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詭異的即視感!
望著悠悠醒轉的謝山河,姜贇忽然間怔住了,他似乎覺得,這一幕自己從什麼地方見到過。
如果自己的記憶沒有出現差錯的話,接下來,謝山河就應該帶上自己,前往兀里窮的藏身處。
想到這兒,姜贇的心裡好似打鼓一般。
他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但他又不知道這種感覺為什麼會出現。
先是給謝山河就打擾了他做美夢道個歉,隨後姜贇就把事情簡單的給謝山河說了一番,最後要求謝山河立刻帶他去他發現了兀里窮的地方。
謝山河雖然被姜贇攪黃了美夢心中有所不爽,但一聽說是姜懷仲孤身一人去了那個地方,他也跟著著急起來。
畢竟當初他也是在那邊踩過點的,那邊的守衛有多森嚴他自然清楚。
三步一崗,五步一哨,而且個個哨探看上去都不像是什麼好招惹的人。
謝山河不是對姜懷仲的能力有所懷疑,只是雙拳難敵四手。
光是自己發現的明哨就已經是人多勢眾了,藏在暗處的暗哨又有多少,謝山河可不敢保證。
更何況,明明兀里窮是進入了那間房子,但自己藏在房子附近的時候卻沒有聽到裡面傳來半點的說話聲。
即便最後聽到了一些,那也是人家要離開的時候。
所以謝山河心中猜測著,是不是那房間里,還有什麼暗門存在?
他曾聽說過九劍鎮的地下通道非常的發達,這是原本混跡在此處的一些從事見不得光行業的人們所挖掘出來的。
也許,那間屋子就坐落在地道的上面也說不定。
在姜贇的催促之下,謝山河匆匆穿上了衣服,隨後就提上燈籠,帶上姜贇,兩人風風火火的朝著宅子的方向趕去。
到了這個時候,姜贇才知道輕功有多麼重要。
看著謝山河在房梁與院牆上健步如飛,如履平地,自己卻只能跟著他在街上到處跑,雖然兩人走得路看上去一樣,但姜贇已經是有些疲累了。
「要不,我背你吧。」
看著氣喘吁吁的姜贇,謝山河想了想,對他說道:「雖然這樣做會減慢一些速度,但你也能相對的保存一些體力。
如果你是打算去幫助九王爺的話,我到時候肯定是幫不上什麼忙,最多也就是在你們倆離開或是逃跑的時候給你們倆指指路。
所以你的體力就很重要了。」
姜贇長這麼大還沒有被除了父親之外的其他男人背過,聽到謝山河的提議,他有些意動,但嘴上卻說道:「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啊?
我是說影響不太好……」
「都什麼時候了還考慮影響不影響的……」
謝山河翻了個白眼:「好了,廢話少說,趕緊的吧!」
說著,謝山河就從院牆上跳了下來,蹲在了姜贇身前。
姜贇想了想,最後也是對自己說這是特殊情況,沒有辦法。
於是就壓上了謝山河的後背。
「我靠……」
姜贇一上來,謝山河身體就歪了一下:「你怎麼這麼沉?!」
「我怎麼知道?」
姜贇兩條腿夾著謝山河的腰:「提議的是你,又不是我,你少說廢話,趕緊動身!」
自己說的話,含著淚也要做到。
謝山河是萬萬沒想到姜贇看上去有些偏瘦,但體重卻這般沉重。
他感覺自己背上就彷彿背上了一個大鐵塊一樣,那是相當的難受。
不過也幸虧他從前有過這樣的經歷。
想當年他跟那個老道士學習輕功的時候,那老道士就騎在他的背上,謝山河一邊跑,那無良老道還一邊用千斤墜。
那個時候謝山河都挺過來了,姜贇總沒那老道那麼缺德。
雖說在房樑上也不再是健步如飛了,但總得來說還是比姜贇跟在下面跑輕鬆的多。
只不過謝山河好久沒有進行如此高強度的劇烈運動,整個人也是有點累得慌。
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好在不遠處就是那座宅子。
來到一個比較靠近那座宅子的地方,謝山河把姜贇放了下來。
自己則一屁股坐在房頂上,一邊擦著額頭上的汗水,一邊喘著粗氣對姜贇說道:「就是哪邊了……」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用手指著那個宅子:「那座宅子就是我之前看見他們的地方。
但說實話我也不確定那是不是什麼兀什麼里的,我之前也沒見過他。
但我能確定的是,那邊倒是有不少的西域打扮的人。」
「這就夠了。」
姜贇點了點頭,拍了拍謝山河的肩膀:「那你就現在這兒歇會兒吧,我去去就來!」
說完,姜贇便開始小心翼翼的從房頂上爬下去。
所以說,輕功不單單是為了跑得快,同時也是為了跑的帥。
謝山河下這種高度的房頂,那就是一個瀟洒,縱身一躍,雙腳穩穩落地,身上一點灰塵都不沾。
而姜贇,面對這種高度的房頂,他只能先想辦法從房頂跳到院牆上,然後再想辦法掛在院牆上,最後才能落到地面。
雖然最後是殊途同歸,但過程上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點。
就在姜贇好不容易落了地的時候,互聽一聲尖銳刺耳的哨鳴劃破了寧靜的夜空。
姜贇即便沒有親眼見到,他也能猜到發生了什麼。
看來,九叔的蹤跡還是被發現了。
既然這樣的話……那自己這邊就要替他吸引一些注意力了。
姜贇開始快步朝著那座宅子飛奔而去。
一路狂奔到宅子大門口,兩個看上去有些不好招惹的高車人裝扮的壯漢就站在那個門前。
姜贇大叫一聲,罵道:「逼崽子有種的出來跟爺爺打一架!爺爺最討厭你們這些臭蠻子了!」
那兩個士兵雖然聽不懂姜贇說的是什麼,但看姜贇的表情也能清楚個大概。
這人是來砸場子的。
放在平時他們倆理都不會理姜贇,這種愣頭青他們見的多了。
但是現在,他們卻異常的警惕。
畢竟身後的宅邸裡面可不是普通人,將軍就在自己身後的宅邸之中,任由這傢伙鬧事,恐怕會惹出麻煩來。
於是兩人便對視一眼,隨後立刻拔出刀來撲向姜贇。
但是來的快去的也快,姜贇反手就是一人一拳又把兩人打回了大門前。
只不過這一次,倆人是倒在地上的狀態。
隨後,姜贇一腳踹開宅邸的大門,門裡面站著不少同樣裝扮的高車人。
聽到大門口傳來動靜,他們不約而同的把視線挪向大門口,緊接著他們就看到了姜贇大搖大擺的站在門前,朝他們緩緩的豎起了一個中指。
眾高車士兵當即便是衝上前去,姜贇立刻是扭頭就跑。
「別讓那傢伙跑了!」
「追!都給我追!」
一眾高車士兵烏泱泱的追著姜贇的背影離去,只留下一座空蕩蕩的宅邸。
亡命奔逃的途中,姜贇望著眼前的景象,有種說不出來的熟悉感覺。
他覺得自己似乎曾經來過這裡……又似乎是頭一次來。
到底是什麼時候自己來過這兒呢?
如果自己記得不差的話,下一個路口,左邊應該是死胡同,而右邊才是出路吧?
跑到下一個路口,姜贇毫不猶豫的朝右手拐去。
拐過來之前,姜贇扭頭瞥了眼左邊的方向……
果不其然,那邊是一條死胡同。
「……」
努力憑藉著這種詭異的即視感甩掉身後的追兵,姜贇又抄近路折返回了先前的那座宅邸。
他一路氣喘吁吁的跑到大門前,那兩個被他一人一拳轟在牆上直接暈倒的傢伙仍舊安靜的躺在地上。
姜贇深吸了一口氣,快步走入宅邸之中。
眼前最顯眼的那個房間,姜贇走上前,一腳踹開了房門。
當他走到屋子裡的時候,屋子裡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但姜贇卻嗅到了空氣中瀰漫的血腥味。
再往前走了幾步,漆黑一片的地面上終於出現了一些輪廓。
姜贇上前,看有一人躺在地上,確認了他是高車人之後,姜贇便知道,九叔一定是來過這裡。
於是,他的心中便鬆了口氣。
恰逢此時,書櫃后的暗道之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姜贇心中一驚,便拿出鸞鳳弩,躡手躡腳的靠近過去。
「呃……呃……」
呻吟聲伴隨著那窸窸窣窣的聲音越來越近,隨後,一隻手扒在了暗道入口的牆壁上。
「有人嗎……有人嗎……」
裡面的人用高車語喊道:「外面……有人嗎?」
那個身影剛剛出現,姜贇就立刻從一旁來到了他的面前。
瞄準著他的小腿,姜贇毫不猶豫的扣動了機括。
毫無防備的那人被姜贇一箭射穿小腿,屁股與小腿都受了傷,那人根本就沒法繼續站立。
他慘叫一聲,朝後仰倒,並且一路順著階梯滾了下去。
姜贇就這樣跟著他來到了地下室裡面,借著燈光,姜贇看到了他的穿著打扮,也認出了他高車人的身份。
沒有去思考這個人是誰,姜贇就扣動了機括。
死掉的敵人總是比活著的敵人更讓人有安全感。
扣下機括,就像是塵埃落定一般。
姜贇看著那個死不瞑目的傢伙,一眾似曾相識的感覺又浮現在心頭。
他扭過頭,看向一旁滿臉驚喜的姜懷仲,長舒一口氣道:「看來我來的還算及時啊……九叔。」
說著話的時候,姜贇的表情顯得很怪異。
他在開口之前,就隱隱感覺到,自己接下來要說的一定是這句話了。
該死!這究竟是什麼感覺!為什麼會這麼的……讓人抓狂!
姜懷仲看到姜贇,驚喜的道:「姜贇!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姜贇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說道:「這件事之後再說吧,九叔。
你看上去情況不太妙,總之先離開再說。」
「不行!」
姜贇說著話,就要過去把姜懷仲攙扶起來,而姜懷仲卻搖著頭拒絕。
他看著一臉悲痛的耶律德光,咬著牙說道:「他是高車國的右國師耶律德光,一定要把他殺了再走。」
「什麼?!」
姜贇起初還以為那個人是兀里窮,現在卻聽到了耶律德光的名字,他也有些驚詫。
「耶律德光……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知道的不比你多,但是他今天必死……或者說,我們兩邊,只能有一邊活著走出去……」
「……」
叔侄二人一下子就變得緊張起來,但耶律德光卻似乎還沉浸在徒弟被殺的悲愴當中。
耶律德光有過三個兒子,其中一個早亡,另一個騎馬時摔下去被馬踩斷了脖子,最後一個,卻是先天殘疾,一生只能拄著拐杖度過。
所以,耶律德光把很高的期望都寄托在了他的徒弟兀里窮的身上,而兀里窮也切實的回報著他的期待,這麼多年來,兀里窮從沒有讓他失望過。
而現在,他視如己出的徒弟,卻凄慘的死在了他的面前。
曾經經歷過兩次的痛苦,再一次籠罩著他的內心。
耶律德光口中喃喃道:「兀里窮……我的徒兒……」
「趁現在!」
雖說看著一個五十多歲的人如此傷心,也叫人難免心酸,但是,如果不殺了他,那麼死的就會是自己。
姜懷仲和姜贇,都非常清楚這個道理。
隨著姜懷仲一聲大喝,叔侄二人立刻分為左右兩邊,一齊撲向了耶律德光。
在剛剛殺死兀里窮的時候,姜贇已經用光了鸞鳳弩之中的弩箭。
現在,他只能放下鸞鳳弩與耶律德光展開肉搏。
但耶律德光也不是吃素的,尤其是親眼看著自己的徒弟在自己的眼前被殺死。
憤怒盤踞著他的腦海,他現在只想殺了姜懷仲叔侄倆,替兀里窮報仇。
「你們竟敢殺了我的徒弟!」
暴怒之下,耶律德光雙手齊出。一左一右,一下子就握住了叔侄二人同時轟過來的拳頭。
姜贇使出了全力,但耶律德光卻是紋絲不動。
不僅如此,他那雙手掌就如同老虎鉗子一般,握的姜贇拳頭生疼。
再這樣下去,恐怕拳頭都要被他給捏碎了!
姜贇咬著牙,想要把拳頭拔出來,但他用盡全力,也不見挪動絲毫。
「你們必須要付出代價!喝啊!」
耶律德光怒吼一聲,姜贇隨即發出一聲慘叫。
他的拳頭已然變了形狀,那整隻手都在耶律德光的憤怒之下宣告報廢。
另一邊的姜懷仲也沒有好到哪兒去,雖說他努力掙脫了耶律德光的控制,但是那隻手已經徹底的失去了知覺。
他想要舒展一下都做不到。
不愧是耶律德光,把他惹毛了顯然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去死啊!!」
耶律德光身形微動,一瞬間就出現在了姜贇面前。
隨後他便是一掌轟在姜贇胸口,姜贇只覺得自己的前胸彷彿被重有千鈞巨錘狠狠鑿了一記。
眼前頓時一黑,鮮血不受控制的從嘴中噴了出來。
他的身體倒飛出去,狠狠撞在牆壁上,竟是把牆壁都撞出了一個凹坑。
「姜贇!」
「還有你!也去死吧!」
一拳將姜贇轟飛之後,耶律德光也沒有停下動作,他立刻又揮出一拳,直奔姜懷仲而去。
姜懷仲雙臂交叉擋在面前,可耶律德光寒露的一拳,實在是重若千鈞。
他雖然伸出手格擋住了這一拳,但餘下的力道仍是讓姜懷仲整個身體不受控制的倒飛出去。
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從姜懷仲嘴裡噴湧出來。
緊接著耶律德光的第二輪攻擊又到來了。
作為一個內功高手,耶律德光的攻擊方式大部分仍是以格鬥技作為基礎。
其實這也是姜懷仲比較擅長的領域,但是他的體力實在是跟不上了。
方才與耶律德光師徒二人的戰鬥雖然短暫,卻耗費了他太多的體力。
再加上後面連續的受傷,連續的被攻擊,他的體能也是被大大的消耗了不少。
耶律德光一記鞭腿甩過來,而江淮中能做到的,唯有抬手招架。
可耶律德光這一腿實在是勢大力沉,已經被耶律德光一拳打得連連後退的姜懷仲,又被這一腿踢的側翻在地。
「去死!去死!去死!!!」
耶律德光用含糊不清的高車語胡亂的叫嚷著,他的臉上再也沒有一開始從容不迫與泰然自若。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失去理智的癲狂之色。
也不怪耶律德光像瘋了一樣,換成是誰,估計都會變成同樣的狀態。
兀里窮對於耶律德光來說,就是他的第四個兒子,被他寄予厚望的接班人。
而現在,他最看重的徒弟,他悉心培養的接班人,就死在了他的眼前,他如何不癲狂?他怎能不癲狂?
世間最痛苦的事情之一,便是白髮人送黑髮人。
而現在的耶律德光,很顯然就是承受著這種痛苦。
他憤怒,他委屈,他不甘心。
而這一切,都要歸咎於他面前這兩個挨千刀的混蛋。
他要把所有的怒火,所有的痛苦,如數奉還給自己面前的叔侄倆。
他要他們兩個彼此看著對方受盡折磨而無能為力。
即便從小接受著漢人儒家文化的教育,即便取了個溫文爾雅的名字,但身為草原上出生的孩子,他的天性卻沒有得到任何的改變。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以更加殘忍的方式,還給將殘忍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敵人。
這是草原人的天性。
多少年來,耶律德光似乎都在故意維持著他儒將的形象,而現在狀似癲狂的他,興許才是他本身的樣子。
大吼一聲,耶律德光又是一腳踢在已然躺在地上的姜懷仲身上。
被著一腳踢中,姜懷仲竟是直接在地上滑行了數步之遠。
濃稠的血水,從姜懷仲的嘴角傾瀉而出,他開始劇烈的咳嗽,每一次咳嗽都會從嘴裡噴出一蓬蓬的血霧。
此時此刻,很難說姜懷仲的心裡究竟作何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