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花臉和擦臉
沐漣漪又用另一半帕子再次把自己的斷髮包好。「不過是比武切磋弄斷幾根頭髮，我要是這都計較以後還怎麼行走江湖？師兄不必這麼緊張。」
蕭青和接過她遞來的半塊帕子，學著她的樣子將頭髮包好，然後塞進自己懷裡，終於開口答沐漣漪的話。「師妹倒是豁達得很，我就怕你萬一生氣怎麼辦，萬一你這次生氣我再也哄不好了怎麼辦。」
沐漣漪白了他一眼，「除了這次，你哪次哄過我了？你不都是把我惹得更生氣嗎？」
她說完這一句本來不生氣的現在反倒是有些生氣了。
三兩下把頭髮綁好，沐漣漪氣勢洶洶道：「我們再打一場。」
他們今日的第五次切磋最終還是以沐漣漪的落敗結束。
蕭青和這次畫時順帶把前一場沒有畫的那一下補上了。
日頭偏西，將天邊的大片雲彩都染成了金黃色。
這一下午沐漣漪一場都沒贏過，被畫成了大花臉，但還是很開心。
沐漣漪如一開始約定好的那樣回去以後頂著大花臉去給楓林天他們看。
楓林天先是被嚇了一跳，看到跟著沐漣漪進來的蕭青和便什麼都明白了，忍了又忍看到沐漣漪的臉還是忍不住笑了。
魏熒炣則是完全相反，本來看到沐漣漪的樣子時臉上的笑意在看到緊隨其後的蕭青和以後消失不見。
她太清楚蕭青和是什麼樣的人了，他那樣的身份本就註定了他應該離那些玩鬧遠遠的。他不該像現在這樣，整天和一個小丫頭在一起打打鬧鬧……
難得的，自從無詭答應幫忙救虞楚之以後就很少出現在他們中間的欒一谷也在。他本來在忙著搗葯，如今見了這副模樣的沐漣漪也忍不住笑了，而後像是想到什麼，看向了那襲白衣所在的地方。
看到那人臉上的神情后，欒一谷臉上的笑瞬間僵住，逐漸消失不見。那人沒發現他的變化，因為她的目光始終都在門口那個笑著的白衣男子身上。
她早上還因為看到蕭青和穿了白衣而開心的笑，此時看到蕭青和站在沐漣漪身後，她臉上的笑就再也掛不住了。
沐漣漪知道蕭青和為什麼要求被畫成大花臉還要來給楓林天他們看，無非就是要讓她被笑話。
沐漣漪也不惱，可還是說：「你們都笑我，我走了。」
說著出門往還以君的院子去了。
蕭青和猶豫，他要一起去呢？還是不去？又或者偷偷在門外看一眼？
可是偷看的話是不是不太好？
沐漣漪不遮不掩，大步流星的走到還以君的院門口。
守在門外的小丫鬟看到沐漣漪的樣子估計也被嚇了一下，而後就是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辛苦。
有人立馬跑進去通報了，另一人把沐漣漪帶到正對著院門的廳里坐著。
還以君不多會兒就到了，臉上的融融笑意在看到沐漣漪的臉后徹底僵住。
「漣漪，你……你的臉怎麼回事兒？」
沐漣漪不好意思的笑笑，「沒事，我來……來找以君哥哥討杯茶吃。」
雖然聽她喚自己以君哥哥很開心，但……喝茶？
她這大花臉是喝茶的標配嗎？
沐漣漪見他滿臉疑惑，又道：「之前以君哥哥送去的添了荷葉荷花的茶甚是好喝，我今日又想喝了，所以就厚著臉皮來了。」
還以君吩咐人去泡茶，又繼續追問：「你這臉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就賭注唄」
「賭注？你和你師兄的賭注？」
沐漣漪點頭，「就我和師兄切磋，輸了的就在臉上畫一道。我們比了五場，我輸了五場，就在臉上畫了這些。」
已經有小丫鬟得了還以君的話端水上來了，還送來了乾淨的布巾。
還以君親自絞了，遞給沐漣漪，柔聲道：「擦擦吧」
「謝謝以君哥哥」沐漣漪伸手接過，蕭青和說的人她都見過了，現在擦了不算違規耍賴。
沐漣漪在臉上胡亂抹了幾把，布巾全黑了，她的臉卻也沒擦乾淨，墨漬抹的到處都是。
還以君院外。
假裝路過的蕭青和探頭探腦的想看看被擋住的沐漣漪到底變成了什麼模樣，還以君轉身，他便看到了沐漣漪的這副模樣。
「噗哈哈哈」蕭青和忍不住笑出聲來，又怕被裡面的人發現，只能伸手捂住嘴巴躲開。
他再折回來時裡面的情況已經完全變了。
還以君正拿著另一塊乾淨的布巾溫柔地幫沐漣漪擦臉。
裡面被擦臉的沐漣漪和外面遠遠看著的蕭青和一樣懵。
「以君哥哥，我……我可以自己來……」
她忙著去拿還以君手裡的布巾，卻被躲開了。
還以君不容她拒絕，一手拉開她去抓布巾的手，低聲喝道：「別動」
沐漣漪不動了。
還以君又恢復笑意，「這樣才乖，你剛剛亂動這兒有一塊沒擦乾淨。」
他說著在沐漣漪一邊臉頰上又多擦了幾下，擦得那片皮膚開始泛紅。
他又滿意的看了兩眼，「嗯，現在乾淨了。」
還以君又接過明畫擰好的第二塊帕子，繼續幫沐漣漪擦臉。兩人之間的氣氛是詭異的沉默。
院門外的蕭青和無比惱恨自己下的什麼鬼賭注，為什麼要要求輸的人頂著花臉去還以君院子里？
他明知道輸的人一定會是沐漣漪。
「瘋了吧瘋了吧，我現在這是在幹什麼？看笑話也用不著這樣吧？還假裝路過。
更可氣的是看見還以君那個傢伙對漣漪這樣我居然想進去揍他。完了完了，我這師兄當的，她親……呸呸呸，不能這樣說，這是不敬不敬，對師父不敬，對漣漪的父親也是不敬，就是親哥也沒我這麼操心吧？」
蕭青和一邊碎碎念一邊離開。
還在給沐漣漪擦臉的還以君餘光瞥見院門外一個白影一閃而過，面上的笑容更加明媚燦爛。
唉～那個愚蠢的人啊，都不知道爭取嗎？
雖然沒有人爭取他就挺喜歡面前的小姑娘的，但是有人爭才更好玩。
「好了」
還以君終於將手裡的布巾放下，為了躲避他而努力往後靠的沐漣漪也直起身子。
「謝謝還大哥」
「漣漪」還以君在她旁邊的座位坐下。「我本不想問的，你一會兒叫我以君哥哥，一會兒叫我還大哥。你也不喜歡我么？所以和我那麼生分。」
「不是，不是，就是……那我以後都叫你以君哥哥，你介意嗎？」
還以君搖頭，「不會，只是你既然叫我以君哥哥了，以後要多來找我聊天喝茶。」
沐漣漪點頭，「那以君哥哥不要嫌我煩才是。」
「怎麼會」還以君的眼睛晶晶發亮，好像因為沐漣漪說以後都叫他以君哥哥而開心。「對了，我前幾日得了一塊上好的玉，你可想好了要什麼樣的花樣，我給你雕塊玉佩玩。」
「既是好玉，還……以君哥哥自己留著玩。我整日這邊那邊的鬧騰，佩不得好玉，摔了豈不可惜。」沐漣漪說的也是實話，她身上不曾佩戴任何佩環一類，覺得累贅，就連釵環耳墜都沒戴。一方面是因為她還未及笄，所以未戴簪子；另一方面是她覺得麻煩。
「我雕不雕得好尚且不可說，漣漪不妨說一樣，我若雕成了說明這玉佩和你有緣，雕不成也就罷了。」
沐漣漪猶豫了片刻，「嗯……好吧。花樣……青岐山上有一棵梨樹，我覺得梨花就很好看。就梨花吧。」
「梨花？」還以君輕聲呢喃。怎麼偏是梨花，他最不喜歡「離」了。
「梨花不好嗎？」
「沒什麼，很好。」
一個穿鵝黃緄邊白裙的女子匆匆趕來，在明畫耳邊說了什麼。
沐漣漪覺得來人熟悉，猛然想起原來是曾經見過的明心。
明心似乎更多是在花折身邊差使的，沐漣漪暗道，她如今過來可是因為花前輩那邊有什麼事嗎？
明畫已經附在還以君耳邊將事情轉述給他了，他聽罷神色變了，好看的眉毛蹙起。
「漣漪，父親醒了，母親要我過去看看。我讓明畫送你回去，等改日你得空時再過來，可好？」
虞楚之昏睡的時間長，所以他的每次清醒對於花折和還以君來說都是至關重要和珍貴的。
沐漣漪他們來到蝴蝶谷已經三個來月了，虞楚之只醒過來兩次，第一次還是他們剛來那天在花園。那也意味著還以君已經三個多月沒和虞楚之說過話見過面了。
是以，沐漣漪此刻萬不敢讓還以君耽誤了，只得催促道：「以君哥哥快去吧，改日我再過來。」
還以君趕忙和明心往虞楚之所在的院子趕去，沐漣漪則是被明畫送回自己的院子。
她本推脫不用，奈何明畫堅持，還說這是公子交代的，她不敢怠慢。
因此沐漣漪只能由著她將自己送到院門口。
這邊還以君趕到虞楚之床邊，枯瘦的老人被厚厚的衾被蓋的嚴嚴實實，只有腦袋露在外面。
聽見大門被推開，他轉了轉腦袋看向還以君進來的方向，等還以君越過花折無詭和欒一谷來到他床邊時，他笑著喊道：「孩子，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