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山林里的人

第五琰向李東投來詢問的目光。

假如姚淵一夥真藏身於這個小鎮，他們現在大搖大擺地現身，豈不是打草驚蛇？

李東嘿嘿一笑，彷彿在說：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

第五琰瞬間瞭然。

是啊，小鎮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一路走來他已經注意到，附近有不少村莊，只是藏下幾個人的話，從何找起？

不如堂而皇之告訴對方，我來了，就問你，怕不怕，跑不跑？

慌亂之中，最容易露出馬腳。

第五琰有理由相信，倘若事情屬實，姚家那幫異族真藏身於此，即便不在小鎮上，這個十里八鄉唯一可供車輛通行的對外連接處，必然有姚家的眼線。

飯館很小，給剛從市裡過來的李東三人一種寒酸的感覺。

甚至都沒有炒菜。

只有蓋澆飯和麵條，外面一些烤貨。

李東要了一份青椒肉絲蓋澆飯，司機師傅要了一份油潑面。

發現第五琰閉目養神，一動不動，李東知道他在幹嘛，替他要了一隻烤餅，雙倍肉的那種，也方便拿在手上啃。

不管怎樣，飯還是要吃的。

嗯，希望有點時間。

第五琰的精神力感知有多強，李東不知道，但想來覆蓋小鎮這唯一的一條街道，應該不在話下。

青椒肉絲麵的口味真的不咋的，優點倒也不是沒有，量大——用一隻大海碗裝著；便宜——才八塊錢。

司機師傅一碗油潑面也吃得非常勉強。

反而第五琰那隻用紙袋包裹著的東北肉夾饃，看起來很有食慾。

所以李東又要了兩隻。

但還沒做好的時候，第五琰猛地睜開眼睛。

李東向他投去目光。

「不確定是不是，但有個鬼鬼祟祟的傢伙。」

旁邊司機聽得一頭霧水，心想你在說啥呀，這館子里明明就咱們三個食客，什麼鬼鬼祟祟？

大晚上的，不要嚇唬人好不好。

「跟上？」李東看了眼他身前桌面上的東北肉夾饃，敢情最後反倒是他吃上飯了。

「不用。」第五琰搖頭，「進了旁邊一個村子，在我的監測範圍。」

李東驚訝，這遠得有點離譜了吧？

「兩位，你們……」司機有些緊張，感覺後背發涼。

才意識到對方說的不是飯館裡面，而是外面，只是……你都幹啥了你，就發現一個鬼鬼祟祟的人，還進了旁邊的村子，而且在你的監控……

你是馬大仙吧你！

「不管你的事，既然拿了錢，讓你幹嘛就幹嘛，不要多問。」第五琰瞥了他一眼。

司機師傅哦了一聲，連連點頭，悶頭扒面。

東北肉夾饃上來，李東咬了一口，表皮酥脆，裡面的豬肉燉得很爛糊，汁水四溢，果然比青椒肉絲蓋澆飯好吃得多。

這時第五琰已經撥通了一個號碼，告知了眼下自己等人的地點，溝通簡潔明了。

李東大概能猜到他是打給誰的。

掛掉電話后，第五琰拿起肉夾饃，慢慢啃著，但注意力根本不在吃飯這件事上，雙眸一直處於微閉的狀態。

李東真擔心他會被紙袋吃了。

「有切確地點嗎？」

第五琰點頭：「一棟民宅。」

「發現目標了嗎？」

第五琰搖頭：「有遮掩。」

這就是精神力感知的弊端，會受物質阻隔的影響，比起輕輕的神識，要遜色不少。

李東對神識倒只有一個理論了解，他畢竟還沒修鍊過柳嬤嬤那個世界的功法，諸如袖裡乾坤和千面術這種，不能算是功法，只是輔助性法術，旁門左技而已。

輕輕說過，只要她願意，在她的神識範圍內，所有人對她來說都是光屁股的。

嗯，她當時是紅著臉說這話的。

以為李東在考驗她。

她哪知道自己師父不會這手？

想的是，那師父若是想看自己，豈不是一目了然？

畢竟，他那麼厲害，自己的神識肯定無法抵禦他的窺視。

指不定師父已經將她看光了……哎呀，好害羞。

李東沒再多說，第五琰既然已經鎖定目標建築，即便精神力感知無法透射進去，但只要對方敢出來，就逃不過他的探視。

李東也不好進一步指引。

他借故去了趟廁所，導航搜索了一下，發現果不其然，姚淵距離他不足兩公里。

所以第五琰的目標應該沒有錯。

這波已然穩了。

現在就看姚淵一夥怎麼做——第五琰顯然還不確定此事的真實性，但如果讓他見到人，那就不一樣了。

一隻肉夾饃被李東啃完，感覺還不怎麼過癮，正打算再要幾隻時，門外的一番動靜，引起他的注意。

一行三輛警車，沒開紅藍紅閃燈，也沒有拉警報，迅速在飯館門外停下。

從裡面衝出大約十名荷槍實彈的制服警車。

嗯？

第五琰皺了皺眉。

李東也是一樣：「老師，整幺蛾子了！」

倆人都沒想到姚家會來這手。

「不許動！」

廚房裡有瓷碗摔碎的聲音傳來，飯館兩口子顯然嚇壞了。

司機師傅也好不到哪裡去，立馬舉起雙手，表情驚恐地望著李東二人。

就說吧，一般人出手怎麼可能這麼闊綽！

這倆人有問題。

租他車來這裡幹什麼的不知道，但絕對不是好事。

此刻心裡反而很慶幸，也有一種深深的后怕，倘若警察沒出現，自己的小命危矣，最後指定要被他們殺人滅口。

「帶東西了嗎？」第五琰望向李東。

帶了。

但沒法當著你的面拿出來。

存放在法術空間里。

李東明白他說的是什麼，能證明身份的東西，明日之星徽章只要一露，這些警察保管立馬收槍。

見他搖頭，第五琰略感無語，因為他也沒帶。

你個菜雞出門不帶齊證件，跟誰學的？

「不好！」第五琰突然挑眉。

就這麼一耽誤，目標建築那裡出問題了，屋門大開，那些傢伙跑了，卻不是沿著出村的路，而是遁入了村后的大山。

「唰！」

一抹殘影掠過，這是李東的感官。

而十名警察和司機師傅，此刻全都雙眼瞪大，一副活了鬼的表情，因為一名疑犯竟然在十隻槍口的瞄準下，就這麼堂而皇之地消失不見了。

「警察同志，那傢伙不正常，我早看出來了……」

司機師傅倉皇大喊，嚇得額頭溢汗。

李東瞥了他一眼，做隊友就這麼難嗎，十萬塊都堵不住你的嘴？

暗嘆一聲后，望向為首的警察道：「別緊張，不管是誰報的警，都是謊報，我們不是罪犯，我們是靈能者，來此是調查一起重大事件，只是徽章沒帶，還望見諒。」

對方半信半疑。

話已至此，李東也懶得多解釋，腳下一動，只聽簌的一聲，使得堵在門口的其中兩名警察原地轉了一圈，再回過頭，館子里還哪有疑犯？

「這……」

一出飯館李東就開啟導航，循著目標找過去，很快果然進入一個村落。

這是一個極為荒涼的村子，房舍不少，但大多都已經荒廢，原本的村民約莫都搬離出去。

在村東頭有一座兩層紅磚樓，裡面亮著燈，第五琰的氣息就在那裡。

至於姚淵，正在急速移動中，位置在村後面的大山之中。

他想了想，還是打算先與第五琰匯合。

第五琰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向那些異族追蹤過去，是因為他發現紅磚樓里還有人。

走進樓內，果不其然，堂屋的四方桌上首，坐著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身材瘦削，平平無奇。

正是他之前發現的鬼祟身影。

「你怎麼不跑？」

「當然是等你。」

中年男人平靜的臉上，突兀地湧現出一股瘋狂。

第五琰微微蹙眉。

「砰！」

巨大的轟鳴聲中，無盡火光衝天而起，將整棟紅磚樓包括周邊二三十米的範圍，瞬間夷為平地。

還未靠近的李東直接被衝擊波掀飛出去，無數碎石殘渣擊打在身上，使得他整個人眼冒金花。

眼前不停有小字飄過。

要換一般人，哪怕是同等級的靈能者，已經進入爆炸圈，這一下不廢也得重傷。

但憑藉異於常人的身體恢復性，李東重重跌倒在地面后，只是『斷片』了十來秒，便掙扎著爬了起來。

「老師……」

他望著眼前的狼藉和火海，多少有些擔憂，第五琰剛才畢竟身處爆炸中心點。

萬萬沒想到姚家還有這手，剛才的炸藥當量，應該已經不遜色於一枚常規導彈了。

「我沒事。」

人未至，聲音先到，李東側頭，第五琰的身形在旁邊出現。

衣衫整齊，表情淡然，連頭髮絲都沒少半根，哪像被導彈命中的樣子？

李東未免有些驚訝。

這也太狠了吧。

「跟你說過，論保命，這個世界上沒幾個人能強過為師。」

李東豎起一根大拇指，服了的意思。

同時也是真想把他的看家本領學過來。

「土遁？」

第五琰微微頷首，面有譏諷：「想在地表坑我，想啥呢？」

李東留意到他說的是地表，而非地面，詫異道：「老師，你該不會還會什麼金木水火遁吧？」

「咋了？五行遁術，會一手有個什麼鳥用？」

李東：「！！！」

他現在可不是什麼都不懂的菜鳥，五行遁術是極為高超的術式，同時修鍊難度比同等級的高級靈術還要難上許多倍。

大多數高階靈術師終其一生，只能學會其中之一。

你丫的居然全學會了？

做個人行嗎？

似乎注意到李東的震撼，第五琰擺擺手，顯得雲淡風輕道：「不稀奇，我第五家自古以來，一向一脈單傳，沒點保命的招數，豈能傳到現在？」

你說的好有道理哦。

「老師，五行遁術這方面，你們家外傳不？」

「咋的，你想學？」

李東用力點頭。

「你不是走靈武流了么，學這些需要很多時間，最終可能兩頭都學不好。」

「沒事，我就想學學看，說不定我天賦秉異呢。」

第五琰饒有興緻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不外傳。」

那你說個蛋蛋！

倆人倒也沒多聊，當務之急，是逮住姚家那些異族。

可現在卻有一個比較頭疼的問題。

這幫傢伙狡猾的很，顯然提前就想好了暴露后的對策，並沒有一起行動，而是分頭跑的。

他們的速度雖然肯定不及第五琰，但是，再厲害的靈能者，精神力感知也會有個範圍，一旦目標脫離範圍，那麼他們尋找起來與普通人也沒啥區別。

這些傢伙都有修為在身，移動速度不慢。

「你待在這裡，我先去逮兩個再說。」

似乎也只有這個辦法，李東點頭，他沒法子告訴第五琰，這幫傢伙跑斷腿，也跑不出他的手掌心。

咋的，他們還能一溜煙跑出東北不成？

第五琰的聲音剛詭異消失，突然又浮現，一把拽住李東，帶著他凌空而行，極速掠向山林。

因為他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姚家還有一個他都沒辦法硬懟的老祖。

可不能自己逮了他的子孫，結果他又把自己的學生抓了，最後交換人質。

這種破事他是不會幹的。

李東也意識到，沖他感激一笑。

姚靖德要真殺過來，任他近乎不死之身，也沒什麼鳥用。

人家揮揮手，就能讓他渣都不剩。

……

茂密的森林中，姚剛奮力狂奔，使出吃奶的力氣，因為他很清楚，一旦被抓住，等待他的是什麼。

被人切片都是輕的！

他不想死，所以只能不計靈力損耗地瘋狂逃離，逃得越遠越好。

東北，終究不是久待之地。

其實家族已有計劃，只是天算不如人算，誰能想到該死的敵人這麼快就找到這裡？

突然，姚剛極速移動的身影，猛地止住。

雙目瞪得滾圓，滿臉不敢置信。

因為在他眼前的一顆大樹上，夜色之下，正有一個慵懶的身影雙手枕在腦後，悠閑躺在一根樹杈上。

彷彿，在等他。

這不是第五琰和他的學生，該死的，這又是誰？

他們還有幫手？

一名……老外？

兩公裡外，姚剛所遭遇的狀況，他的兄弟姚偉，同樣遇到。

此刻在他身前，一名穿著皮質緊身衣，近乎魔鬼身材的紅髮女人，正舔著血紅的唇角，玩味地看著他……

「帥哥，你好啊。」

對方用蹩足的中文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