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組建新軍
等一眾人員離去后,衙署只剩下楊一清、劉謹和谷大用,「劉謹,西山就交給你打理,希望你別令本宮失望,你暫時領總管位,有問題及時稟報,你若敢欺凌農戶和匠戶,本宮絕不輕饒,在西山本宮絕對不容許出現不公平和不公正的事情,所以你對任何人和任何事都要秉公處理,不偏不倚,知道嗎」?
劉謹立馬跪了下去,「奴婢謝太子殿下垂愛,奴婢謹記殿下教誨,絕不令殿下憂心」。
「你下去吧,本宮與楊大人有事要談」,劉謹走後,楊一清皺著眉頭,畢竟來西山幾次了,楊一清對西山也有所了解,西山每日的錢糧數不勝數,楊一清擔心劉瑾等人同流合污,上下其手,憂心道:「太子殿下,讓劉謹掌管西山,是否不妥」?
「本宮已安排督察人員監督西山的人員和錢糧花費」,朱厚照從袖中掏出摺疊好的紙張,遞給楊一清,楊一清疑惑的打開,「本宮不懂練兵,也不懂軍事,雖然讀了些兵書,但比不得楊大人,我聽聞楊大人在陝西督學時時常去邊疆揣摩軍事,且熟讀兵書。這是本宮的一些想法,楊大人若是覺得可行就在西山組建新軍,一定要找良家子弟,本宮不要濫竽充數,寧缺毋濫,也規定了兵餉,兵餉每月由西山衙署支出。記住,本宮要的是召之即來,來之能戰,戰無不勝的軍隊」。
「新軍」?楊一清大吃一驚,不是東宮衛隊嗎?楊一清一直以為召自己前來是協助太子組建衛隊的,誰知太子竟然讓自己組建訓練新軍,楊一清為難道:「殿下,這恐不合禮制,陛下那裡。。。」
「楊大人放寬心就是,父皇那裡我已言明,東宮衛隊不過是遮人耳目,以免朝中有人拿禮制說三道四,這事內閣三位閣老也清楚,楊大人安心」。
「那這兵餉會不會多了些」?
「本宮是要驍勇善戰的精兵,相信楊大人久在陝西也看到邊鎮從上到下已經開始糜爛,若是外敵侵擾,楊大人認為誰能抗敵呢?靠那些剋扣兵餉、大腹便便將不知兵的將領還是靠飢不裹腹老弱病殘的士兵」?
「敢問太子殿下,主要是什麼兵種呢」?
「這個由你掌握,本宮的想法是成立類似神機營的新軍,但本宮看了目前的鳥銃,似乎威力很一般,所以在新式鳥銃沒改造完成前,就先以弓弩兵為主,輔以鳥銃,至於刀盾兵和長矛兵太笨重了,就不需要了。這章程你先好好細看,若有不妥之處我們再商量,西山北邊本宮已命工匠建造軍營,這幾日你暫時在衙署,缺什麼你讓劉瑾去給你置辦」。
楊一清捧著章程,一邊看一邊思考,真有意思,這章程裡面的內容完全顛覆了大明的兵制,章程規定以班為基礎,十人一班,設班長一人,副班長一人;五班一排,設排長一人,副排長兩人;五排一連,設連長一人,副連長兩人;五連一營,設營長一人,副營長兩人;四營一團,設團長一人,副團長兩人。按照這個計算,新軍剛好一個團。
章程還規定所有士兵每天必須去學堂學習識字,看到此處楊一清有點疑惑,在他的理解中士兵只要按照將領要求衝鋒陷陣即可,學習識字好像沒必要,提出疑問時,朱厚照笑了笑,這是時代巨大的鴻溝,現在大明還屬於冷兵器時代,對於武器的操作並沒有什麼規程,完全靠令旗指揮。
「楊大人,本宮認為以後火器會逐漸代替刀槍,而火器也會不斷改進,我們編製好火器操作規程,士兵若是識字是不是更容易上手?另外在行軍途中,可能會因某些原因讓士兵帶著圖紙潛伏某地,包括打仗時的信息傳遞,士兵懂得識字是不是方便很多」?
楊一清點點頭,不再言語,專心致志的看著章程,內容太多,需要慢慢消化。朱厚照也不理他,處理完堆積的西山事務便打道回宮。現在西山朱厚照只抓主要的事情,採購、人員安排、生產經營都交給劉謹等人管理。
接下來朱厚照準備在西山西面建設新的一批作坊,用於生產鐘錶、煤爐、水泥及白糖,現在正在通過工部緊急調用全國各地的匠戶,西山朱厚照已做好規劃,東面是學堂,未來將在此地按照後世建立小學、中學和太學;南面為衙署和居住地,西面是各式作坊,北面是兵營。整個西山被朱厚照規劃成網格式,道路寬闊,房屋整齊,綠樹成蔭,未來西山將作為京城的補充部分,類似後世的工業園。
朱厚照回到宮中,就見蕭敬站在門口,蕭敬見到太子的車輅,忙過來扶朱厚照,朱厚照見是蕭敬,稍稍驚訝,這位東廠督公可很少到東宮來,朱厚照忙拱手問好,蕭敬望著半高的太子,眼裡全是笑意,見朱厚照行禮,忙躲到一邊,「太子殿下,您可是折煞老奴了,陛下讓老奴等太子,請太子殿下移駕乾清宮」。
「蕭公公,父皇有交待什麼事嗎」?
「回殿下,老奴不知,不過老奴過來時陛下正在審閱考卷」,蕭敬恭敬的回到。
「請蕭公公稍等片刻,本宮去書房拿條陳」,既然是考卷的事情,朱厚照隨即去書房把關於戶政改制的條陳拿來,朱厚照參考後世戶口管理制度和結合現行的戶籍制度進行了糅合,盡量貼近現實又方便管理。
取了條陳,朱厚照揣在懷裡,也不乘坐車輅,信步前往乾清宮,蕭敬落後半步跟隨。路上,朱厚照像是突然想起的問蕭敬,「蕭公公,老家還有人嗎」?
蕭敬心裡唐突,不知朱厚照為何突然問起,「老奴家裡還有些家人」。
「挑選幾個機靈忠心的到東宮來,本宮有重用」。
「老奴謝太子殿下,回頭老奴就寫信回家,讓他們儘快到京城來」,蕭敬感激的朝著朱厚照的背影躬身。蕭敬在明朝官宦中也是赫赫有名,他不像王振、汪直、劉瑾、魏忠賢等為非作歹,陷害忠良,斂財貪腐。反而不斂財、不濫用權力,不拉幫結派,對人溫和謙恭,侍奉明朝五位皇帝幾十年,深得信任,可以說是明朝太監第一人。
蕭敬的歷史評價頗高,朱厚照自然知道蕭敬為人,也不介意扶持蕭敬的親人。快到乾清宮,朱厚照停住腳步,「蕭公公,聽聞你和寧王往來較為密切是嗎」?
「回殿下,老奴和寧王只是偶爾有書信往來,算不得密切,老奴和寧王皆喜歡詩詞,書信里提到的都是詩詞歌賦,請殿下明察」,蕭敬慌忙跪下,額頭冒汗,藩王和宮中勾結一向被視為大忌,何況蕭敬這樣的身份,掌司禮監和東廠,能自由出入乾清宮,更是敏感,因此朱厚照問起,蕭敬誠惶誠恐。
「蕭公公,起來吧,好生自省,和寧王斷了來往吧」,朱厚照淡然道,跨步踏入乾清宮。
蕭敬戰戰兢兢的站起來,進宮四十年,第一次感到后怕,他和寧王只是幾封書信,書信的內容也只是詩詞歌賦,為什麼太子殿下會知道呢?蕭敬站在那裡臉色變幻,許久,轉身快步離去。
殿試結束后王守仁終於回家了,來到京城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踏入家門,見到父親躬身問好,父親王華看到他也不知說什麼好,這個兒子本事是有的,但就是太另類,不合群。王華嘆了口氣,「伯安,殿試怎麼樣了?策問什麼」?
「還好,策問是戶政改制」。
王華皺眉,怎麼不是稅制嗎?難道陛下有意戶政改制了?「那吾兒怎麼答題」?
王守仁複述了一遍,驚得王華站了起來,「你瘋了,這是大逆不道,你考慮過後果嗎」?
王守仁耿直的說:「戶政的問題由來已久,現在殿試策問,不就說明陛下有意改革嗎?我只是說出我的看法而已,怎麼就大逆不道了」。
王華氣得指著王守仁,說不出話來,許久,王華哀嘆一聲,看來這次又要名落孫山了。對於這個兒子,王華是極喜愛的,幼時聰慧,但長大了偏偏行為怪異,大婚之日跑去道觀,為了悟「格物致知」,七天七夜格竹。上一次落第,勉勵他還不以為然,坦然道:「你們以不登第為恥,我以不登第卻為之懊惱為恥」。
王守仁不理會父親的唉聲嘆氣,說聲告辭就轉身離開。留下王華一人怔怔的不知道想些什麼。
「照兒,你來看看,這是殿試的考卷,禮部已經初步審閱了,擬定了名次,考題是你提出來的,你來看看是否滿意」,弘治帝看到朱厚照進來,忙招手過來。
朱厚照拿起第一張考卷,赫然是唐伯虎,朱厚照眉頭稍皺,難道真沒法改變歷史?唐伯虎還是狀元?在科舉中,殿試考卷經禮部官員先行審閱,並擬定名次后再呈皇帝審閱,皇帝一般只審閱前十的卷子,通常呈遞上來的卷子都是按名次排序,所以唐伯虎的答卷是第一張,那名次也應該是第一名。皇帝一般對禮部擬定的名單不會有太大的變動,若無特殊情況都按禮部擬定的名次允准及張榜公告。
唐伯虎的卷子通篇下來大概意思就是:若戶政改制,先要釐清大明總體的戶籍情況,需朝廷派員統一調查后登記造冊;第二步根據各種戶籍情況進行調配,如農戶多了,匠戶少了,則將多餘的農戶補充到匠戶或軍戶,如此云云;三是取消賤籍,認為賤籍有違天和。
中規中矩,這和歷史上放蕩不羈的唐伯虎不一樣啊,通篇只講了底層人員戶籍的管理,至於宗室戶、官紳戶隻字未提,朱厚照失望的放下了卷子。
在裡面的試卷中翻了翻,朱厚照並未找到徐經和王守仁的卷子,他皺了皺眉頭,沒理由啊,難道這兩個傢伙的答卷被禮部初審否決了?朱厚照忙請求弘治帝,要禮部將兩人的卷子呈遞上來。在等待中,弘治帝覺得奇怪,於是問:「照兒和他們相識嗎」?
朱厚照搖了搖頭,弘治帝接著問:「那照兒怎麼這麼關心他們」?
「嗯,徐經會試是第二名,而王守仁的父親王華是成化十七年狀元」,朱厚照想了想,隨意找了個理由。
等禮部官員把兩人的卷子呈上來后,朱厚照便拿了過來,徐經開篇就點明為什麼要用戶籍限制人員流動呢?嗯,嚮往自由啊,怪不得你的子孫能出個徐霞客。接下來是由朝廷下詔取消戶籍制度,人口自由流動。沒了?朱厚照再認真看了看,真的沒了,就說要取消戶籍,允許人口自由流動。
朱厚照搖著頭不滿意徐經的卷子,隨即拿起王守仁的卷子,細看之下滿心歡喜,還以為王守仁會中規中矩的答卷,畢竟出身官紳家族,思想應該比較保守。沒想到如此開放,哦,可以說是奔放。果然,儘管還未悟道,但其思想已拋開世俗限制。王守仁認為戶籍限制了人們的生命,不應以戶籍規定民眾的人生,民眾的人生應由自己把握,看到這裡,朱厚照點點頭。王守仁還認為自古至今,所有大儒均認為人不分貴賤,但戶籍卻把人分了等級,對民眾是不公平的,所以應取消戶籍的命名,包括宗室戶、官紳戶。最後,王守仁最後說了一些具體推行措施。
看完,朱厚照閉目思考了一會,王守仁的答卷更符合朱厚照的想法,但王守仁的想法對於封建社會、當權者來說屬於離經叛道。看來歷史評價沒錯,寧折不彎,為人耿直。朱厚照掙開眼睛,詢問禮部的排名,果然唐伯虎第一,徐經和王守仁均未進入殿試前十名,看來歷史在這裡還是有些許的變動,變動的原因就是因為朱厚照改了殿試的策問。
「請父皇閱此卷」,朱厚照呈上王守仁的卷子,弘治帝展開看了后,滿臉陰沉,隱隱怒火,這是在否定祖制、否定朝廷,什麼人敢寫如此離經叛道的文章?弘治帝看朱厚照臉帶笑意,自忖:照兒不會無緣無故非要禮部找出這張卷子,此人。。對,他的父親王華是狀元,按理說此人學識應該不低。照兒讓朕閱此卷定有深意。
弘治帝再細細看了一遍,仍不得其意,剛想開口,卻見朱厚照捧著條陳,「父皇,這幾日兒臣也在思索戶政改制的方法,這是兒臣的想法,請父皇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