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月末這一天是老黃曆上出名的好日子，《玉虎符》正式殺青，《朝堂皇妃》正式開機。

兩個劇組在影視基地一南一北，按理說要遇上也挺需要緣分。

「師父，還連累你陪我走一遭。」蘇憶帶著顧清，穿過重重大門。兩個穿著現代衣服的人走在影視基地里，總有一種時空穿越的錯覺。

「之前沒機會好好看看這裡，我也是再來看看。」顧清摘下墨鏡，仔細打量著影視基地還在建造的新區域。

《玉虎符》離還場地還有幾天，因此駱導今天就在這裡設下了殺青宴，還特意邀請作為編劇的蘇憶回來。

才走到場地大門口，顧清遠遠就看見一個人影靠在那裡，手裡有著一點火光。

秦撫抬手吸了一口煙，感受到身體因為這一口氣上下通泰。她微啟唇，煙便從那不點而朱的唇齒縫隙中吐露出來。

她靠在門沿上低著腦袋，也沒注意到靠近過來的顧清和蘇憶。

見顧清駐足原地，視線落在了秦撫身上。蘇憶知趣，悄悄地貼著另一邊，先走進了場地。

「你還會抽煙呢？」顧清見秦撫熟練地抖煙灰，忍不住開口，也暴露了自己的到來。

秦撫只轉過了一點，勉強看清楚了來人是誰。她不確定顧清是否討厭煙味，便把煙拿在了大腿一側。

「早知道顧大編劇今天會來，我應該盛裝出席的。」秦撫眼尾挑起，語笑嫣然地看著她。

顧清微微斂眉，這聲音很熟悉，讓她不由想起了某一個失去記憶的夜晚。

「那天晚上是你給我打的電話？」顧清心裡想什麼便脫口而出，她不記得那個號碼是誰的。但猜也知道應該是認識的人，不然也不會通話時間長達一個小時。

聞言，秦撫板起小臉有些不高興了。「合著顧大編劇根本不知道，那天晚上你在和誰打電話，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嗎？」

看來那晚上她醉得不輕，也不知道是和誰喝的酒。

秦撫的生氣模樣映入顧清眼中，好像一隻氣鼓鼓還鼓起腮幫子的狐狸。

「咳，我那天晚上和你說什麼了？」顧清有些心虛，眼神也不免開始飄忽起來。

就像是早有準備一樣，秦撫抬手抽著煙，又單手摸出手機打開了一個標星的錄音文件。

「嗯，我喜歡小狐狸，就是和我睡過覺的小狐狸啊。」

「火，你儘管火，我帶著你飛。」

……

期間偶有幾句秦撫的聲音，但顧清在一開始聽見自己的聲音時，大腦就自動過濾了其他無效信息。

「你這是……」顧清憋著一口氣，只感覺腦袋有些發脹。

她還記得那天是和孫老師喝酒，結果胡嘯風那臭小子只管孫老師，也不管自己是不是真醉裝醉，讓她一個人回家。

臭小子，但凡那天他也管著自己，還會有這檔子事？

秦撫見顧清緊繃兩邊下頷，不免湊上去仔細看她。

秦撫抽的是煙草味淡雅的女士煙，撲在顧清身上並不覺得刺鼻難受，混著秦撫身上的冷冽香水味，反而讓人精神一凜。

「《調香師》最近在找演員對吧？」

顧清瞬間回神，結合秦撫之前拿出來的錄音，她自然猜到了秦撫接下來要說什麼。「你想用錄音來換這個？」

《調香師》由同名小說改編，講的是民國一位傳奇女調香師的生平。劇組陣容算不上一流，但對於秦撫這樣的人來說，確實是可遇不可求的好劇本。

顧清這些年看的也不少，可鮮少有人把主意打在她的頭上。但這不代表她就不反感這些事。

一想到眼前媚眼如絲的秦撫，可能從再相遇發現自己的真實身份后，就開始密謀這一切。

顧清收起一開始的惱羞成怒，反而冷著一雙眼睛去盯看秦撫，她也不說什麼。

又因為兩人站在大門口，顧清的位置背光，也讓秦撫看不清楚對方的臉。

「我不是拿這個要挾你，只是想讓你幫我，至少給我一次機會。」她要先有資格站在世人面前，才有機會與資格和顧清並肩而行。

她只需要顧清的一個推薦，「既然你當初推薦我出演莫合歡，那就證明你對我也是有信心的。」

顧清正要反駁她什麼時候推薦秦撫出演莫合歡，那廂又快人快語，堵住了她說話的機會。

「《調香師》導演十分注重質感，在他的電影里出演任何角色，我都願意。」秦撫也不貪心，也知道需要一步一步來。

有時候一步登天，反而容易得到更大的反噬。

「你很有自信？」顧清看著秦撫，不知道她是自信自己會幫她，還是自信她一定能在《調香師》得到一個角色。

秦撫也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只是抬手靠在門框上，體態妖嬈地看著她。秦撫身上雖然穿的是灰色寬鬆毛衣，但她擺出的姿勢嫵媚，自成一派風情。

「你應該知道，我有多適合穿旗袍的。」秦撫拂唇，笑得曖昧。

顧清看出秦撫眼神中的露骨，不自覺喉嚨一緊。她當然知道秦撫是什麼意思，因為那天晚上她看著秦撫換衣服時，曾無意提了一句。

「你這樣，或許挺適合穿旗袍的。」

「你想看，我就一定會穿給你看。」秦撫之前見顧清不反感她的煙味，便緩緩吐出一口噴在了顧清臉上。

煙草味熏人又醉人，顧清半眯著眼睛，在白霧消散后看到了秦撫那張攝人心魄的臉。

顧清原本被人威脅了還有些不高興，但映入她眼帘之中的這個女人，不知不覺便牽動著她的心神。

等她再回過神來時，恍然發現眼前是一張放大的臉，一雙透露出狡黠的狐狸眼笑意盈盈看著她。

「看我看傻了？」秦撫調侃道。

顧清氣極，往後連退好幾步，恰巧裡面的工作人員走出來抽煙，看見顧清和秦撫，連忙喊她們進去。

顧清走在前頭，聽見後面秦撫和工作人員的對話。

「還抽煙呢，被人拍到了可不好。」

「我沒名沒姓的誰來拍我啊，這不是裡頭悶出來透口氣。」

「可不是，裡頭那位還顯擺呢，說什麼顧箜大導演也來找她拍電影。名氣不大尾巴倒是翹的老高。」

「顧箜，那不就是《調香師》？」秦撫突然拉住那人，又從口袋裡掏出一隻細長的女士煙，和那人一起說話。

顧清見秦撫沒跟上，也懶得等她。

「哎呦顧編也來了呀。」駱導看見顧清來了，亮起一雙細小的眼睛，「顧編我可聽蘇憶說了，《玉虎符》的劇本你一開始也沒少幫幫她看。得嘞，咱這劇肯定是火上加火啊。」

駱導臉頰微紅，衣服領口也有濕的痕迹，看來是沒少被人灌酒。

顧清也只和她說了幾句客套話，端了杯飲料走到角落。

「是顧大編劇啊，我還以為我看錯了呢。」

熟悉的稱謂，顧清揚眉循聲看過去，卻不是抽完煙回來的秦撫，而是一個在初秋還穿著露肩襯衫裙的女人。

看著有點眼熟，哦，這不是《玉虎符》女主角柳，柳什麼？

做人做到顧清這種地位的，看人也看眼緣。

比如說秦撫再怎麼囂張，顧清看她順眼再加上當年她也算幫了自己，所以她剛才威脅顧清時，顧清也只是有點生氣沒其他。

但眼前這個人，顧清看著她心裡就覺得不咋地，因此只是點了點頭。

柳吟一喝了酒，也沒察覺出顧清不待見她。她一心想著攀上《調香師》劇組，因此湊上去卯足了勁。

「顧大編劇，聽說你和顧箜導演是好朋友啊，他這一次拍電影肯定也找你合作吧？」

柳吟一之前看到過媒體傳顧清喜歡宋杉，她心裡起了歪腦精，用半露的肩頭抵著顧清的手臂。

「說起來我之前也有幸見過顧箜導演一面，他還和我提了一句，說你要是演員，他保准第一個找你拍戲。」

柳吟一是想拐個彎誇顧清長得漂亮，其實就她看來，她覺得顧清板著張臉，連當初上台拿獎也一張臭臉，跟誰都欠了她錢一樣。

但當面她當然不會這麼說。

顧清不喜歡別人挨自己很近，在柳吟一貼著她手臂時，她就悄悄往另一邊又挪了挪。

「我就是個會耍筆杆子的編劇，演戲什麼的沒多大興趣。」顧清說完，淺啜一口杯子里的飲料。

「顧編可別這麼埋汰自己，要我說國內青年編劇里，顧編可得屬頭一份。」駱導好不容易逃過以副導演為首的勸酒，扭著步子靠近過來。

「駱導也很厲害啊，等什麼時候二位有機會合作一把，到時候可別忘記喊我一聲。」柳吟一知道就現在而言，駱導的本事請不到顧清，但她故意這麼說哄駱導開心。

因為駱導的舅舅，那可是國內有名的六零導演。

「那我可得加把勁，才配得上顧編這樣的好導演啊。」駱導是真心覺得顧清厲害，一部《海上明月》足以看出她的功底。

秦撫走進來時，就正好注意到角落裡這一幕。

她笑著和走過來的程銓說自己先去找駱導，又隨手拿起一杯酒走過去。

「駱導，顧大編劇。」秦撫站在柳吟一這邊，在打招呼時悄無聲息，把酒杯放在了柳吟一身側的桌子上。

「今天殺青宴，你們兩位站在這角落裡做什麼呀。」秦撫抬手，示意顧清站出來點。

柳吟一這才注意到顧清不知不覺都快靠在牆上了，她為了在顧清面前拉好感，趕緊挪開去。

酒杯被碰到摔在桌子上，一併浸濕了靠在桌子上柳吟一的裙子。

因為被打濕的地方有些尷尬，柳吟一顧不上其他的，趕緊靠著牆跑去廁所。

這邊駱導也被叫走了，秦撫陪著顧清繼續瑟縮在角落。

顧清分明看到秦撫走過來時手上拿著酒杯，眼下她卻是雙手空空如也。

「顧大編劇，不會說出去的吧？」秦撫側過半邊臉，好整以暇地看著顧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