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和孫老師談完了事情，顧清臉頰微醺，獨自一人從小飯館里走了出來。
要說這孫老師什麼都好，就是喜歡和喝酒。而且他看誰順眼還拉著人喝，要是入不了他的眼他還不稀罕理會人家。
好容易和胡嘯風瞞天過海，總算是應付過了孫老師。
現在人小飯館里趴著睡覺呢，顧清喊了胡嘯風務必親自送孫老師到家，自己一個人裹了風衣走出來了。
這幾年她酒量雖然好了點，但還是容易上臉。
顧清知道自己還沒喝醉，但有時候走著走著也容易走歪。胡嘯風一心顧著孫老師，倒也沒看出來親師父也喝得差不多了。
於是她一個頎長的身影落在街邊，旁人一看就知道這人是喝醉了，遠遠地就避開了。
揣在風衣口袋裡的手機一直響，顧清抬了抬帽沿，漫不經心地拿出手機，也不看是誰打過來的。
「喂？」她喝了半醉，聲音難免又低沉了半分。
「你不在莎華了？」來人聲音清靈，聽著彷彿山中汩汩清泉，沁人心脾。
顧清覺得這聲音有點好聽，想多聽一會兒就沒說話。
「喂，顧清？顧大編劇？」電話那頭，秦撫以為是兩邊誰信號不好，不由多喊了幾句。
「你再喊我。」
秦撫一愣，雖然兩人接觸不多，但她可是把顧清什麼時候的聲音都聽過的人，所以還是認出來了。
只是不知道這四個字是挑釁，還是調戲？
「你是不讓我喊你的名字，還是多喊你的名字？」秦撫也不知道顧清此時在幹什麼，不知不覺反而忘記自己打電話過來是為了什麼。
「喊，多喊，我想聽。」顧清突的一笑，反而越過千里牽動了秦撫的心。
秦撫心頭一窒，趕緊電話錄音，又誘惑著顧清又說了一遍，這才不緊不慢地連喊好幾聲「顧清」。
秦撫的聲音清亮，但她習慣尾音上挑。於是好端端一個正大光明的「顧清」二字，在她嘴裡卻像是小貓撓爪一樣，揪得人心痒痒。
「想我了沒？」秦撫逗完了那頭的人，參雜半分正經詢問道。
「想你？為什麼要想你，你是誰呀？」顧清抬起手機看了眼，屏幕上只有手機號碼也沒有備註，她又湊到手機邊上，正經一問，「你到底是誰呀？」
秦撫被氣得哭笑不得，不過她大概也知道顧清是喝醉了。
不然這個清冷的女人，怎麼會像小孩子一樣，說話還奶里奶氣的。
「我呀，我是之前和你一起睡覺的人啊。你忘了嗎，那天你非要拉著我的手和我一起睡，是不是？」
反正錄音呢，能騙到多少是多少。秦撫如是想到。
「哦哦，那個小狐狸？」無端端的，顧清眼前浮現出一雙媚眼如絲的狐狸眼。
這又是什麼稱謂？
秦撫走到窗戶門口，感受到外面吹進來的寒風，也好把她心裡的邪火壓一壓。
「是和你睡過覺的小狐狸嗎，可別記錯了。」秦撫不知道自己是一雙狐狸眼，只以為顧清是在說她狡猾如狐狸。
「是，我是和一隻小狐狸睡過覺，她後來還帶我去看燈了呢。」顧清說完，還打了個酒嗝。
秦撫聞言，不自覺拂起嘴角。「那你喜歡小狐狸嗎，下次還想不想和她睡覺了？」
電話那頭沒了反應，就在秦撫以為自己是不是問得太過火時，那頭又傳來軟軟糯糯一聲。
「喜歡啊。」
秦撫只感覺到胸口一緊，又想起了那天擁顧清入懷的柔軟。
猛然間，她又突然想起了自己打電話的初衷。
「你這幾天還好嗎？」網上那些污衊和謾罵，她是不是也都看見了？
要不是柳吟一的搗亂，自己也不至於這幾天忙成瘋狗一樣。也不至於這麼遲才知道，顧清要徹底脫離莎華開獨立工作室的事情。
顧清既然要離開莎華，少不得之前和她作對的那些人跳出來。一個個在網上興風作浪，假裝內部人員爆黑料。
也是顧清去找來孫老師，老總一聲吩咐下才有了收斂。
只是秦撫看著那些謾罵，還是既心疼又憤怒。
《海上明月》足以證明顧清的實力，卻總有人陰謀論說顧清找了槍手，又說顧清背後有金主，這才恃寵而驕要離開莎華。
好不容易抽出時間給顧清打電話，卻被她的醉言，撩撥到了另一面。
幸好，她又想起來了。
「對不起，這種時候我什麼都幫不了你。」秦撫壓低了聲音，她喜歡顧清，她不想顧清不開心。
可說實話，而今她既不能讓那些黑子閉嘴，也不能跨越千里來到顧清面前給她一個擁抱。
還有宋杉這個人。
顧清被人這樣罵她卻一個字都沒說，遑論是顧清最好的朋友？
而且秦撫也刻意去查了當年的事情，當年顧清之所以出現在酒店，就是陪著宋杉去的。
秦撫直覺當年的事情和宋杉有關係，又因為這些年宋杉對顧清的神奇操作，讓她心裡更加厭惡這個毀了《海上明月》的女演員。
「幫我，你為什麼要幫我？」電話那頭顧清還在醉酒，腦子裡除了一根直腦筋，其他腦細胞全都趁亂罷工了。
「你喜歡小狐狸，小狐狸也喜歡你，所以想保護你啊。」秦撫的眉眼因為顧清的聲音，又柔順了下來。
恰巧顧清走到一家高端皮草品牌店門外，她看著掛在櫥窗里的皮草，赫然就是一件銀白色的狐裘。
「還保護我呢，小狐狸、小狐狸要被人抓起來的。」顧清手隔著玻璃窗指著裡面的狐狸腦袋，「那些人可壞了。」
秦撫聞言反而沉默了。是，她如今的力量太小了，就連一個柳吟一搶她戲份欺負她，她都做不了什麼。
雖然最主要的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不想毀了莫合歡這個角色，也不想毀了顧清送她的第一份禮物。
但還有一部分是因為，現在柳吟一比她火。
思及此處，秦撫心裡突然有了一個法子。
「顧清。」秦撫輕聲喚道，在得到對面回應后，她開口緩緩說道，「我想火，我想成為站在頂端的人。我想要保護好我的角色，也保護好你。」
總有一個高度，是別人無法窺視也無法逾越的。
「火，火。然後你就是火狐狸了。」顧清又指了指邊上的紅狐裘。
這天晚上，顧清掛了電話以後，在經過回到小區必經之路的公園時，偶然一瞥看見了裡面空蕩蕩的鞦韆。
她歪著腦袋站了一會兒，突然踱著步子走過去，坐在了鞦韆上，自己輕輕推著自己。
鐵索的吱嘎聲伴隨著鞦韆來回晃動而響，顧清感受到拂面的風，不知不覺閉上了眼睛。
耳邊的風，和著鐵索晃動聲，顧清覺得自己突然回到了小時候。
鞦韆突然戛然而止，顧清抬眼看了看身邊空著的鞦韆。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大概是一隻小狐狸吧。
已經有些酒醒的顧清打了個哈欠，攏了攏身上的風衣和帽子，深吸一口涼氣倏然從鞦韆上跳了下來。
就在莎華公布了自製電影一個星期後，成名於上世紀末專拍文藝片的大導演突然宣布新電影企劃。
大導演破天荒還開了微博，隨後快速發表了一篇小作文。
小作文大意描述了大導演小時候，看國外魔幻電影由此誕生出一個類似於《山海經》的夢。
「錢賺夠了，是時候為了夢燃燒這一切了。」
大導演擅拍文藝片，突然要轉型去拍什麼中國式魔幻電影，為此微博上的看客褒貶不一。
有些人說他是沽名釣譽，有人也佩服他又轉型的勇氣。
與此同時，大導演相中的陣容中，編劇一欄署名是顧清工作室。這個小細節，又在網上掀起風浪來。
彼時顧清辦公室的東西還沒有徹底搬走。小盧在宋杉的暗示下，借口請罪實則打探消息。
得到了小盧帶回的消息，宋杉表面上不動聲色。
五分鐘后，宋杉發了一條微博，也艾特了顧清。
「七年前，你說希望有一天能在大銀幕上看見自己筆下的悲歡離合。我說，你一定能夠可以的。而今，終於又可以在大銀幕上，看見你筆下另外一種風格的故事。@顧清，今年生日派對要不也搞魔幻風格好了～」
新晉千秋獎影後為最佳編劇慶祝，又有著大導演轉型加出山，以及國內魔幻電影最強大陣容的熱度，宋杉的名字也是分分鐘上了熱搜。
而在紅姐的示意下，宋杉新接的那部古裝權謀電視劇也發了演員陣容。
有人說宋杉是為好友造勢，也有人說宋杉和《朝堂皇妃》劇組是在蹭熱度，結果被宋杉強大的粉絲團控評，說以宋杉的咖位根本用不著蹭熱度。
而後紅姐又找了營銷號開始猜測，誰會成為這部魔幻電影的女主角，宋杉的名字赫然在其列中。
莫須有的女主角人選在熱搜上直掛了兩天，最後大導演親自出來說演員陣容待定，不排除啟用新人的可能性。
宋杉有了熱度，電影也有了熱度，總之兩方也算是互利互惠。
顧清待在家裡休息了幾天，看了眼宋杉發給她的微信后，只是把手機隨手一丟。
她坐在窗前的躺椅里，看著高樓下的城市水泥森林，心思卻飄去了遠方。
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幾天她耳邊總有幻聽，是一個軟糯又帶著魅惑的聲音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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