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白月光歸來（十三）

某種名為尷尬的情緒在兩個人之間起伏、翻滾。

就在簡欣怡以為韓暢會因為自己說過的話而勃然大怒之際，他卻再一次的沉默。

「原來，我竟然會讓你這麼沒有信任感。就算前面我已經解釋過那麼多。」最後，韓暢帶著無盡的疲憊開口說。

簡欣怡開始覺得眼眶有些發酸。

「不是我不願意信任，而是很難。真的很難……」

即便心裏面酸澀的難受，簡欣怡卻並不願意露出任何軟弱。她知道自己對韓暢的感情，也清楚的知道人無完人，任何人都不可能在結婚之前只是一張白紙，但是這些都並不意味著簡欣怡甘願去接受丈夫韓暢另有所愛的事實。

如果韓暢僅僅是曾經愛過那並沒有什麼，但是……他曾經的愛情並不是走到窮途末路繼而衰亡，而是因為某種事故而不得不戛然而止。她並不想追究那些她不曾參與的過往，但是也無法無視那些過往對現在生活的影響，這令簡欣怡覺得心煩意亂。

而韓暢的聲音也明顯透出幾分急躁情緒：「欣怡，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夠讓你相信。我和鄭薇都明白我們真的不可能了，裡面夾雜著太多沒法解開的問題。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糾纏……」

簡欣怡驟然抬起頭，目光直晃晃的朝韓暢看過去：「你覺得夾雜著沒法解開的問題，那要是問題都解開了呢？」

韓暢遲疑，臉色驟變：「這、這……怎麼可能？」

簡欣怡心頭又是一沉，反問：「怎麼不可能？韓暢，我真的不願意像瓊瑤劇女主角那樣車軲轆話來回說糾纏不清，事實勝於雄辯，你說你和她分手后就不再聯繫，但事實上她不但回來了，而且還在回來后的第一時間和你建立起聯繫。這些你總不能無視吧？」

韓暢顯得煩躁的用手揉亂頭髮，眉頭皺起：「簡欣怡，我再跟你重申一遍，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樣！你也不用這麼陰陽怪氣的。沒錯，我是不知道鄭薇這次為什麼回來，而且我也根本不關心她為什麼回來！地球這麼大，難道我要每時每刻都監控著她都去了什麼地方嗎？我以為自己已經對你說的夠清楚了，我很在意我們的現在、我們的婚姻，同樣，我也希望你能給予我最基本的信任，不要因為根本無所謂的人影響到我們現在的生活！」

「無所謂的人？」簡欣怡頓時愕然，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會用這麼一句話就為整件事情蓋棺定論。

「你真的認為那是個無所謂的人？」簡欣怡忽然間覺得特別的好笑，好像整個事件中除了她之外的所有人都是光明磊落坦坦蕩蕩的，唯獨她一個揪著丁點芝麻綠豆的小事喋喋不休惹是生非。

想到這裡簡欣怡忍不住冷笑出聲：「有些時候我還真的是搞不懂你，你說要我給予你最基本的信任，那麼你是否有給予我作為妻子最基本的尊重呢？以前的事情都不說，就說今天。從早上開始，僅僅因為這個所謂的『無所謂的人』打來的一通電話，你就可以欺騙我、並把我扔在路上急匆匆的揚長而去，只為了和你的『無所謂的人』赴約。下午的時候，你和你的『無所謂的人』親密無間，眼睜睜的目睹對方在我面前耀武揚威，這些就是你所謂的無所謂的人？！韓暢，你真的是讓我大開眼界。」

「很好，」韓暢黑著一張臉點頭，「很好，簡欣怡。你的顛倒是非也足以令我大開眼界。」

轉眼的功夫兩個人勉強維持的和諧氣氛不再，瞬間變得劍拔弩張。

而就在此時，卧室門扇發出「嘭」的一聲巨響，羅招娣如同一枚炮彈帶著滿腔的怒火從外面衝進房間。

猙獰著一張臉對著簡欣怡大聲嘶吼出聲：「你給我閉嘴！這就是你對待自己丈夫的態度？他之前給你解釋的那麼多都是白說了嗎？」

簡欣怡沒想到羅招娣會在這個時候攪和進來，不期然的覺得頭疼異常，夫妻之間的事情即便是兩個當事人都未必可以順利解決，更何況是摻雜進第三者。

於是冷冷朝羅招娣掃去一眼，這才開口：「媽，這沒你的事。我和韓暢……」

不等她說完羅招娣已然發飆：「韓暢是我兒子，我兒子是什麼人我當媽的能不知道？我告訴你簡欣怡，你別以為我們孤兒寡母的就是好欺負的！大不了老娘跟你玩命！」

「我欺負你們孤兒寡母？」簡欣怡驚愕，頓時覺得人果然不能跟瘋子一般見識，不說韓暢身材高大年輕力壯，就是羅招娣也不過才五十多歲正式能折騰能鬧的歲數，自己不讓他們欺負就是好事，還能反過來欺負他們？

果然是話不投機半句多，簡欣怡懶得搭理她翻身下床抄起掛在衣架上的外套轉身就走。

韓暢見她要離開頓時慌了神，忙不迭的想要站起身追卻因為之前半蹲時間太長當即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叫嚷道：「你幹什麼去？這麼晚了！」

羅招娣則不管不顧的跳著腳在簡欣怡背後大罵：「走！你讓她走！管她幹嘛！」

簡欣怡可以不理會羅招娣，卻到底還是無法對韓暢完全置之不理。在最終離開的剎那回應說：「屋裡太憋悶，我出去走走。」

很快，韓暢聽到從玄關處傳來的簡欣怡關門的聲音。

「媽，你這是幹什麼！」

韓暢這時候如泄氣的皮球一屁股坐在床上，整個人由內及外透出來的疲倦。

「我幹什麼？你說我幹什麼！」沒有了兒媳在身邊，羅招娣驟然發飆。幾乎如瘋了一般猛衝到兒子面前，猛的伸出一根手指重重的戳上韓暢額頭。

她力氣用的又急又猛，韓暢一時不查險些被她戳翻在床上。

羅招娣這個時候迫不及待張口大罵：「韓暢，我怎麼生出你這麼個沒出息的玩意兒！剛才我都在門外面聽清楚了，你是不是又跟那個不要臉的馬蚤貨鬼混到一塊去了！那個不要臉的馬蚤貨就那麼好，為了她家破人亡還不夠，你還要幹什麼！」

「媽！」韓暢身心俱憊的大叫一聲，只覺得心亂如麻，整個人的情緒都瀕臨崩潰邊緣，這個時候自然不願意和母親發生衝突，「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你到底還有完沒完？！難道那件事情就不能翻篇了嗎？再說我今天是坐鄭薇的車回的家沒錯，但是那是為了工作、事出有因！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我心裏面清楚！」

「什麼，你今天還坐那個賤人的車回的家？」羅招娣錯愕大叫，明明怒不可遏，可發怒的同時偏偏又大笑出聲：「好好好，我生養的好兒子！真是我生養的好兒子！你這就是要活活把我氣死呀！我看你是好日子過的不耐煩了！……」說完羅招娣不管不顧吵鬧起來，罵韓暢、罵鄭薇，甚至連簡欣怡也捎帶進去。

「……一個一個的，這就是你找的女人，前面的才走了個禍水，後面你就把個攪家精弄到家裡面。我就不明白了，姓簡的到底有什麼好，一天到晚耷拉著那張死人臉給誰瞧呢？三年了，整整三年了連顆蛋都生不下來，還把姓鄭的馬蚤貨給招惹來，我看她就是個喪門星！真是家門不幸，竟然娶這麼個女人。」

韓暢冷笑反駁：「在你看來怕是我娶那個女人都是喪門星，家門不幸。除非我娶你看上的那些個張家的大小姐、王家的掌上千金。拜託你醒醒，不要一天到晚做黃粱美夢。你以為事到如今你看上的那些個有錢人家的大小姐還肯嫁我？」

「有什麼不肯的！要不是你不聽話，我們至於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羅招娣還在不依不饒的大吼大叫，「你怎麼就一點出息都沒有，一點上進心都沒有！要我說你之前不應該和那個賤貨混到一起，後來也不應該娶這個小門小戶眼皮子淺的女人！你要是我兒子……」

每每和羅招娣對話都會令韓暢覺得身心俱憊，他伸出兩個手指捏在眉宇之間，毫不掩飾聲音中濃濃的疲倦：「媽夠了，你應該知道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就是娶了簡欣怡。你是還嫌我活的太容易，想要我回到認識欣怡之前的時候？」

聽韓暢說完羅招娣頓時噤聲，憋在喉嚨里的一大堆話到這個時候無論如何都再也吐不出來，只能訥訥的朝兒子看去一眼，而後有看去一眼……最後偃旗息鼓。

「那個，要不我先出去？」羅招娣試探性的說了一句，聽韓暢似乎並沒有反對的意思，於是又很快補充說，「我、我這也是為了你好。要我說你就不應該再和那個姓鄭的賤人見面，你明明知道……」

「媽，我想一個人靜靜。」韓暢又疲乏的捏捏額間，不留任何情面的向羅招娣發出逐客令。

等羅招娣訕訕走出自己房間，他才覺得整個世界驟然安靜下來。

前所未有的安靜反而令他心中莫名生出幾分惶恐。彷彿重新回到那一段他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回憶的日子之中——

那是在認識簡欣怡之前的日子，韓暢覺得自己每一天過得都宛如一具行屍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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