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小城蝸居 十 丫丫

這都第四天了，也不知道爺爺奶奶那邊咋樣了，這都兩天沒來看過他了，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再想想自己那個極品老爸和狠心老媽，不由得悲從心來。「狗日的老天，你也太看的起我了，想想前世，自己一個小娃娃，是怎麼熬過去的？」

不知道何時，門開了，走的時候窗戶也忘記關了，一陣穿堂風撩起天藍色的窗帘，嚇得常昊一激靈。抬起頭來才看見悄默聲走進來的小女孩丫丫，她就住在隔壁病房，也經常過這邊來玩。

「叔叔你怎麼才回來，丫丫等了好久！」小女孩撅著嘴巴，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

「不是有媽媽嗎？媽媽呢？」記憶中，丫丫的媽媽幾乎很少離開的，每次無論丫丫跑到哪裡，媽媽都會很快趕過來。

「我也不知道！媽媽說給丫丫買冰激凌，可是現在都沒有回來，我想媽媽了！」不會出事了吧？每次遇到這種情況，總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常昊寧願自己想多了，於是起身下地，努力的吧小丫丫抱到床上來，先給他拿了些零食吃。可是，丫丫卻堅決的推開了，眼巴巴的注視著常昊，乞求著到，「叔叔，帶丫丫去找媽媽好不好，我想媽媽了！」

沒來由的，常昊鼻子一酸，混亂得記憶中，出現那個找遍了所有角落也找不到媽媽的孩子，「好，叔叔帶你去找媽媽！」

可是丫丫的媽媽會去了哪裡呢？也不知道她具體是做什麼的，這讓他如何去找。一大一小，兩個人兒蹣跚的走到樓梯口時，正好看見值班小護士急匆匆的也在往上跑。「你又要幹嘛去？大半夜不睡覺，又想跑？」也是一看見常昊就來氣，說話自然就沖了些。

「那個，你看見丫丫的媽媽了嗎？」護士這才注意到常昊身邊，才丁點大的小女孩丫丫，語氣就軟了些，「要找也等明天了吧！大半夜就你這樣…」

一聽這話，丫丫急了，拽著護士服乞求道，「我想媽媽，讓我們去找媽媽好不好，丫丫很乖，保證聽話的！」看著小丫丫努力憋著不讓自己哭出來，小護士也是於心不忍，拒絕的話更是怎麼也說不出來，如果不是職責在身的話，估計她也會毫不猶豫的一起去找媽媽。

外面很黑，一隻老式手電筒只能照亮兩人面前一米多點的距離。幸好沒走多遠，兩束強光透過醫院鐵柵欄大門投射進來，舒暢開車回來了，常昊才鬆了口氣，遠遠的用手電筒跟舒暢打著招呼。「你瘋了，大半夜不睡覺瞎跑啥？」剛停下車，舒暢就打開車門跳了下來，沖著常昊吼道。

「丫丫的媽媽還沒有回來！」常昊說完，舒暢才注意到他身邊才丁點大的小女孩丫丫，小姑娘可憐巴巴的緊挨著常昊，一雙大眼睛偷偷瞄著舒暢，好像很害怕的樣子。

「可是小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又不知道丫丫媽媽是做什麼的，我們去哪找？」稍微琢磨了下，舒暢開口道。

「帶上丫丫，我們各處都找找吧！」

現在也只能這樣了，尋思了下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點頭，把丫丫抱上後座，再扶著常昊上了車，這才啟動車子再次衝出醫院。

————

小城的夜，是燈紅酒綠的，改革開放，先把這些行業給開放了。白天還平淡無奇的街道，一到晚上就熱鬧起來，每一個陰暗的角落，都會有一兩個穿著暴露的女人，駐足觀望著來往的每一個行人。就在這時，一輛BJ212路過，白熾的車大燈驚起無數的露水鴛鴦，等到他們罵罵咧咧的再次沒入陰影中，車子已經再次被夜色吞沒。

這裡是小城南邊的一座城中村，一邊是挨著小城主幹道，商鋪林立，一排整整齊齊的小二樓，另一邊就是成片的破爛磚瓦房，泥濘的街道混合著牛馬糞便的味道。「丫丫，就是這裡嗎？」在一個衚衕口停下，舒暢回頭問道，只見丫丫用力點點頭，舒暢先是打開門跳了下去，接著就行常昊，丫丫。

小巷子里還算乾淨，腳下漫了磚頭，常昊拉著丫丫，跟在舒暢後邊，瘸著腿一顛一顛的往前走。直到盡頭，一副黑漆漆的鐵門堵住去路。舒暢輕輕一推，門居然是開著的，隱約還能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不，是吵架。

「王八蛋，當初搞老娘的時候你咋說的？當初生下丫丫的時候你又咋說的？現在你飛黃騰達了，不管我娘兒倆了是不？」聽著是丫丫媽媽的聲音，卻是沒想到一向溫柔得丫丫媽媽也有這麼彪悍的一面。

「你聽我說，不是那樣的？現在我也摸不著錢，都在那女人手裡的！」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也是外地口音，好像跟丫丫媽是一個地方的。

「老娘不管，你不給錢，今天咱倆就一起玩完，誰也別想過了。」

「好好好，是你逼我！很好……」那個男人咬牙切齒得撲了上去，伸手就去掐丫丫媽的脖子。

「快，攔住他，不然要出事了！才轉過門洞，就看到這一慕，嚇得常昊魂都沒了，趕緊催促著舒暢上去，他自己也一顛一顛的趕緊跑可過去。

「媽媽——」丫丫這一聲，讓還在拚命的兩人同時愣住了，那個男人鬆開手，退後兩步，抱著頭就是哭。丫丫媽這才會過魂來，望著磕磕絆絆跑過來的丫丫，連滾帶爬的撲過去，趕緊把丫丫抱進懷裡，死死地抱著。

「說吧，咋辦？」舒暢和常昊一左一右攔在那個中年男人身前，等他精神好了些，才開口道。

「唉——」那男人只是嘆氣，坐著也不起來，更是一句話也不說。

「那就法院見吧！」對於這種男人，常昊實在懶得去跟他計較，又顛到丫丫媽面前，無奈道，「丫丫不小了，一直這樣也不是個辦法，你不為自己想，也得替丫丫想想，她這一輩子才剛剛開始，你忍心毀了她？」

「你們又是誰？我倆的事，還輪不著別人插手」大概這是回過味來了，那個中年男人，裝出一副兇狠的樣子，想要嚇跑他倆。

「沒事，我不怕麻煩！TM的，要不是看丫丫可憐，老子都不想看見你！」常昊兇狠的一面，就連舒暢都沒見過，有那麼一瞬間愣神，心想，你丫真的才16歲嗎？

「你牛B，有本事弄死老子！」果然是老薑，這中年男人還真夠老辣的。

「我不行，沒你牛B，虎毒不食子呢，你丫都六親不認了，你回頭看看，那是你女兒不？那個是你女人不？」常昊再將。

「我我～老子不用你管！」中年男人還想上來掐常昊的脖子，被舒暢一個耳光扇飛了去。才爬起來，仍然仰著頭，血紅的眼珠子盯著常昊。這姿勢讓他忽然想起了後世的喪屍，那些完全沒有人性得東西。對於這種東西，唯一的辦法只有——徹底毀滅。

「我們走！」懶得搭理他，常昊拉起丫丫，帶著丫丫媽媽，順帶舒暢一起就這麼走了。留下那個中年男人還在那裡破口大罵，實在懶得去管她。直到上了車，開出一段距離，才轉頭問丫丫媽，「你打算怎麼辦？」沉默了一會後，又接著問道，「你還愛他嗎？」

「我不知道！」丫丫媽現在情緒穩定了許多，也是開始思考以後的事情來。

「其實，離開了他，你也能把丫丫帶大不是？」常昊繼續誘導她。

「可，那是丫丫的親爸爸！」丫丫媽還是不想放棄。

「是嗎？那丫丫生病這麼多天，怎麼一次都見過他？」常昊看她鬆動了，繼續趁熱打鐵。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突然間，丫丫媽又失控了，嗚嗚的哭的起來。

「媽媽，媽媽不哭，丫丫乖，丫丫聽話，媽媽不哭…」這下好，娘倆抱著反而更痛哭起來，常昊還真的是無處下手了。

「給她點時間吧！」前面，舒暢頭也不回道。

「也許，是吧？」常昊漠然作答，透過車窗，看到昏暗的路燈下仍然有三三兩兩等待著一夜恩愛的暴露女人。

生活是如此艱難，還是要努力咬著牙活下去。也許哭累了，丫丫抱著媽媽的胳膊就睡著了，小嘴巴還含糊的喊著媽媽。丫丫媽則是拍打著丫丫的背，哼起了童年的歌謠，月亮船，月亮船，載著媽媽的歌謠，飄進我的搖籃，淡淡清輝瑩瑩照，好像媽媽望著我笑眼彎彎…

曾幾何時，媽媽也曾這樣抱著自己，一首童謠陪伴了春夏秋冬，又是何時，一切都變了，變得物是人非。回到醫院，安頓下來，天都蒙蒙亮了，實在太困了，常昊連衣服也沒脫，倒在床上就開始呼呼大睡。

醒來時，已經是中午了，睜開眼，看到圍著床邊站了好多人，有護士有醫生，還有一臉關切的舒筱，那一雙彎彎的月牙，甜的他心裡都是美滋滋的。「來多久了？」常昊作勢要起身，被舒筱一把摁了下來。

才想起今天可以拆紗布了，自己這個不合格的Cosplay，今天就要下崗了。護士小姐姐溫柔得將紗布一圈一圈的展開，那種被禁錮的感覺突然沒了，竟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頭髮長長了些，臉上的小鬍子也濃密了些，倒是有點像個大男人了。

「這樣的話，我是不是很快可以出院了？」不過想到再也沒有理由讓舒筱一直陪著自己，還是有點捨不得。

「身體底子還算不錯，不然還不知道要多久呢！」醫生例行檢查完，開了些葯匆匆忙忙又走了。

「有啥想法？這時候沒有什麼想說的嗎？」又是這一句，上次他琢磨了一夜，愣是沒琢磨出個所以然來，喵的你丫又來。

「我能有什麼想法？當然是安心上課了！」這樣的謊話，舒筱半個耳朵都不信。

「最近有個傳聞，有沒有興趣聽聽？」

「啥？」常昊還在宕機狀態。

「聽說，某人說夢話，還喊你的名字了！想不想知道是誰？」常昊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前面一定時個大坑，跳進去保准唄活埋。

「不想！」常昊腦袋搖的撥浪鼓似的。

「你還真是個薄情郎！」舒筱這話半玩笑，半認真的，搞得常昊都不知道到底該不該相信她說的。

「咳咳，這裡是病房，禁止撒狗糧！」聞聲舒筱才紅著臉轉身過去，還真是不怕事大的胡玉蘭胡老師。

「哪有？」舒筱死不認賬。「我這是在為某個女孩打抱不平！」

「恐怕，那個女孩就是你吧？」

然後，常昊目瞪口呆的看著兩個老師在自己面前，小女生一樣的打鬧，偶爾的驚鴻一瞥，又趕緊扭過頭去，心裡默念著，「阿米豆腐，皮膚好白，小蠻腰好正點…」打鬧了一陣子，舒筱終於屈服在胡老師的魔爪下，投降了！起身，一邊整理衣服，一邊拿了椅子坐下來。

胡老師也不客氣，拿了個削好的蘋果，狠狠咬了一口才開口道，「你是不知道」啃了口蘋果又道，「昨晚我去你那個網站看了一下，就是那個站長通道進去的，我就那麼一掃，你猜猜會員註冊了多少？」

「能有多少？」就現在的電腦普及率，幾萬撐死了，常昊都看不在眼裡。

「五十四萬！整整五十四萬還多！對了，還有那個評論留言，直接炸了！」

「有這麼多？」常昊還是不信。

「真的，當時我反覆數了好幾遍的，肯定沒錯。」

「哇，要發了，這次真的要發了？」常昊實在沒想到，自己臨時決定，會帶來這麼好的效果，五十多萬，對於後世來說沒什麼，隨便一個小主播的粉絲量都不夠，但在這個時代，很逆天了有木有。「寶貝，我們要發了！」大概是樂的忘乎所以了，抱著舒筱就吧唧了一口，結果閃了腰，只能一邊疼得吸氣，一邊傻笑著，完全忘了自己剛才到底幹了啥。

「不行了，不行了，太辣眼睛了，我得出去緩緩！」胡玉蘭嘴裡嚷著還真溜了。

「我！怎麼了？」常昊訝然。

「哼，薄情郎！」怎麼舒筱也溜了，薄情郎幾個意思？他好像真吧剛才的事給忘了，惦記著網站更是一刻也待不住，瘸著腿就去了醫生那裡。

「我要出院！現在，馬上！」

「你認真的？你這還沒康復呢？最少還再觀察幾天」劉常有瞄著常昊的瘸腿建議道。

「對，立刻馬上，剩下的葯回家掛吊瓶也行，必須馬上出院！」常昊異常堅決。

「那好吧！」劉常有妥協了，大筆一揮，常昊拿起了醫囑，瘸著腿就去辦出院手續去了。直到舒筱和胡玉蘭回來，他都把手續辦齊了。

「這就要出院了？」舒筱愕然。

「不然呢？我得去賺錢啊！」常昊完全一副理直氣壯得樣子。

「你賺錢跟我有什麼關係？」舒筱撅著嘴，嘴上不說，心裡美開花了都。

「叔叔，你要走了嗎？」看著常昊穿戴整齊，一副要出門的樣子，丫丫一下子就撅起了小嘴。

「丫丫乖，叔叔很快就回來看你」

「叔叔騙人，你不會再回來了是不是，你不要丫丫了是不是？」說著話，大眼睛撲閃撲閃的眼看就掉下金豆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