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斷髮不與卿
蕭青和從逐漸縮小的門縫中看到她得意的笑臉。
「沐漣漪，等我明天收拾你」看著緊閉的院門，蕭青和咬牙切齒的低聲道。「氣死我了。」
雖然生氣，但他也拿沐漣漪沒有辦法，他又不能闖進去，那成什麼樣了。
第二天，蕭青和早早地就到了昨天二人約戰的蝴蝶谷後山山腳小溪旁。
他背對著蝴蝶谷後門的方向負手而立，頗有些深藏不露武功卓絕的大俠風範。
悉悉索索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有人從草地上走來了。
他回頭，沐漣漪果然站在他身後的草地上。兩人隔著一丈遠的距離面對面站著。
「你今日怎麼不搞偷襲了？」蕭青和笑問道。
往日沐漣漪可沒少做偷襲這樣的事，只是沒有成功過罷了。
沐漣漪也笑，笑容帶著獨屬於這個年紀的鬼馬精靈和天真可愛。「既然已經面對面約戰過了還搞什麼偷襲。」
「我今日突然想到些不一樣的比法，師妹要不要試一試？」
「師兄難得如此認真的應戰，還想了新的比法，是為了報昨日之仇吧？」沐漣漪故意這樣問，她以為蕭青和必然不會正經回答，肯定會找些面上無懈可擊的理由圓回去。
誰料蕭青和避也不避，直接承認了。「是啊」
「那師妹現在還要不要聽一下我說的新的比法是什麼？」
沐漣漪點頭，態度散漫。
那樣子就是你說吧，我聽著就是。
「往常我和師妹切磋都只打一場，想必師妹也沒打盡興，甚至……還沒活動開筋骨。」蕭青和明著要說新的比試方式，卻還是沒忘了暗裡打擊沐漣漪。
沐漣漪哪裡聽不出蕭青和是在故意暗示，說她武功不好，過不了幾招就敗了，所以說還沒活動開筋骨。
她雖聽出來了，但是今天心情好，不想和蕭青和計較，所以選擇無視蕭青和的諷刺，繼續點頭。
蕭青和接著道：「那我們今日就打個痛快，師妹想和我打幾場就打幾場。今日既然由著師妹打個痛快，那總要有些賭注才好玩不是？」
「師兄想要什麼樣的賭注？」
蕭青和得逞，眼睛愉悅的眯了一下，語氣輕鬆地開口：「簡單，誰輸了，誰就讓對方用毛筆沾上墨汁在自己臉上畫幾道，不許惱，不許洗。然後去給師兄他們看，去還以君院中找還以君喝茶，等見完他們才能洗。」
「我知道小師妹年紀小，如果單純以一場比試最終勝負來定的話有些不公平。不如這樣吧」蕭青和拿過一根前段燒黑的樹枝。
「我們師兄妹二人都用樹枝，要是師妹能打中我身上任意一個地方，那這場比試就算師妹勝了。這樹枝前端燒黑了，打到哪裡哪裡就會有痕迹，師妹也不用擔心我耍賴，如何？師妹要是覺得這樣都實在勝不得，怕被畫花臉丟醜，那我們不算賭注，只打一場就是了。」蕭青和的激將法使的如此明顯，卻也讓沐漣漪成功上鉤了。
「只打一場有什麼意思，不就是畫個花臉嗎？本姑娘又不是這般輸不起的人。」
蕭青和終於得逞，表面還是故作貼心的囑咐道：「算賭注的打法，無論打幾場，師妹什麼時候累了可以隨時叫停的，只是那之前輸的要做數的，輸一場畫一筆。」
蕭青和的想法很簡單，今天他要讓沐漣漪輸到懷疑人生，誰讓這丫頭那樣氣他。
沐漣漪知道蕭青和故意設套，還是答應了，她實在是太想和蕭青和痛痛快快的切磋一次了。而且她不信她真的一點兒都打不到蕭青和。
事實證明，她確實一點兒也打不到蕭青和。
蕭青和拿起毛筆，沾上濃黑的墨汁，毫不留情的在她額上畫了一道。
現在她的雙頰，額頭都已經畫上了。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她已經輸了三次了。
第一次蕭青和的樹枝指在她的胸口，她的樹枝還在身後沒能揮過來打開，明顯的敗了。
第二次樹枝從背後刺過來搭在了她脖頸邊。
第三次她手中的樹枝直接被打掉，然後蕭青和的樹枝刺過來，停在了離她小腹一寸之外的地方。
接連輸了三次，臉上被畫的亂七八糟，還因為打鬥亂了頭髮和衣服的沐漣漪不可謂是不狼狽。
反觀蕭青和，就連袍角都還是潔白的，不曾染上一點污漬，沐漣漪手中那燒黑一頭的樹枝始終連他的衣角都沒碰到。
「還打嗎？」畫完第三道收起毛筆的蕭青和問。
沐漣漪越打越興奮，縱然一直在輸，還是壓不住的高興。「打，怎麼不打。」
「好」
蕭青和話不多說，握緊樹枝刺了過來，又一場比試開始。
這一次沐漣漪沒有選擇躲，而是大力擊開刺過來的樹枝。兩個人手中的樹枝終於承受不住力道，從中間斷開，僅有樹皮連接著斷下來的那一截兒。
沐漣漪愣了。「這？」
蕭青和也愣了，正面交鋒便是兩面俱傷？
無奈之下，蕭青和想提劍去另砍兩根樹枝來，卻被沐漣漪叫住了。
「既然都帶了劍，用劍就好了，何必多此一舉。我不會真的傷了師兄你的。」沐漣漪認真地保證。
蕭青和嗤笑，「就憑你？還想傷到我？」
「哼！我只是現在打不過你，總有一天我能打過。」
蕭青和攤手：「行吧。」
兩人換了真的劍，打起來的時候兩把劍相碰的聲音為這場比試更添了幾分緊張感。
蕭青和之前的前刺被沐漣漪蓄力打開，兩人的樹枝打斷，這一次蕭青和一開始沒用前刺的動作，改成了橫劈，力道大，攻勢猛，打得沐漣漪一時間無還手之力。
在堪堪避過蕭青和橫掃過來的劍鋒后，沐漣漪剛準備反擊，長劍又從側面劈過來。
她轉身的動作慢了，蕭青和的劍斬過一縷青絲，那縷頭髮被劍鋒齊齊斬斷，飄落在草枝上。
蕭青和的動作因此有了瞬間的滯塞。
她顯然也注意到了那縷被斬斷的頭髮，但面上卻沒生氣，反倒是趁著蕭青和愣神的功夫她出手越發快了。
蕭青和很快不再分神，專心應付進攻的沐漣漪。
這一場比試還是以蕭青和差點刺到她心口的劍結束。
蕭青和收了劍就折回身去，找方才落在草上的那一縷秀髮。
他小心地將那斷髮拾起，表情是難得的認真。
「漣漪，我……對不起……」
沐漣漪不是很在意的接過他手裡的斷髮，一把把頭上束髮的紅繩扯下來，用力扯下一截兒將手裡的斷髮綁好，又從懷裡掏出一塊帕子將斷髮包進去，放進懷裡。
「沒事，幾根頭髮罷了。」
因為束髮的紅繩被她扯下來，她滿頭青絲披散著，隨風舞動，陽光在其上渡上一層金黃的顏色，煞是好看。
這樣的她若是忽視掉臉上的幾道墨痕，還能看出少了幾分天真可愛和英氣，多了幾分嫵媚和柔美。讓蕭青和看痴了，眼睛從她濃密烏黑的發，看到她秀麗修長的眉，清澈濕潤的杏眼，漂亮的鼻子，殷紅誘人的唇……
他發現，自己的小師妹好像長開了不少，五官比初見時更加精緻漂亮了，原本的小女孩隱隱有了絕色美人兒的樣子。
「漣漪……」蕭青和的聲音很輕，好像怕嚇壞眼前的人一般。
「嗯？」沐漣漪疑惑，尾音上挑，抬眼看蕭青和。
她的聲音和眼神，像是一根羽毛，慢悠悠的落在了蕭青和心上。
蕭青和驚奇的發現自己竟然有些緊張。
「沒……沒什麼……」
「你的頭髮……」
「沒事，我仔細收起來就是了。」沐漣漪用手攬著頭髮想要將頭髮重新束起來。
笑著道：「我們今日就切磋到這了，走了。」
她說著就要走。
「等一下」
她還未來得及回頭，只聽見「噌」的一聲，又有一縷頭髮落在了草地上。
沐漣漪束髮的手一松，頭髮又重新披散下來。
蕭青和若無其事的將劍插回去，沉聲道：「我不該弄斷你的頭髮，賠你的。」
他斬斷了沐漣漪的一縷頭髮，不知該如何做，就斬斷一縷自己的頭髮賠給她。
沐漣漪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誰要你的頭髮。」
說著她又從自己束髮的紅繩上扯下一截兒，然後蹲下身將蕭青和的斷髮撿起來，同樣綁好。
一邊綁還一邊說，「雖說我這樣說可能大逆不道了些。但就一束頭髮罷了，想必我父母在天之靈不會怪我的。我父親和母親都是再刻板不過的人，偏偏有我這樣放肆的女兒。我胡鬧的時候可多了，他們花了很大力氣也沒能將我教得板正，他們自知我這一輩子只會是這樣的人了，所以不會和我計較太多的。我以為，大是大非我是懂得的，只要我不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不傷害別人，那我和世俗認定的不一樣也沒什麼。你說對吧？」
沐漣漪將綁好的斷髮地給蕭青和。
蕭青和還來不及開口回答她的問題，然後就見她從懷裡掏出自己包好的斷髮重新拆開，兩手拉著帕子一用力將帕子一分兩半。
她將一半帕子遞給蕭青和，「你的斷髮你自己收好留著吧，我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