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無痕墳前一壺酒
天雷滾滾再也壓制不住雲藏鋒的騰飛,雲藏鋒以一人之力獨戰九重紫色天雷,張口一吐便是無數匹練,與天雷糾纏在一起,攪得雷雲如沸水一般翻騰,再一吞,紫色天雷盡數被其吸入腹中,其腹中有鑼鼓喧天、驚雷奔走的鳴響之聲,種種手段,看得四周殘餘修士目瞪口呆,驚愕得說不出話來,即便是滿地的天兵,也瞠目結舌,不知道如何形容眼前勝景。
一桿長槊在雷雲之中飛來穿去,長槊槊柄之上有一顆紫色的珠子,將四周散亂暴走的電弧盡數吸納進雷珠之內,使得本來就是無比威風的長槊更加霸道非凡,場中眾人無不艷羨不已,嘖嘖稱奇。更有甚者拿出投影珠來,想要記錄下這一不平凡的時刻,豈不料,區區投影珠安能承受這天地威勢和分神期修士的龐大威能,直接粉碎成沫,消散天地之間。
九重天雷已過,雲藏鋒矗立在天地之間。丈許身影彷彿承天接地,身上七彩真氣氤氳翻騰不止,惶惶如同戰神臨世,一時間,天下間威勢無出其右者。長出了一口氣,雲藏鋒身上的嚴重傷勢開始緩緩回復,身上百獸玄甲早已經不知道破損到了什麼程度。
撇頭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月有缺,雲藏鋒沖了過去將其抱起,消失在了秦嶺之巔。感受了一下體內百獸玄甲的恢復狀況,在分神期之後,雲藏鋒的真氣量和質都提升了不止一個層次,所以百獸玄甲的恢復速度和防禦強度都變得更高了。據云藏鋒估計,不出半個時辰,就能夠再次使用龍軒留下來的百獸玄甲,也不知道這套甲胄究竟是如何煉成,竟神奇如此。
雲藏鋒走後,秦嶺之巔就只剩下了毫無反抗之力的天兵天將和一群如同驚弓之鳥一般的神州大地修士。數百天兵盤膝坐在地上恢復著真氣,畢竟九星耀世所抽取的能量太過於龐大,副將又強行催動九星耀世攻擊,讓這些天兵動搖了根本,之後又被雲藏鋒隨手打了一頓,傷情更是雪上加霜,如果不抓緊療傷,恐怕回了天庭,也會變成一個廢人,被趕出天兵行列。
悉悉索索的有一群修士慢慢靠近了這一群天兵天將。天兵天將高高在上慣了,哪裡想得到這些他們眼中的凡人有這樣的膽子敢打他們的注意,所以十分放心地封閉了六識,魂游三天之外,專心致志做起了療傷的事情,也算是情理之中。
「大哥,我們現在怎麼辦?看樣子,這些天兵都沒有發現我們。擅殺天兵可是重罪,天府的人不會放過我們的,還有一個更加高高在上的天庭,到時候怪罪起來,我們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一個臉上有道疤的年輕小夥子對虯須大漢小聲說道,言語之中不無擔憂。
虯須大漢眼角流露出一絲狠辣之色,罵道:「這群自視甚高的狗東西根本不把我們當人看,他們想要把我們全殺了,難道我們還不能殺他們了?天底下哪有讓人只挨打不還手的道理?等我們動了手,把事情全部推到雲藏鋒和那個渾身魔氣的神秘人身上就好了,相信天府在這件事情上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畢竟天府都要倒了,誰願意多管閑事呢?」
年輕小夥子還是有一些不放心,但一來是對這大哥言聽計從慣了,二來是因為自己也有所意動,所以就沒有說出反對的話來。抬頭看去,不遠處的地方還有幾股勢力對這一群天兵虎視眈眈,這群天兵跟他們兩兄弟不同,都是有頭有臉的正統宗門出身。
「蓮弟,你看見了吧,不只是我們兩個有這樣的想法,就連那些傢伙都有這樣的想法。難得啊,散修和正統宗門出身的修士站到了同一條戰線上面。不過,咱們兄弟是求財,這幾位可就是為了報仇雪恨了,本事不如人,就只能夠用我們這樣偷偷摸摸的手段。」虯須大漢嘿嘿笑了幾聲,也不知道是在嘲諷著什麼。
年輕小夥子點了點頭道:「我知道,天庭和魔族打仗,強行把門派之中元嬰期以上的修士都給征走了,這一去就很難說是死是活,而且剛剛的情況所有人都看在眼裡,大家都不是傻子,肯定不願意咽下這一口惡氣的,更何況還有很多宗門都死了人,不報仇也說不過去。」
「就是這個理,別人欺負到我們頭上來了,我們忍氣吞聲,那是我們實力不夠的隱忍,不意味著神州大地的修士就沒有血性了。抓住了機會,哪怕是用牙咬,也要讓這些不是人的東西掉一塊肉下來。記住了,一會動手,還是老規矩,我殺人,你撿漏,見好就收,別貪心。要是被我發現你小子偷偷動手,回去就看我的皮鞭子抽不抽死你。」虯須大漢惡狠狠地道。
這樣的勾當,兩兄弟不知道已經幹了多少次了,再是熟稔不過。年輕小夥子一直都想成為獨當一面的好手,可是大哥一直不讓他動手,其實年輕小伙也知道,大哥是不願意他手上沾到了血腥,除非是萬不得已的時候。
兩人埋伏著,還沒有動手,就聽到前方傳過來一聲響箭。一命坐地天兵應聲而倒,喉嚨處破開了一個尾指粗細的血窟窿,很快傷口處就慢慢潰爛,看來那響箭上面還塗有劇毒。
「大哥,我上了。」年輕小夥子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見血就開始興奮,忍不住就要想要衝出去湊一個熱鬧,卻被那虯須大漢一把給拉了回來,年輕小夥子一臉狐疑看著虯須大漢。
虯須大漢面色保持著跟外貌十分不符合的冷靜,眼神之中透露出難得的智慧,說道:「你看看外面的狀況,別傻了。」
抬頭看去,除了倒地的那個天兵之外,場中並沒有任何異狀。年輕小夥子問道:「大哥,這又是為何?明明都已經殺了一個,抓緊時間,速戰速決不是更不容易被發現嗎?」
虯須大漢搖了搖頭道:「等一會,等那些人先去了我們再去。那些天兵的確是進入了另外一個狀態之中,對這邊的情形都沒有感知力,即便是有也無所謂,但是誰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全員都昏睡了,也不知道天府的人究竟會不會出手,更不會知道天庭有沒有後手,所以這個時候一定要沉得住氣,這跟我們以前做過的案子不太一樣。」
年輕小夥子從來都不知道這裡面還有這麼多的講究,跟著這個大哥學到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一時之間興奮不已,點了點頭,竟真的按下了性子等待著。
等了半晌,又是一聲響箭。只不過這一次不再是風平浪靜,而是一個訊號,隨著另外一名天兵的倒地,藏於暗處的修士全部傾巢而動,這些人互相見到了之後也不驚訝,互相也不理會,只是動手掩殺所有的天兵,沉默之間,人頭飛起,註定是一場無聲的殺戮。
虯須大漢粗略估算了一下,這裡出現的修士不下百人之數,一人對付幾個,也算是綽綽有餘,算上之前死在了山上的那些,差不多趕到這裡的所有修士都在此處了。只不過狼多肉少,就註定了他們兩兄弟撿不到什麼大便宜,所以準備見好就收。
這一場殺戮之後,沒有人會知道這裡曾經有過一場血腥的掩殺,只不過雲藏鋒又會背上一口大鍋。也不會有人再知道天庭行那絕戶之計的目的在於哪裡,或許是為了不讓秘密外流出去,又或許是要清除這個神州大地的江湖,反正這些低階修士就好像是地里的韭菜,割完一茬還有一茬,不差這幾百個。
而另外一邊的雲藏鋒對此毫不知曉,帶著月有缺日夜兼程,趕回崑崙秘境。這一趟出門,雲藏鋒沒有帶上黑風,一是因為黑風並不樂意被雲藏鋒之外的人騎乘,二是因為雲藏鋒不願意與男子同乘一騎,若月有缺是一個男子,這事情倒還好辦了,更不可能讓月有缺替雲藏鋒牽馬而行,所以不帶黑風乃是最為妥當的處理方式。
可這樣一來,回程的速度就慢了許多,如果不是雲藏鋒有所突破,御劍乘風之下,瞬息便是數百丈,也不可能短短五天就回到了崑崙秘境之中。
當初那一粒丹藥還是馬侯和月有缺聯合起來研製出來的,為的就是讓月有缺在必要之時有自保的實力。大家都知道雲藏鋒的修為到了這個層次之後所面對的都是一些什麼敵人,可是月有缺修為不足,跟著雲藏鋒早晚吃大虧,這一粒丹藥是十分必要存在的。
可丹藥的副作用不會因為這些理由就不存在了,靈魂與肉體的契合度因為丹藥的副作用而大幅度減少,甚至快要靈肉脫離,雲藏鋒手段再厲害,也不能夠逆天改命,只能夠暫時穩固住月有缺的肉身和靈魂,使其不會脫離,最後還是要看方天生和馬侯有沒有辦法醫治。
回到了天奇峰之中,雲藏鋒將昏迷的月有缺交給了方天生和馬侯。他則是孤身一人前往無痕的衣冠冢,帶上了一壺好酒,跪倒在無痕的墳前。
一股銀線澆在了地上,雲藏鋒喃喃說道:「師父,你和仙音姑姑生不能夠同屋,死後同穴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心愿了。也不知道那個時候你有沒有後悔為了天奇峰的任務沒有表明自己的心意,如果早一些表露心意,或許還能夠享受幾千年的歡樂時光,不過這都是一些馬後炮的閑話了,我也知道依照你的性子是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來的。」
「徒兒其實心裏面很亂很煩,修為再高,對天道的理解再深又如何,還不是不能夠把你從下面給拉回來,甚至連你的魂都找不到。說實話,徒兒根本不怕那什麼天道的天人五衰,大不了就是一身生靈之息而已,可我永遠失去的,是我最敬最愛的師父啊。」
「越是到了這個時候,我就越是能夠清晰得感覺到無助。天道茫茫,又豈是我能夠揣測的?可是了解得越多,就越是無能為力,轉生之術,付出的代價我不怕,可偏偏沒有辦法實施這轉身之術才是最讓我無助的。」
「你曾經跟我說,一個人真正長大的時候就是學會接受失去的時候。那一天你摸著我的腦袋,在墨林得巨石上面看日落,我當時真想哭,我感覺你就像是我的父親一樣,可是我不能哭,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更是不願意去長大,失去的滋味,不管你接不接受,都太苦太痛了,我寧願我一輩子都是一個孩子,活在幾位師父得庇護之下,也不願和今天一樣,跪在你的墳前絮絮叨叨這些毫無意義的話。」
「如今徒兒的修為已經達到了分神期了,只有到達了這個階段才明白什麼叫做分神。元嬰化神,靈肉相合,這個階段的靈魂和肉身開始趨於融合,但還有著明顯的界限,所以被成為分神期,我在想合體期的話,應該就是元嬰、靈魂和肉身都融為一塊,只要有一息尚存便能夠不死,這才是合體期的絕妙之處吧。可惜,這些話你都聽不到了。」
說到此處,雲藏鋒已經是淚流滿面了。一壺烈酒灌入喉,一壺烈酒泄滿地,雲藏鋒彷彿與無痕以及仙音對飲,一邊喝酒一邊哭,是無聲,更是有聲。
「仙音姑姑,你放心,我這輩子娶了四個媳婦,現在小胡璃也回來了,我就不會再找媳婦了。本來打算讓這幾個小姑娘侍奉你的,沒想到你等不及就走了,我知道你生我的氣,但有些時候情之所至,我也是沒有辦法,希望你能夠原諒我,否則我心難安啊。」
「得了,今天就到這兒吧,來一趟,說這些話,其實也就是因為我要走了。去末日戰場那邊做點事情,天庭和屠滅都欺負到天奇峰的頭上來了,怎麼也不能夠讓這筆帳變成一筆不明不白的糊塗賬才是。你放心,我心裏面有數,斷然是不會這麼早就找屠滅的麻煩的,但我現在不怕他了,真打起來,還是有個四六開的,怎麼樣,你們的徒兒出息了吧?」
看著那靜悄悄已經無人回應的墳塋,雲藏鋒更是痛哭流涕,半晌說不出話來。龍戰站在雲藏鋒的身後,看著這一幕,也不知道是心酸還是什麼感覺,只覺得心裡揪著疼,這孩子從小沒有爹娘,無痕和仙音真是把他當親兒子一樣看待的。
最後,那個酒葫蘆留在了無痕和仙音的墳塋之前,雲藏鋒轉身而去,一條白綢掛在墳頭。
天奇峰還是那一片廢墟,不過有了雲藏鋒在,變得安穩了許多。雲藏鋒沒有刻意隱藏自己的氣息,也算是震懾宵小了,旁人感受到那無邊的氣勢,大部分都不敢上前了,畢竟元嬰期修士還能夠感受得出來深淺究竟如何,雲藏鋒這分神期,比元嬰期恐怖太多。
雲藏鋒將手中的所有東西都留在了天奇峰,這麼多年收集起來的材料,丹藥等等,說是已經用不著了。龍戰知道,接下來雲藏鋒就應該去末日戰場拚命了,在那裡,遍地都是神君、仙君、星君和尊者,哪一個不是超越元嬰期的修士,跟神州大地可不一樣。
「準備什麼時候走?」龍戰喝著雲藏鋒從外面帶來的酒,還有一些東西是歐陽家從登龍城運過來的,畢竟雲藏鋒回來之後,大陣已經不存在了,天奇峰也需要一些補給。
其實這個時候去麻煩歐陽家,雲藏鋒是十分過意不去的,但也沒有辦法,手裡面能夠運用的資源並不多,也只有歐陽家才有這個財力物力幫助天奇峰。如果說去找萬花谷,非得把萬花谷給掏空了不可。
雲藏鋒與龍戰同飲一杯酒,說道:「等月有缺醒了之後就走吧,也是時候有一個了結了。我也等不了這麼久了。師父,有什麼指教嗎?」
龍戰微微一笑,說道:「你小子是不是酸我呢?現在我還有什麼可指教你的?你指教我還差不多。不過一路上你可得小心行事,出門在外就別太張揚,切記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雲藏鋒點了點頭,不管孩子長多大,這些做家長的都是一個心思,把孩子當孩子看。雲藏鋒道:「跟人約了兩場架要打,一個是天外的神秘人物,師父應該不知道,就不說了。還有一個就是屠滅,他這些年做的事情,就是在等著我呢。不過我也摸到了合體期的門檻了,要突破應該也快了,到了那個時候,應該就知道具體的差距了。」
「真快啊,你當年來天奇峰的時候那個樣子我都還歷歷在目,沒有想到,轉眼間就已經比我們這些老頭子還要厲害了,挺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你小子本來就不是池中之物。昊天帝...」龍戰笑著說道,也不覺得比徒弟差丟了面子。
「昊天帝,我答應了一個朋友,必須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