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三場考驗
隱衛和三公九卿們一樣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上早朝,葉子棲早就習慣了早睡早起。這天醒來打水梳洗一番簡單收拾了一下屋子,然後無所事事打開窗戶吹對流風。
啟明星沉,紅日初暉。太陽的光芒將沙灘映成瑰麗的金紅色,葉子棲從窗子里翻出去,散開頭髮光著腳踩在沙灘上,海水打上腳背,將泥沙留在指縫裡,葉子棲提起裙角,像小孩子一樣追著浪花跑著跳著轉著圈。太陽一點點升起,在紅色的海天之際貼上一道金色的弧線,金子一般的光從弧線上射出來,為紅色的海灘渡上一層層富麗輝煌的顏色。
葉子棲一下子安靜下來,靜靜的忘乎所以的,看著這堪稱奇幻的色彩變化。一層又一層的光隨著圓弧的擴大,刷在暗紅色的海面上,鍍在金黃色的沙灘上,抹在湛藍的天空上。剎那間,海天分化,萬物蘇醒,天亮了。
巴清年輕的時候曾在東南沿海遊歷,在巴山采邑時不止一次給徒弟們描述海上日出的景象。那種無法用語言表達的美一直深深刻在葉子棲的腦海里,既抽象又具體,載著一個又一個幻想漂過她的孩提時代。可是當她真真正正的見識過海上日出以後,殘留在心裡的,卻不是得償所願的激動滿足,而是一種淡淡的悵惘,明明實現了願望,卻好像並沒有得到什麼,而是失去了更重要的,總是這樣。
敲門聲在身後響起,葉子棲回過頭,隔著兩扇窗戶看見張良正隔窗看著她。海風從她的身後吹來,披散著的長發在身前張牙舞爪的亂飛,明明是逆光,可少女身上散發出來的無憂青春的氣息卻比太陽還要耀眼,讓他不忍轉睛。
葉子棲忙快步跑到沙灘上,放下裙角遮住纖白小腳,正襟向張良一揖:「三師公早。」
「子棲起的可真早啊。」張良笑著還禮然後看著鎖著的大門:「子棲方便讓良進來嗎?」
「當然,三師公稍等。」
張良知趣的走到門后迴避,葉子棲一撐窗欞翻進屋內,用手帕揩凈腳上的細沙,穿上鞋襪,信手從筆架上撈了根毛筆綰住頭髮,然後忙跑過去開門。
「三師公久等了。」葉子棲將張良讓進屋內,洗過茶盞后給他倒了杯水:「子棲疏懶,未曾煮茶,只能以白水招待,禮數不周,請三師公見諒。」
「君子之交淡如水,白水相待並無不妥。況且突然造訪,是良唐突。」張良接過茶盞,笑容溫文。
「三師公言重了。」
「子棲的傷寒好些了么?」
「不過是有些乏力,其餘的已無大礙。」
「子棲方才怎麼跑到沙灘上了?」
葉子棲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子棲久聞海上日出乃一奇觀,今日初見,有些激動。」
「沛縣位於泗水下游,距海並不遙遠,子棲怎麼會是第一次看日出?」張良依舊是一副拉家常般的形容。說出來的話卻讓葉子棲心中一震。
這人的心思怎麼這樣縝密,早上是一個人思維最放鬆的時候,他這般突然造訪,想的就是攻其不備,抓住我話中的漏洞,好險。
「家裡管得嚴,天黯之時不許離家,宅子又不臨海,所以子棲在沛縣時未曾見過日出日落。在有間客棧的時候早上要忙著幫廚和打掃,自是沒這個閑的。」葉子棲面色如舊,應對自如間又將話題推了回去:「也多虧前天下的那一場雨,今天的太陽才會這樣好。對了三師公,那天雨中初逢,子棲思緒混亂,沒說什麼失禮的話吧。」
「子棲所言確是讓良獲益匪淺,不然良也不會帶子棲來這裡。」
我說什麼了我?葉子棲努力回想著那晚發生的事,可是記憶只能追溯到那句「暮春者,春服既成,不亦樂乎」上。
葉子棲的臉「騰」的紅了,心說想不到張良這人看著正經,竟是個喜歡聽人家小姑娘講段子的斯文敗(求別和諧)類。
「呃……三師公……其實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樣的……」葉子棲尷尬解釋:「當時子棲正在背論語,只是腦子太亂,背串了章句……您要是不信的話可以去翻書。」
張良怪不解的看著這個方才還進退有度八面玲瓏的姑娘一臉窘迫,連忙道:「子棲不用謙遜,混沌之時更是言由心生,子棲對治世之道獨有見解,若身為男子,定可成一代豪傑。」
原來我和他說的不是同一件事。葉子棲長吁一口氣,回道:「三師公謬讚,只是亂世中亦不乏巾幗英雄,三師公可不要小看了女孩子。」
「方才是良言有不周。」
葉子棲抬頭看了眼窗外,不知不覺就她與張良聊了已經有一會了。她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想結束這讓她提心弔膽的對話:「三師公這麼早來找子棲,可是有什麼重要的事?」
「子棲可知道文試?」
「還請三師公明示。」
「子棲現在雖邁進了小聖賢庄的大門,但還不是正式的儒家弟子。只有通過文試,子棲才可以長久的留在小聖賢庄。」
「那要是子棲沒有通過呢?」
「那麼子棲就要回到有間客棧重新備考,只有經過小聖賢庄三位當家一致同意才能再次參加文試。」
「所以對於子棲來說,若是此次文試沒有通過,以後大概就永遠與聖學無緣了吧。」葉子棲想起伏念,長嘆一口氣。
「可以這樣說。」張良毫不留情的表示肯定。
「這文試……很難過嗎?」葉子棲不由漏了怯。
「並不容易,所以良是來幫子棲的。」
「三師公打算怎麼幫?」
「文試共分為三科,其中一科比文,一科比武。武學並非一朝速成,但是良可以告訴子棲文科的題目。」
好大的誘惑啊,葉子棲很是心動,但依舊強忍住的問道:「三師公為什麼幫我?」
「因為良不忍心讓一個有才華謀略的孩子只是因為一些小小的疏漏,而失去繼續深造的機會。」
「對於其他學生,三師公也會這樣伸以援手嗎?」
「不會。」
「既然這樣……」葉子棲想了許久,終於咬了下嘴唇,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那麼三師公的好意,恕子棲只能心領了。」
「難道子棲不想要良的幫助?」
「子棲當然希望可以有更大的把握通過文試。但與通過文試相比,子棲更希望做一個剛直的人。」
「文試要的就是一個公平,如果子棲用不正當的手段通過文試,就算不上升到破環聖學招生原則方面,自己心裡也不會好過。」
「文試只是一個門檻,如果能憑此進入小聖賢庄,你的未來與現在將是截然不同的。子棲,有時候暫時妥協也是一種變通。」
「三師公這是在質疑子棲的學識啊。」葉子棲笑了:「就是這次考不上也不要緊,因為只要一個人為人正直,就是老天也會多多給他機會的。」
我來桑海的目的既不是真的求學,又何須費盡心機的擠進這裡?再說了,戴上品行不端的標籤,就是留在這裡也不會被信任吧,況且此次儒門之行,能收穫一些小聖賢庄方面的人脈,已經是不虛此行了。
最重要的是,百尺危樓,頹於一磚,我不希望因為一點蠅頭小利,就損害我正直剛強的原則。
「子棲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葉子棲眼神堅定,再沒有一絲猶疑。
「就算為此付出了不能入學的代價,也不後悔?」
「我會後悔。」葉子棲直視著張良的眼睛:「但是即便是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也會這樣做的。」
「既然這樣,良就要恭喜子棲了。」
「呃?」
「文試中最難的一關,子棲已經通過了。」張良讚許的看向葉子棲:「第一關考的是品行,如果這一關不能通過,就是後面兩科考得再好也是不可以被留下的。有很多學子文武都很出眾,只是因為禁不住誘(求別和諧)惑而被拒之門外。子棲的作為的確讓良刮目相看。」
「三師公謬讚了,子棲只依著本心行事罷了。」
「剩下文科與武科難度的隨機性很大,能不能通過就要看子棲的運氣了。也許就像子棲所說,正直的人,老天會多給她一些機會呢。」
「但願吧,」葉子棲笑笑:「那麼文武考試什麼時候開始呢?」我好臨時準備一下。
「現在。」張良無視掉葉子棲滿臉的愕然,站起身來:「走吧,大家都在等我們。」
※※※※※※※※※※※※※※※※※※※※
求大神帶我打劍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