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你在幹什麼呢？」

「干你。」

刑揚挑高了眉：「不來是狗。」

對面那人送來了一個嘲笑，沒接他的話。

兩人有的沒的聊著，到掛的時候刑揚看了眼時長，居然快接近半個小時了。

他的心裡，也莫名其妙的沒亂了。

有毒。

剛自動黑了屏的手機又亮了起來，刑揚點開一看，是那人的收賬記錄。

這次他沒客氣，6個666全部收了。

-下次記得給哥哥發7個750。

-成，只要你考的到。

不對，成什麼成，誰是哥哥了？

九月的夜晚依舊悶熱，刑揚開了空調倒頭就睡，在夢裡他夢到了程錚成了他們班的學生，李知行站在講台上念著考試成績。很多同學都在歡呼著，他一個人窩在教室的角落怎麼都過不去，身子沉重極了，眼睛也睜不開。程錚上了講台領卷子，李知行說他考了666分，全班都在為他鼓掌，連他的同桌小順毛都是一臉痴痴的看著那人。而這時，講台上的程錚向角落裡的他看了過來，很大聲的說了一句：「666呀！」

「我靠！」少年瞬間驚醒，一腦袋砸在了手機屏幕上。

刑揚咬著牙揉著腦袋，他看著碎掉的鋼化膜，嘆了口氣。

這真得是鋼化膜的事兒。

少年索性不睡了，幾下收拾好了就去了學校。

他來的早，學校裡面還沒幾個人影，他微低著頭走在路上，清早的陽光斑駁灑在地下。到了教室后看見有幾個人在聽聽力，他們見了刑揚打了聲招呼。

太早了，估計現在還沒有六點半吧。

可是他真的一點都不困。

看了眼講台，他抹了把臉。

666呀。

我去。

學校的早自習是七點開始上的，班裡有少部分人踩著點進了教室。

那裡面還有從來不晚到的關念。

「喲，怎麼來的這麼晚。」

「我剛給班長送早飯去了。」

刑揚：？

我記得我也是你的班長。

而且也是你最好的一個朋友。

哦，朋友。

少年自認不如，懶得給他說話。

「話說你猜我看到什麼了。」

別，他不想猜，就憑著這幾天的消息，刑揚都怕了關念了。

「你直接說。」我先做個心理準備。

「我在校門口看見陳婉了！」

語畢，刑揚愣了愣。

陳婉？回來了？

關念撈出了英語書準備讀文章，等了半天，也沒見自己的同桌行動。

「你幹嘛呢，沒看見小李來了么。」

小順毛把他的英語書撈了出來，擱在了他的面前。

他不想讀。

那種無力，那種好奇，如漲潮般來的洶湧。

「刑揚你出來一下。」頭頂傳來李知行的聲音。

少年起身走了出去，剛出教室門，就看見了站在陸老師旁邊的程錚。

兩人對視一看，突得又想起昨天的對話笑出了聲。

有毒。

剛還心情低壓現在就笑了出來。

你說有毒不有毒。

「你倆樂什麼呢。」

「沒，就笑一下。」

「喲，難不成知道有好事來臨？」陸堔打趣著。

「陸老師你話有點多。」李老師毫不留情，端著杯子走在前面。

刑揚看著湊到他班主任身邊的人，默默的嘆了口氣。

「你說他們帶我們去哪兒呢？」刑揚問著，走在他們的身後。

「關我屁事。」

真是幼稚！

沒完了是不是！

刑揚笑了笑，突然很想捏一下這傳說中的惡霸，不知道手感會不會…

「等會你們注意一下言行，會有記者採訪。」李知行突然說到，他又看了眼少年脖子上的黑繩：「把襯衫扣好。」

程錚微微蹙眉，但還是照做了。

懶得讓陸堔再跟他嘮叨。

兩人被帶到了李德光的辦公室里，陳婉和她媽媽坐在沙發上，對面坐著拿著話筒的記者和抬著攝像機的人。

「那個趙記者，這就是救女孩的兩個同學。」李德光介紹著，兩個班主任坐到了另外一邊的椅子上。

程錚的臉色變得低沉，他一直看著陳婉的媽媽。

刑揚擔心他在記者面前說那天的話，他先是把人給拉到了他的斜後方，再給記者打了個招呼。

「李老師，這是？」

刑揚投去了一個眼神，李德光會意。

這場感謝會他本來只想讓刑揚一個人來的，可是誰知道一向無主見又膽小的陳婉說了程錚的名字。

他也擔心程錚再次向上次那樣對陳婉媽媽說那些話。

如果當老師面都還好，但是今天有城市報的記者來，他可不能疏忽。

「你看我都忘了介紹了，太激動了太激動了。」李德光扯開了笑容走了過來。

「這是城市報記者趙鑫老師，這次來呢就是想記錄一下。」

刑揚點了點頭，勾起了一個禮貌性的笑容。

記者問了他幾個問題后，就將鏡頭轉向了今天的主角。

刑揚向著她微笑著點了點頭。

女孩本來是有些緊張的，可是看到刑揚的笑容之後，心裡緩緩的舒了口氣。她看向了鏡頭，慢慢的鬆開了抓著褲子的手。

「其實這次來，我是想感謝我的兩位同學。這是我們班班長，刑揚，這是隔壁班的一個同學，程錚。」

「前段時間，我因為一些事情，壓力太大了，承受不過來，所以選擇了極端的方式想要結束自己…」

「這是場很驚奇的經歷，我想我一生都忘不了…」

「我性格很內向，平時也沒和同學們怎麼接觸，有些話有些事也是自己一個人消化著。很累，很辛苦，但是沒辦法。」

「可還好有我的哥哥，他很照顧我，我也很感謝他。」

「今天多的也不知道說什麼，就是想好好感謝一下把我從死神手中拉回來的同學們。」

「謝謝你們，謝謝你刑揚，謝謝你程錚。」

少女微濕了眼眶，面對唯一的可以澄清所有傷痕來源的鏡頭，她只選擇了感謝。

刑揚明白了程錚的憤怒。

我們是旁觀者，我們什麼都做不了，除了憤怒，除了覺得不公。

李知行帶著陸堔出了辦公室，比起現在的，他覺得還有一些事也要處理了。

鏡頭轉向陳婉的媽媽，女人紅著眼開始說話。

陳婉沒等她，直接起身出了辦公室。

程錚跟在她後面。

「陳婉，為什麼？」他問著，語氣難得帶著一絲迷茫。

刑揚停在了程錚的身旁。

女孩微笑著搖了搖頭，淚水流滿了整張臉。

「之前我懦弱，膽小，內向，擔心受怕。害怕她們把我卷子撕爛，把我的作業，我的書藏起來，害怕她們孤立我，在背後說我，害怕她們聯合外班的人欺負我，侮辱我…還害怕媽媽的冷嘲熱諷，爸爸的侮辱打罵…可是我現在不怕了，就在我看到自己懸在半空的身子。」

「班長，可能沒有你，我會後悔我死了。可是有了你的那一拽，把我給弄醒了。」

「我被他們校園暴力，是因為我懦弱，膽小，覺得自己無依無靠。可是『死』了那麼一次，這種懦弱又算得了什麼。」

「父母也變了態度，變了對待方式。這次是他們怕了，害怕沒有了我。」

「其實到頭來發現，活著就比一切都好，哪怕自己過的糟心透頂。」

少女看著樓層上貼著的高三加油語錄，眼裡有種情緒叫釋然。

刑揚鬆開了握緊的拳頭，身邊的人嘆了口氣。

「你還有陳永，還有很多，很多值得讓你走下去的。」

「你要記得，前途似錦。」

程錚聲音很淡，但又帶著一絲安慰的情緒。

他的話似乎很有感染力，少女又留下了淚水。

「錚哥，其實那天哥哥來接我的時候，我看見你了，你就在網吧門口。」

程錚愣了愣，想起了她說的是哪天。

身邊的兩人說著刑揚聽不懂的話，他皺了皺眉頭，打算等會找惡霸「麻煩」。

陳婉的媽媽出來了，哭的泣不成聲。

她抱住了陳婉，一聲聲的說著「對不起」。

算不上鬧劇，這場帶著澄清學校安全事故的感謝會結束於大課間之前。

學校最近沒有出操，原因是操場在改地面版本，估計明天春天才會結束了。這就意味著，小半年的體育課都得去體育館上課，而課間操也不用出了。

真是一件算得上的好消息。

等到了周五時，李知行拿了一沓紙遞給了刑揚。

「這是課程自選表，你讓他們在大課間選，不要耽擱其他時間，選了到時候中午交上來。」

「大課間？這半小時不夠吧小李。」

少年討價還價，李知行慢慢的抬起了頭。

哎，還是陸老師合得來。

正想著，就看著陸堔走進了辦公室。

「喲，帥哥，又幫你班主任幹事呢。」陸堔拿過桌子上的杯子去飲水機那兒接水。

刑揚覺得這個杯子有點眼熟。

「這都小事兒不存在的。」還是得站在自家班主任這邊。

男人仰頭喝了口水。

哦，他班主任的杯子。

嘖。

「那感情好啊，來，哥得托你辦個事兒。」陸堔砸吧砸吧嘴，順手把他桌上那沓相同的紙遞了過來。

意思很明確，又得去隔壁班了。

刑揚沒說什麼，接了過來。

他路過自己班級的時候沒瞧見座位上的關念，估計出去玩了。

后又走到隔壁班一看，得，陳川也不在。

刑揚掃視著理1班，沒一個眼熟的人。

正打算轉身走時，碰見了李寒。

「喲，帥哥，又幫我們班主任幹事呢。」少年打趣著，語氣卻沒有以前那般帶著點酸味。

「那不然呢。」也不看看你們班班長，一天天的跟誰出去玩呢。

「嘖，有什麼你說吧，剛瞧見那逼在小賣部逛呢。」

那逼應該指的是陳川。

難不成少俠是同道中人？

兩個被小夥伴拋棄的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笑出了聲。

少年們的情緒來得快也去得也快。

「得，那你把這東西發給你們班吧，這是晚自習課程自選，到時候中午得交上來。」

「成，這事兒交給我。」

刑揚點點頭，身邊湊上來一個人。

「你倆背著我幹什麼呢。」少年眼圈有些發黑，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這哪兒是背著你啊錚哥，我倆光明正大的行不。」

程錚甩去一個類似於嘲諷的笑容，走進了班級。

他看都沒看刑揚。

少年頓時有點心癢。

「程錚。」

那人停下步子轉過了頭。

「你過來，你們班主任叫你發點東西。」

刑揚把那沓紙從李寒手裡抽了出來，直接走進理1班遞向了他。

李寒：？

班上有不上少埋頭刷題的「鴕鳥」抬起了腦袋，正一臉看好戲的樣子盯著三人看。

少年微微皺起了眉頭，突得又笑了起來：「我宣布，現在刑揚是理1班班長，所以這玩意兒由他發給大家。」眼前的人褪去一身疲憊，嘴角微微現出的酒窩讓刑揚出了神。

「來，大家鼓掌！」

看著少年難得的搞笑模樣，刑揚打了個顫慄。

為何如此像夢裡的場景。

他記得那人站在講台上對著他說「666呀」！

6個屁。

嘖。

。