自己的兩隻手上都被鐵鏈子拴住了。
鏈子的另一端固定在牆上。
這是怎麼回事?
他緩過四周,才發現這裡不止他一個人。
他的父親祈雪樓居然也在這裡。
「爹,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看向祁雪樓。
祈雪樓卻並沒有回答他,而是看向一個紅衣女人。
祁雪樓也是全身傷口,因為舊疾複發的緣故,他面色蠟黃,憔悴不堪。
總而言之,他現在的狀態跟祁天佑差不多。
不僅如此,這裡還有知秋和劍南。
知秋和劍南,則是一臉驚恐的看向祁天佑。兩人均是對著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說話。
所有的人都被鐵鏈子拴著。
除了那個紅衣女人。
那個紅衣女人高傲的坐在椅子上。
她似乎是苗疆的人。
因為她的頭上、身上有太多的銀飾了。
她從來都不穿鞋子。
她赤著雙足。
她的腳上有兩個銀腳鐲,兩個銀腳鐲上垂下很多銀鈴鐺。
她的笑聲也像是銀鈴鐺一樣。
她沒有對祁天佑說話,而是反問祈雪樓,道:「你這孽徒,沒有想到為師沒有死吧?」
祈雪樓下跪道:「師父,弟子不孝。」
祁天佑有點茫然。
他的父親的師父不是陰姬。
陰姬不是二十年前就已經死了嗎?
那麼這個紅衣女人是誰?
他問:「爹,這是怎麼回事……」
「閉嘴,你不準說話。」祈雪樓對祁天佑怒吼道。
別說是現在祁天佑不敢說話,就是知秋和劍南也紛紛不敢說話。
陰姬冷冷哼了一聲,看向祁雪樓,問:「雪樓,你猜我這二十年來時怎麼度過的嗎?」
祁雪樓不說話。
陰姬卻不生氣,道:「我無時無刻不想著回到我們這浮雪宮。但是我回不去。雪樓,因為浮雪宮有你啊。」
祁雪樓武功高強,陰姬就算沒死,她也不敢回浮雪宮。
可是她想著要回來!
她帶著一股滔天的恨意!
當年祁雪樓差點就殺了她,若不是她裝死逃過一劫,恐怕她早就真的死了!
該死!
她笑著說:「但現在不一樣,現在我神功大成,別說是現在的你,就是巔峰狀態的你,我也不足為懼!你知道我這二十年來是怎麼度過的嗎?每一天,每一時刻,我都想著要殺掉你!枉我對你那麼信任,而你居然差點殺了我!!」
她一邊說一邊把茶杯摔在祁雪樓的頭上!
轟!
茶杯碎裂!
熱水順著祁雪樓的頭流下,茶葉渣滓趴在他的頭髮上。
他的頭鮮血淋漓。
劍南和知秋同時倒抽一口氣,卻不敢說話。
祁天佑見了卻憤怒不已,掙紮起來,鐵鏈叮叮噹噹作響,他怒道:「爹,爹,你這壞女人竟然……」
「閉嘴!」
一聲怒斥!
不是陰姬斥責祁天佑閉嘴,而是祁雪樓斥責祁天佑閉嘴。
祁天佑一時愣住了。
祁雪樓一聲風光無限,很少有人敢把茶杯摔在他頭上。
這輩子他幾乎沒遇到過敢讓他如此難堪的人。
但是現在,他即使再難堪,也不動怒。
他道:「師父,千般萬般不好,都是我的錯,與祁天佑、劍南知秋等人無關,你要殺要刮,沖我一人來就好了。他們這些小孩,你要是實在不放心他們,求你就廢他們武功,看在當年我也曾為你做牛做馬的份上,求你至少給他們這些小輩們留一條命……」
「什麼東西!」陰姬一腳踹在他的臉上,譏諷道:「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居然敢跟我談條件?你配嗎?我就問你,你覺得你配嗎?」
祁天佑想要說些什麼,但是他想起祁雪樓的斥責,又不敢說話。
陰姬高高在上,冷傲無比,道:「做牛做馬?哼?那不是你應該做的嗎?要不是我,你有給我做牛做馬的機會嗎?你知不知道這二十年來,我是怎麼度過的?二十年了,二十年我都在閉關修鍊,近日終於神功大成!你知道這閉關修鍊的二十多年我有多痛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