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賣鮑小姑娘
「什…什麼人?」
陸詢顫抖著嗓子低吼一聲。
那黑影停下,轉頭看向門外。
突然,一道閃電劃破夜空,映得鋪內纖毫可見。
那黑影被電光一照,露出胡細妹那張慘白,沒有半點兒血色的臉。
咔嚓,一個霹靂炸了過來,擊穿4號鋪的房頂,正巧打在朱安世身上。
胡細妹受氣浪衝擊,身體從腰斬處反折過來,頭腳並在一起,露出縫著一串針腳的雪白肚皮。
陸詢衝上前,胡細妹沖他慘然一笑,「大郞,這頭金錢豹害你,奴家殺了他,為你報仇……」
「你沒死?」
胡細妹撲通一聲倒在地上,臉上仍然掛著微笑。
陸詢抱起她,那屍體早已涼透,顯然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可剛才……
他低頭看向朱安世,一顆頭顱早已被剁得血肉模糊,成了一灘骨肉泥。
原本烏黑的心臟,也沒了蹤影,原地只剩下個黑窟窿。
陸詢倒吸一口涼氣,抱起胡細妹跑回自己的鋪子,將屍體平放在靈床上.
還好,縫屍體的麻繩極為結實,一番折騰下來,居然沒有掙斷。
真是奇了怪了,明明屍體都已冰涼,她是如何跑到4號鋪,又怎麼可能揮劍砍朱安世的?
陸詢苦苦思索,終究找不到答案,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等再醒來,天光已是大亮。
西市上販夫走卒絡繹不絕,叫賣聲此起彼伏。
「賣鮑,賣鮑……」
「新鮮出水的三頭鮑,肥美多汁、咸甜適宜……」
門外傳來一道甜美清脆的女聲。
陸詢不覺有些好笑,這人是不是傻,此乃京畿重地,離那大海二千餘里,怎麼會有新鮮出水的鮑魚可賣。
他打開門,旁邊蹲著個十五六歲,身穿紫裙的及笄少女,面前銅盆里,果然盛了三隻成人拳頭大的鮑魚。
少女聽到動靜,回過頭來,瞪著一雙漆黑的秋眸,頗為大膽地打量著陸詢。
「大郎,買鮑魚嗎?新鮮出水,肥美多汁……」
陸詢笑笑,同樣蹲下身子,仔細查看那鮑魚。
那三隻鮑魚察覺到地面震動,竟然同樣不怕生,緩緩地張開鮑殼,吐出一串串珍珠似的泡泡。
有點兒意思!
陸詢看得怦然心動,自穿越來,這五臟廟還一直沒祭,正在唱空城計呢。
「小姑子,你這鮑魚哪裡來的?」
少女微微笑著,露出兩顆小虎牙,「一夜大雨,渭河漲水。姎去泬水邊濯足,從岸邊撿了三個大蛤蜊,於是捧回了家。阿姊說,這是鮑魚,三個就足足一斤,是謂三頭鮑。遇到識貨的,可以賣個大價錢。於是,姎就來了西市!」
陸詢見她生得可愛,有心調笑,「哦?令姊倒是見多識廣,難道是位海鮮商人?」
少女連連擺手,「不是,才不是呢,姎家本來就住在大海邊。後來,家君調任京城……咦,我為什麼要跟你說個。你到底買不買呢?」
「買買買!怎麼賣?」陸詢一疊聲地答應著,這麼大個的,放在地球上,怕不是要值個萬兒八千塊的。
少女搖搖頭,「不賣!」
不賣?陸詢一怔,敢情大清早的你調戲我玩兒呢!
少女見他誤會,連忙解釋道:「大郎,這鮑魚不賣,但是可以送你!」
「送?」
還有此等好事兒?
這方世界民風挺淳樸的嘛!
「對!只要你幫阿姊招一次魂就行。」少女眼神里充滿了希翼。
陸詢大喜,叫魂?
這個我熟啊!
「好,就這麼說定了。不過,我這鋪子還有點兒事,你得等我忙完才能去。」
少女點點頭,端起銅盆遞向陸詢。
陸詢剛要接過,冷不防旁邊竄過來一個潑皮,一把搶了過去。
「叫魂?爺做這個最拿手了!只要往床上一躺,管你什麼姑子、夫人,爺定伺候得你舒舒服服的,別說叫魂,叫『阿翁』都是常事。」
陸詢冷冷打量著那潑皮,這不是那馮殷的一個手下嘛!
看來,這是故意找茬兒來了。
他猛地飛起一腳,踹在潑皮大胯上,將他踢了個仰八叉。
銅盆跌落在地,水都撒了出來,那三隻鮑魚牢牢地吸在盆底上,竟然沒有被摔飛。
潑皮躺在地上,抱著胯不停打滾,「打人了,打人了,役夫二皮匠打人了!」
陸詢揀起銅盆,遞給少女,「你先到我鋪子里避避。」
少女乖巧地點點頭,端起盆走進屋子。
潑皮吆喝半天,看熱鬧的不少,但沒人願意前來評理。
他只好看向4號鋪子,扯著嗓子叫道:「朱安世,你聾了還是死了?爺被人打了,還不快來幫忙。」
想找朱安世幫忙?
除非,你也跟著他下地獄。
陸詢邁步上前,一腳踩在潑皮足踝上,用力一碾。
那潑皮「嗷」地嚎叫一聲,一骨碌爬起來,沖著陸詢吐口唾沫,嘴裡嘟囔著什麼,一瘸一拐地衝進了朱安世的鋪子。
陸詢待要追上前,身子突然一緊,竟似中了緊箍咒,被定在了當地。
識海里,《洗冤錄》輕輕抖了一下:星主陸詢受到巫祝詛咒,已消耗香火一錢解之。
剎那間,陸詢又能活動了。
他沖向4號縫屍鋪,那潑皮卻早已拴上了門。
「朱安世,你這是怎麼了?」
鋪子內嚎叫聲未止,那潑皮已煞白著臉,踉踉蹌蹌地跑了出來,「死了,又死了!」
陸詢眉頭一皺,他為什麼說又?
難道,朱安世以前死過一次?
潑皮見陸詢堵在門邊,兩眼一轉,從懷裡掏出個巴掌大的紙人,「劉公孫,爺今兒還真就不信了,治不死你?」
陸詢一怔,這潑皮居然知道原主的真名?
看來,這事兒絕不簡單!
潑皮趁這功夫,咬破舌尖,一口鮮血噴在紙人上,「劉公孫,給我死來!」
那紙人沾了潑皮鮮血,身體瞬間膨脹,眉眼兒鼻子等立時鮮活起來,特別是裂到耳根的大嘴張開,露出兩顆寸余長的獠牙。
潑皮右臂用力一揮,將初生嬰兒大小的紙人擲向陸詢。
陸詢閃身欲躲,身體卻突然又被定住了。
識海內的《洗冤錄》輕抖,消耗三錢香火再次解了那定身術。
可惜,解得有些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