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刑揚在心裡抹了把臉，尷尬的扯出了一個笑容。

男人皺著眉頭看著他，他對這個男生的印象並不好。

「哥，這就是把我拉下來的人，我們班班長，刑揚。」陳婉的狀態比刑揚想象的要好很多，但嘴唇有些仍是發白。

男人緊皺的眉頭微微鬆開一點，神情慢慢浮上一絲不解。

「你，你現在就出院了？」刑揚清了清嗓子，把手機放進了口袋裡。

「今天剛出的院，我哥哥來接的我。」女孩笑著，瘦小的身軀被寬大的衣服蓋著，顯得十分虛弱。

刑揚點點頭，他又看了眼陳婉身旁的平頭。

他倒是沒想到陳婉會有一個超社會的哥哥，還跟著程錚混。

嘖。

「班長，之後我就轉學了，我，我想加你一個好友成嗎。」

男人的表情瞬間變得陰沉，刑揚拿出了手機。

敢情做了兩年同學連個好友都沒有，實在是尷尬啊。

陳婉掃了二維碼就被平頭帶走了，臨走時對著少年晃了晃手機。

刑揚點了點頭，也晃了晃手機。

小區的夜晚是靜寂的，唯有數不清的燈光從一個個屋子裡面冒出來，點亮著這片安靜的地方。

房子布置的簡單，但也不失細節。整體走的白橙色調子，客廳沒有安置沙發，弄了幾個墊子擱牆壁邊放著，上面有大大小小的抱枕。倆房間一個放了個大床，另一個放了衣櫃和書櫃。但別看東西簡單，據說他媽租的這個兩室一廳倒還有點來頭，根據房主講述，在這之前好幾個租戶都考了名牌大學，那名氣是實實在在給打下來了的。

刑揚只覺得搞扯。

他媽也是什麼都信。

就你這三天兩頭供不上水的房子誰住誰鬱悶成嗎。

也是剛把身子打濕之後，浴霸就弱了水源，斷斷續續噴了幾秒后，就徹底停了下來。

認了。

也是難得在夏天的夜晚打個噴嚏。

回了床上后，刑揚就撈起手機看了起來。

錢已經轉給那人了，只不過都快凌晨了也沒見那人回復個什麼，因而也沒收賬。

界面頂層是陳婉的消息，刑揚點開一看，又是一句謝謝。

-誒你別謝了，大家都同學，多的我就不說了啊。這麼晚了，你還是早點休息吧。

也許是陳婉一直抱著手機，他剛發完消息，備註那兒立馬就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

躺在床上的人摸了把臉，眼睛有點酸澀。

剛打完一個哈欠，少年睡眼朦朧的就看見一條消息出現在視野里。

-其實…其實我沒敢問…就是…

-？

-就是…就是程錚那天是要來救我嗎？

少年微微愣住，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我當時…其實看見你和他都在準備跑過來的，不過…不過剛巧他跑過來的時候，就被你撞了。

女孩也許並不想跳樓吧。

如果真的想跳，怎麼又會給他和程錚救人的機會。

明明已經看見了，但是還是沒有不讓他們過來。

突得，刑揚想起了程錚在辦公室的話。

「該跳樓的是你，不是陳婉。」

難道她和她家裡有什麼矛盾嗎？

還有陳婉的哥哥又怎麼和程錚…？

…啊，困死了。

-啊，我沒看見他，就沒剎住腳。

-他沒找你麻煩吧？

找他麻煩？

找他麻煩幹什麼？

-沒。得了，你快休息吧。照顧好自己啊，明天一早測試呢。

-…好吧，還是謝謝你了班長，以後我再跟你聯繫，我哥哥說讓我請你吃個飯，請你務必答應呀！

-都成。

少年困的厲害，扣了手機就直接閉了眼，剛巧錯過了一條新消息。

等到第二天醒的時候拿起手機一看，是程錚的退款信息。

唉。

早上吃羊肉粉吧。

心滿意足后，少年慢悠悠的走在校道上。兩邊的綠樹佇立著，樹枝交叉拱起來一個弓形，路道漫長悠綠，結伴的少年們討論著新鮮事物。

刑揚手裡的礦泉水被喝了半瓶，此時正被他捏著瓶蓋換著把式搖晃。

剛想要打個哈欠，就瞧見側面進了一個人影。

「大清早的玩雜技呢。」

少年穿著校服，沒有扣衣領的扣子，脖子上的黑繩被晃的若隱若現。那人剪了跟他一樣，不，還要更短一點的短茬。

男生的明眸皓齒明露在晨光中，簡直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沒。」

突然詞窮。

程錚移開了視線，又道：「別轉錢了，老是轉來轉去煩不煩。」

語氣照樣的欠打，刑揚清了清嗓子，沒說話，只是把晃來晃去的水瓶握住在了手裡。

兩人並肩走在路上，也沒有誰先走一步或故意慢走一絲，微微清風徐徐吹來，吹動了少年的衣角。

刑揚進了班門，餘光見著那人直直的走向隔壁的班級。突得，心裡莫名其妙的鬆了口氣，之後又下意識的朝玻璃上看了看自己的頭髮。

「帥哥，知道你很帥了，所以可不可以借我一下英語卷子對對答案。」小順毛說著就很自覺的拿過了刑揚的書包。

那人沒理他，就站在玻璃面前出神。

關念只覺得新奇。

難道這位哥現在才發現他的帥點嗎。

「關念，下次別去那家店剪頭髮了。」

對答案的人微微一愣，道：「為啥。」

「你不覺得這條杠忒騷了點嘛。」

「也是，是騷了點。」

那可不，你口中的惡霸今早可是看了它好幾眼。

「不過這不是才配得上你么。」

爆笑的男生「如願」的得到了班長的鎖喉加周圍一圈人的嘲笑。

上了幾節課後就是人聲鼎沸的大課間。

「誒，你們知不知道陳婉轉學了啊？」

「轉學？哎，可能轉學也是對的吧，不然周清她們又會…」

「嘿！小聲點！別讓人聽到啊…」

大課間沒出操，班上只有少部分人呆著學習，而又由於沒多少聲音，坐在那幾個女生後面的關念還是聽到了這些話。

他趴在桌子上打遊戲，這遊戲人物剛死，正打算抽身去接水喝，就聽到了女生們的聊天。

周清？

周清他知道，高三的一個女混混，據說學業不正還是朵白蓮花。

怎麼又跟陳婉搭上關係了？

也許是他的心思有些縝密，也許是喜歡瞎操心，少年偷偷摸摸的退出了遊戲，呼喚起了刑揚。

刑揚正在小賣部逛著想買點零食，就感受到了大腿一陣震動。

「喲，我就帶了十塊錢真沒多的給你買糖了。」

「…你是不是傻。」

關念扶額，根本不想理他，道了句有事讓他快回就掛了電話。

女生們依舊在聊著，甚至還有人拿出了瓜子在磕。

牙痒痒。

他磕糖。

刑揚回來了，不過是壓著上課鈴一起到的。

「剛被拉去踢了會兒足球，沒耽擱吧？」男生扔了包薯片在關念桌子上，過了會兒卻沒得到他的回應。

按照小順毛平時的反應，現在應該都在說「謝謝爸爸」了啊。

刑揚瞄了眼關念，這才發現那人神情有些不對。

「怎麼了？」難得的沒開小順毛的玩笑。

畢竟跟他認識幾年了，這種低沉且嚴肅的表情…刑揚想了想，估計這是他第一次看到。

關念看著他，腦袋裡在瘋狂組織語言。

周清校園暴力陳婉！！！！

我們班那天勸陳婉別跳樓的幾個女同學是周清的同黨！！！

陳婉好像一直被家庭暴力啊啊啊！！！

陳婉的哥哥是超社會的！！！

陳婉那天的過敏是吳琳琳陷害的！！！

……

「你為什麼回來這麼晚？為什麼要踢足球？為什麼不聽我話早點回來？？」

刑揚微微一愣，突得笑出了聲：「我尋思著這大夏天的你也沒發燒啊。」

關念氣的一巴掌拍在刑揚背上。

為什麼不早點回來！

為什麼要讓他一個人承受這種消息？！

他一個邏輯白痴怎麼組織這些內容？？怎麼說出口？？？

刑揚玩味的勾起了嘴角，把人勾了過來：「你難不成跟那小班長有進度了？」

他早就知道這小子背著他加了隔壁班班長的微信。

小渣渣。

關念抽了抽嘴角：……

課堂已經開始了，李知行在上面評講作業。

關念又縷了幾次，一狠心沒管李知行，扯了張大紙就開始組織語言。

刑揚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突得右眼皮跳了一下。他並不迷信，可是莫名其妙又有點擔心。

這倒還是因為小順毛一個小時之前還是好好的，怎麼現在就…

「刑揚。」李知行突得在講台上點了他的名字，他沒多大反應，倒是一直在寫字的關念被唬的一蹦。

小順毛寫這些本來就是想給刑揚看的，這一下子點到那人的名字，他沒被嚇到掀桌子就算好的了。

而站在講台上的李知行早就看見刑揚沒聽講一直在看什麼，他正打算講幾句時，就瞧著少年猛的一下站了起來，頭上那條斜杠極其奪目。

「怎麼解這道題是吧，我呢，我的建議是可以採用餘弦定理在三…」

班上的同學聽得認真，有些人還不停的做著筆記。少年講的不緊不慢思路清晰，李知行又看了眼關念，淡淡的收回了視線。

被盯的男生摸了把汗，把手機的紙遞給了剛回答完問題坐下來的刑揚。

兄弟與充滿了不詳預感的紙之前，刑揚想要選擇安慰小順毛。可但是那張紙的誘惑力太大了，畢竟這還是關念第一次在上課給他遞紙條呢。

少年還是選擇拿起了那張紙。

從第一行開始，就很勁爆。

這小子居然還有偷聽牆角的習慣了？

可還沒讓刑揚多打趣一句，這後面的內容，就直接讓他沉了臉。而他越往後看一句，他的情緒就更低一分。

這一段話邏輯並不強，有關念的風格，但是這裡面的每一句內容，都是逼迫陳婉的刀子，都能成為砸死她最後一根稻草。

所以少女選擇結束生命嗎。

…也許她想把一切剝露於眾呢。

少年看完后把紙張收進了自己的褲袋裡，拍了拍關念的背，總算明白他低沉的情緒。

所以程錚的話全是對的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