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和意料之外
俞惠當天晚上回家的時候,媽媽還沒有睡,在東邊屋子的炕上抹眼淚,看到孩子回來胡亂的在臉上抹了兩把,「惠惠,過來坐會兒!」
俞惠挪過去坐在媽媽身邊,把身子靠在媽媽懷裡,胳膊環住媽媽的腰。尹香蘭則順勢摟住俞惠,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孩子,今天你受委屈了,都是媽媽不好,沒給你找個好爸爸。」
俞惠不想順著媽媽的話茬說,這樣會讓媽媽更傷心。「媽媽,學校這兩天可能就要分尖子生班了,到底怎麼個分法還不知道,你要不要去問問我們班主任?」然後,俞惠從媽媽懷裡掙脫出來,眼睛盯著媽媽臉上的表情。
看來這個話題,能夠成功轉移媽媽的注意力,媽媽在她提到這個的時候,臉上稍稍帶了喜色。
「我知道這個事,你這次考的真的挺不錯,今天下午我趁單位沒事就去學校,找了一趟你們班主任,你們班主任也對你這次的成績很滿意,說如果照這個成績保持下去,高考起碼南開是妥妥的」媽媽說到這臉上的開心又多了一些。
「你們班主任還說,這次理科班只選前四十九名進尖子生班,也不會實行什麼末位淘汰制了,畢竟你們已經高二了,高二下半年就要把高三的課程學完。你應該是穩穩噹噹的進尖子生班了,過幾天就會正式通知了。」
媽媽說完又扯起俞惠的手聲音里略微帶了哭腔,但是她能感覺到媽媽不是傷心,而是感慨:「惠惠,媽媽當時找你爸爸是因為考慮到姥姥家裡,因為成分不好不能讀書的事,讓我上不了高中和大學,我想讓我的孩子能讀書讀好書。」
「你姥姥家最高的學歷是你二姨,也才高中畢業,你大姨夫和你二姨夫都成分不好,但是你看看你的表哥和表姐,哪個不都是學習呱呱叫,出門一看就是有家教的孩子。而你爸爸雖然成分好,三代貧農,根紅苗正,但是他們家根本就沒有讀書的細胞,勾心鬥角算計人倒是一流。」
俞惠很贊同媽媽的話,大伯家三個兒子,整天被大媽吊著打也沒用,照樣是繡花枕頭,外表花團錦簇溜光水滑,內里一堆糟粕滿腦子漿糊,白瞎了大媽還是印染廠附小的教導主任呢。
媽媽接著說:「媽媽當時嫁給你爸爸時,你姥爺就讓媽媽好好考慮再做決定,畢竟你爸爸他們家就你爺爺看著還行,你奶奶和你那幾個姑姑看起來,都不怎麼著調,可是媽媽不是沒別的選擇了么,你三舅和四舅也著急結婚,家裡有這麼個大姑姐不結婚,對他們來說也影響不好,種種因素下,媽媽就嫁了。現在媽媽是后老悔了,但是媽媽最不後悔的是生了你。」
俞惠知道媽媽嫁給爸爸,是在那個年代下的無奈選擇,她摟了摟媽媽的胳膊,安慰道:「是呀,你和我爸為了響應國家獨生子女的號召,沒等我出生就把我的名額給報上去了,什麼獎勵來著?哦對了,兩丈一尺半布票是吧?我呀,其實就是那兩丈一尺半布票換來的!呵呵。」
說完俞惠抬臉看向媽媽,媽媽沒有笑,反倒是又陷入了沉思。俞惠晃了晃媽媽的胳膊,「媽,怎麼了?」
「哦,沒怎麼!是,你就是那布票換來的,媽媽是不是太值了?」
尹香蘭神情恍惚了一下,然後用手颳了一下俞惠的鼻子,這女兒在她跟前經常是察言觀色,這回肯定是見她不開心,才想著賣乖逗她開心。
「惠惠,以後做事一定要慎重再慎重,千萬不要衝動,不要像媽媽一樣做完了才後悔。特別是嫁人,一定要瞪大眼睛!」尹香蘭叮囑道。
「知道了,母親大人!」俞惠乖乖的應答,就差起來立正敬禮了。
「不過我現在離嫁人還早了去呢,等我有人選了,一定讓媽媽幫忙好好把把關!」說完,俞惠又投進了媽媽的懷裡。
跟媽媽說完貼心話,俞惠洗漱了一下就回屋睡覺去了。她和媽媽誰也沒提爸爸的去向,這幾年爸爸和媽媽吵架之後,爸爸的去向無外乎就是爺爺奶奶家,或者她那幾個姑姑家。
如果爸爸去爺爺奶奶家還好,雖然奶奶會說一些不中聽的話,但是畢竟爺爺是腦袋清楚的,會讓爸爸呆一會就回家。
可是,如果爸爸去了她那四個姑姑家,估計這一個周末都不會回來,她那四個姑姑不但不會勸爸爸,反而還會火上澆油。
她三叔就是因為姑姑們的挑撥,離了婚,後來想挽回三嬸和小妹妹,可是三嬸已經帶著孩子改嫁。
最不靠譜的是她四姑,接觸的全是些社會上三教九流的貨色,只要爸爸一去她家,就拉著爸爸去打麻將,美其名曰:讓她哥哥開心下!可是每次爸爸打完麻將,兜里的錢就都輸沒了。
周六俞惠沒在家裡宅著,因為她想起學校的牆根下有一種植物,結出來的果實是綠色的,但是裡面的果核扒出來收拾好,卻像在李娜家看到的方杜小核桃。因此,她從家裡找了個口袋騎車到學校摘了好多果實回來,然後去百貨公司買了些穿手串的用具,回家就悶在了屋子裡。等到晚上媽媽叫她吃飯的時候,俞惠已經完工了5條手串。
說起這事的起源,是高一的時候去李娜家,李娜說她爸爸愛擺弄些手串、文玩什麼的。俞惠就讓李娜拿一串她爸爸盤好的手串給她看,那手串盤的顏色發紫,油亮油亮的。正巧李伯伯在家,人家還真沒掖著藏著,給她講了些文玩類的知識,並介紹了這些東西的市場價值。
俞惠什麼人呀,一股腦的把好話往李伯伯身上砸,弄得李伯伯很是開心,說他閨女都沒俞惠這麼有天分,如果俞惠願意,他想收俞惠當徒弟,教他一些小竅門。
俞惠就問:「學了這些要交學費不?」
李伯伯笑了,說:「隨緣,不收學費。」
「那麼能賺錢不?」俞惠又問。
「能,但是最好是作為一種修養,而不是賺錢的手段!」李伯伯笑著回答,他覺得女兒的這個同學很有意思,整天就想著賺錢發財,據女兒說,這個孩子的家境很是殷實呀,也不應該差錢才對。
俞惠可不敢把她弄的這些東西給媽媽看,她怕媽媽覺得她不務正業,一生氣給扔到爐子里給燒了。最穩妥的是交給她三舅,她兩個雙胞胎舅舅雖然長得一模一樣,但是俞惠從小就能分辨出來。
因為三舅是一見到小孩小貓小狗就往前湊,只要是小東西他都喜歡,而四舅是最煩這些小東西特別是小孩子。
所以,三舅見到她一直是滿臉都是笑,四舅見到她則是滿臉的不開心。俞惠打算先讓三舅幫她盤著這些手串,到時候給三舅一串當他的辛苦費。
主意打定,俞惠便跟媽媽請假說周日要去三舅家玩,她已經好長時間沒看到三舅了,有點想吃三舅做的紅燒排骨了。媽媽也沒阻攔,確實俞惠她三舅已經好長時間沒過來了,這段時間家裡這些破爛事兒,鬧得她沒心思去關注弟弟,今天俞惠提起來那正好讓孩子去看看。
她叮囑俞惠明天去的時候,把家裡院子自產的蘿蔔和豆角,帶給她三舅一些,後來又擔心俞惠不記事,晚上就把各類的菜都提前裝好,放到屋外籃子里,然後再檢查一圈才放心睡覺。
俞惠爸爸俞得水,依然是沒回家,尹香蘭有時就在想:都說男人是風箏,那放風箏的線攥在女人手裡不能太緊也不能太松,她呢是想緊緊那線,可是卻不確認那線是否還在自己手中,孩子爸爸的心壓根就沒在家裡。
他們俞家人做的那些事就像根刺,一直扎在她心裡,可俞得水呢,從來沒想著去解決,只會讓這跟刺越扎越深,越變越粗,最後和著血和淚變成錐子扎得她的心千瘡百孔。
還好她有小惠,所以她要好好的活著,但是那個讓她操心失望太多的男人,她也懶得管了,小惠還需要個完整的家庭,不能讓孩子出去說只有媽媽吧,那就這麼將就著過日子吧,也許到哪天扛不住的時候,就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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