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白月光歸來（十二）
韓暢的聲音前所未有的苦澀。
「欣怡，不管你相信還是不相信我都必須要說，每個人或許都有一些不願意回憶的過去，我也並不例外。鄭薇是我的前女友，我和她是在高中一年級的時候認識的，從高中二年級一直到最後分手，我和她在一起談了整整七年的戀愛。你可以想象嗎？整整七年。」
韓暢定定的看著簡欣怡，眼神中帶出簡欣怡從未見過的痛意。
從認識韓暢的時候起直到現在，在簡欣怡的眼中韓暢總是風輕雲淡、運籌帷幄的，一副什麼都不放在眼裡的樣子，卻總能在須臾之間統籌全局，如同定海神針般令人信服、覺得可靠。
直到今時今刻簡欣怡才意識到，原來韓暢也會有慌亂不堪，如同孩童般脆弱的時刻。可惜的是，他的悲傷、他的脆弱、他的無助都與自己無關，而是為了一個叫做「鄭薇」的女人，那個被他稱為前女友，相戀整整七年的女人。
簡欣怡的心頭一陣針扎般的刺痛，卻仍強打起精神詢問說：「你們分開是因為七年之癢？」
「如果真是那樣就好了，」韓暢搖頭苦笑，無奈說，「如果可能，我真的希望可以一輩子不在你面前提到這件事情，而你用不用因為我之前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往事而煩惱。事實上我和鄭薇分手的原因很難用一兩句話解釋清楚，其間涉及到的也不僅僅是我和她兩個人，還有我們各自背後的家庭。但是有一點是我可以百分之百向你保證的，我和她那個時候分手就是真的分手，再也沒有過任何聯繫。」
韓暢略微停頓片刻，又繼續說：「直到兩個月之前，我和她意外遇到。確實是非常的偶然，當晚我請客戶吃飯，沒想到她居然也在席上。後來吃飯的時候我才知道，她現在是《今日娛樂圈》的主編。當時我確實沒想到日後居然還會有和她見面的機會，所以也就沒有對你講這件事情。」
簡欣怡點點頭，表示理解。
這樣算來的話，韓暢和鄭薇第一次見面應該就是在那天晚上，他們兩個人深夜長談的時候。就好像那一天簡欣怡意外遇見許今天，即便和許今天一起共進午餐但是簡欣怡也不會閑來無事對韓暢講述當時的情景。因為根本沒那個必要。
不同的是，她和許今天僅僅是偶然遇見共進午餐，甚至連電話號碼或者其他任何聯繫方式都沒有交換，自然也就沒有下文可說。然而韓暢和鄭薇，似乎並不是……
「那後來呢？」簡欣怡決定這一次打破砂鍋問到底。
韓暢無奈笑笑回答說：「其實也沒什麼後來。只是我也沒想到我們公司也不知道怎麼的居然和《今日娛樂圈》有了業務上面的往來，還在那本雜誌上面打了廣告。」
簡欣怡聽完挑眉，聲音略帶出幾分的好笑，「你別告訴我說，這又是你們公司那位驚才絕艷的老闆搞出來的傑作？韓暢，我實在搞不明白，你們一家做電子產品半導體產品的公司為什麼會和時尚雜誌攪和到一起，是準備讓伊麗莎白·奧爾森抱推銷半導體，還是準備讓斯嘉麗·約翰遜全！裸的躺在感光元件上凹凸造型？」
韓暢似乎被她這句話氣到，胸口大幅度的上下起伏，聲音驟然提高：「簡欣怡，你不要無理取鬧！」
「我無理取鬧？」簡欣怡頓時驚訝，繼而發怒，「我只是在就事論事，除非你能給出我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否則你之前的話未免說的太假。恕我無能為力，無法相信你們一家賣半導體和感光元件的公司居然能和時尚雜誌搞上關係！」
韓暢似乎也愣了一下，而後聲音逐漸變得平緩，冷淡客觀的就像是在敘述別人的事情一般：「是我沒說清楚，和鄭薇他們雜誌簽訂廣告合同的是我們上面的集團公司。只不過因為拍攝地點在本市，所以才讓我們這邊幫忙協調、處理相關事宜。而今天早上的電話也確實是鄭薇打過來的，本來準備拍平面廣告的小模特忽然發生意外情況，雜誌方面的意思是換另外一個人，因為雜誌方不好單方面做出決定，所以臨時叫我過去商量。而後我坐鄭薇的車回家，也不過是搭她的順風車而已。」
一系列解釋乍聽起來合情合理，但是經不起仔細推敲。
簡欣怡知道韓暢現在所在的公司不過是總部S市的大型集團公司XF下屬的子公司，作為集團公司XF公司經營範圍廣泛，公司實力都實力斐然，找一家時尚雜誌拍攝平面廣告推銷產品自然也在情理當中。
至於說拍攝廣告的模特發生意外狀況，從而導致不得不更換廣告模特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簡欣怡無論如何也無法理解，發生意外之後為什麼要讓韓暢出面解決問題？畢竟他只是子公司一個不起眼的項目經理，再怎麼說也輪不到他為母公司拿主意、做決斷。
另外，簡欣怡問心自問記憶方面並未出現什麼異常，她明明記得早上的時候韓暢是自己開車走的。怎麼回家反而需要……
只不過這兩點疑問簡欣怡暫且不準備向韓暢挑明，在她看來如果想要真正搞清楚一件事情的真相，並不僅僅是看你從別人口中獲得多少信息，還要看你能從事件中發現多少的疑點。就像是讀懸疑小說，偵探抽絲剝繭，最終挖掘出整件事情的真相。
可即便看破不點破，簡欣怡開始開口言明：「你知道你工作上的事情我從不會多嘴，但是隔行如隔山，讓你一個做銷售的來擺平人事方面的問題還是不大對勁吧？也未免會讓人懷疑對方的動機不純。」
果然，簡欣怡說完這句話之後韓暢略微出神，過了好一陣子才重新開口：「確實，你說的沒錯。她這樣做難免不讓人多想，但事實上我和鄭薇誰都無法忘記過去的事情，而我們兩個也真正沒有在繼續下去的可能了。」
韓暢的聲音略顯低沉、沙啞，是男人真正傷懷之後才能發出的聲音。
這聲音令簡欣怡的心瞬間縮成一團。
簡欣怡臉上泛起淡淡冷笑，或許韓暢自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可是她還是能清晰的察覺到韓暢言辭背後所透露出的傷感、不舍。或許對於韓暢來說往事早已不可追憶，卻並不代表他是真的心甘情願接受不得已的結局。又或許他只不過想要將曾經的感情深深埋藏在心底任其腐爛、消融，卻根本沒有想到它其實並未如他所願，真的消亡、消逝，反而愈發的歷久彌新。
這樣的感情，怎麼可能真正的消融？怎麼可能真正的逝去？
笑過之後簡欣怡啟唇，半是認真半是玩笑開口說：「你這話說的可真曖昧，不是不愛了而是真正沒有可能。你也別怪我矯情，不愛了和不能愛根本就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意思。所以說，你當初和鄭薇分手是迫於無奈嗎？還是說你們兩個人之間是沒有了感情？如果是後者，我自然沒有什麼需要提心弔膽的，畢竟誰還能沒有個過去。但是如果是前者，韓暢，你真的覺得感情的事情是誰說沒可能都真的能夠沒可能的？如果再往深追究一些，你當初和我結婚的原因究竟又是什麼呢？你自己能說的清楚……」
「簡欣怡！」
簡欣怡當即打了個哆嗦，她從來沒有聽到過韓暢用如此痛苦的聲音直呼自己的全名。緊接著她就看到向來冷靜自持的韓暢一張臉漲得通紅，脖頸處的青筋蹦起。
「你如果非要誤解我的話我也沒有辦法。」
韓暢幾乎是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將話說出口的。
有那麼片刻的功夫簡欣怡後悔了，後悔自己不應該用那麼尖銳的話語去刺激韓暢。就像她之前說過的，她並不後悔和韓暢婚姻，也清楚的知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過去。既然早就已經做出選擇，那麼為什麼又會去質疑自己當初做出的選擇呢？
「我並不是想無理取鬧。」簡欣怡低垂下眼眸，聲音漸漸變得低緩。
韓暢半晌才重新開口，似乎也在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儘可能的不激化兩個人之間的矛盾。
他說：「我知道。你並不是一個小肚雞腸的人，甚至和其他女人比起來你豁達、通透，同時有足有冷靜，我從不擔心你會捕風捉影誤解我什麼。所以欣怡，我建議既然今天我們已經把話講開，我們就不要在揪著過去的事情不放。畢竟現在以及以後的生活才是我們更重要的。」
簡欣怡聽他說完點頭，贊同說：「你說的最後一句話我贊同，但是並不代表前面你說的話我也必須都要同意。坦白的講，現在我心裏面著實有些彆扭。」
簡欣怡面上漸漸露出燦若春花般的笑容，毫不避諱的直視韓暢雙眼，再次開口：「你說我豁達、通透、足夠冷靜，不會捕風捉影的誤會你，如果說這些原因就是構成我對你的吸引，那麼我也就不得不懷疑，你當初究竟是出於什麼原因娶的我，又或者說為了什麼選擇我作為你的妻子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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